第五章 導師與學員

楊嘉興和聊飛到達西窗大學校門時，青芷已經在那裏等著了。除她外還有三個學生也在那裏等著。一男兩女。男生大概二十齣頭，面容俊朗，臉龐上帶着溫和的微笑。女生中一個身材高挑，高度幾乎要趕上楊嘉興，頭髮捲曲呈褐色，五官呈現出明顯的混血特色；另一個皮膚蒼白如雪，目光冷冽，面無表情。

青芷朝兩人點頭致意，也沒有再說什麼。一群人互不相識，沉默地等待着。

過了一會，青芷抬手看了看錶，把目光投向高個子的女生：「方珮潔，給吳置浩打電話。」

方珮潔也是被吳置浩的遲到搞得有些不悅，剛掏出手機，就看見吳置浩從校園裏飛速地跑來，興奮地朝她揮手。

「抱歉抱歉，記錯地方了。」吳置浩滿頭是汗，身上穿着的籃球運動服也被汗水浸濕。

「呵呵，打球忘點了吧？」方珮潔冷笑一聲。

「哎呀被發現了，媳婦真厲害。」吳置浩毫無歉意與尷尬，「我告訴你，我剛才那個三分……」

「好了，人到齊了，我們走吧。」青芷打斷了吳置浩，「我帶着你們去校園裏，路上你們互相熟悉一下。」

青芷與門衛交談了兩句，門衛便放一行人進了校門。吳置浩好奇地朝青芷湊了過去：「青芷姐，你好厲害啊。我們學校可奇葩了，不是我們學校的人，這死門衛不放行的。」

「誰說我不是你們學校的人了？」青芷平靜地回答，嘴角微翹，「我是你們外語系主任，你不知道嗎？」

吳置浩不可置信地看着青芷。楊嘉興等人也驚訝地望向她。

「原來是你……西窗大學最年輕的系主任。」楊嘉興嘆道，「久仰大名，上學的時候一直沒見到過。」

「最年輕……這麼說也不確切。雖然我的年齡定格在22歲，但我實際上已經活了四百年。」

「那麼，紫夜多大了？」顧殷回突然插嘴，說完后才發現這問題問得有些突兀，面色有些尷尬。

「紫夜21歲，也活了四百年。但是她的記憶被人封印過，記不得前二百年發生過的事。」青芷倒是毫不在意，把紫夜的情況說了出來，「不說我們了。你們互相自我介紹一下吧。」

「我先來我先來。」吳置浩舉起右手，像是小學生搶答問題，「我叫吳置浩，19歲，在西窗大學學材料，今年大一，是校籃球隊的王牌中鋒。」

「你多高？」楊嘉興忍不住問道。吳置浩並排走在方珮潔身邊，竟然比她還要高出一截，以至於楊嘉興都需要微微仰視他。

「1米95。」吳置浩咧開嘴得意地笑了，「我媳婦就有一米八了，我要是不再高點，還不天天被她欺負？」

「滾！誰是你媳婦？」方珮潔瞪了吳置浩一眼，然後面向其他人，「我叫方珮潔，英文名jill，父親是加拿大人。我在西窗大學讀臨床醫學，今年大一。」

顧殷回走在方珮潔左邊，於是順着位置自我介紹：「我叫顧殷回，22，西大大氣科學專業，今年大三。」

「楊嘉興，23歲，去年在西大計算機畢業，現在在西大附中當微機老師。」楊嘉興說完拍拍聊飛，輕聲道，「該你了。」

「聊飛，21歲。職業是程序員。」聊飛簡短地介紹完自己。楊嘉興又補充道：「她是我大學同學，現在在fillian公司設計軟件。」

「哇！fillian啊！」吳置浩驚嘆，「那個特牛逼的軟件公司？聊飛姐你好厲害！」

聊飛聽到吳置浩的稱讚，忍不住嘴角微微向上揚起，又馬上收斂起來，輕聲回了一句：「謝謝。」

「那最後就是……」幾個人把目光投向女孩。

「幻。」女孩的聲音猶如冰冷的泉水，讓人不由得生出一絲寒意。

「什麼？」吳置浩沒有聽清，便湊過去追問。但幻一語不發，目光淡漠，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青芷無奈地幫她介紹：「她叫幻，幻境的幻。在西大附中上高二。」

「一個字的名字嗎？沒有姓？」聊飛好奇地問道。

青芷剛要開口，幻卻出乎意料地主動解釋：「在學校的名字是衛幻，是假的。真實的名字就是幻。」

幻的話音落下后便冷場了，幾個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顧殷回突然發現了什麼：「我們這六個人，為什麼除了西窗大學的在校生或畢業生，就是西大附中的學生？」

經他一提醒，餘下幾人也發現了這個巧合，紛紛露出疑惑的神色，只有幻沒有任何錶情變化。

「因為這個班是應西窗大學創始人的請求而建立的，招生篩選範圍就是西大及附中的學生。」青芷解釋，「靈凡學院實際上並不是一個管理嚴謹的學校，沒有具體的校址。它由無數個小班組成。場地、導師都由發起人自行解決。這個學院說到底只是掛個名而已，不過這個名字還是很有分量的。」

「創始人？那他不得有一百歲了？」吳置浩一臉錯愕，「他也不是凡人？」

「的確不是。西窗大學創始人化名柳西窗建立了這所學校。實際上他是仙籍，仙號為拂柳仙人，在七界中的名聲很大，只是為人低調，不輕易見人。五年前他托仙界建立了這個班，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後就再也沒出現過。」青芷細細闡釋，「當然，向靈凡學院申請登記以及籌備師資花費了不少時間，所以一直到現在才開班。」

青芷停下了腳步，站在一扇小鐵門前。雜草與藤蔓緊緊地纏繞在銹黃的欄桿上。

「拂柳園？」顧殷回辨認出了這裏。他曾經嘗試進入，卻被茂密的植物與緊閉的鐵門攔在了外面。

青芷抬起手，纖細的食指輕輕觸碰了一下鐵門，面前的景象竟如水面般泛起層層漣漪。

「石仙師，是我。」

青芷話音剛落，便有光芒閃過。鐵門與圍牆全部消失，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片廣闊的院落。庭院中栽著些高大的柳樹，並不十分整齊，卻更顯出幾分隨性的意趣。樹影下站着三個人。其中一人是紫夜，看到了他們后她輕輕地招了招手。

青芷帶着幾人走了過去，朝另兩人微微頷首：「軒轅長風先生、石仙師。」

幻見到軒轅長風后，面色稍沉。而剩下那五人則是望着被稱為「石仙師」的人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石教授？」聊飛不可置信地開口。這……這位女士竟然是西窗大學的思修課教授石賈。凡是在這學校上過學的，沒有不對她的嚴厲印象深刻的，極少有敢逃她的課的……

「小飛，好久不見。」

石賈看到聊飛后溫和地笑了，全然沒有平時的嚴肅面孔。聊飛心底也是有着微微的感動。大學四年裏，石賈對她總是有着毫無緣由的善意，為她的生活與學習提供了很多幫助。

「石教授，你也是靈凡學院請的導師嗎？」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方珮潔終於忍不住開口。一直在講唯物主義的教授突然出現這樣玄幻的背景下，這反差有些叫人難以接受。

「我來介紹一下吧。」紫夜走到軒轅長風面前，「這位是軒轅長風先生，來自仙界蓬萊。也是這個班級的總負責人，可以算是……班主任的存在。他要教的具體課程是體術。」

「這一位，你們大概都很熟悉了。石賈女士，字莫隼，同樣來自仙界蓬萊，教學經驗豐富，人稱『石仙師』。她是軒轅先生的妻子。這兩位，是當今仙界天尊軒轅克邪的父母。當年拂柳仙人便是找的這二位，請求他們建立班級。」

「我和姐姐，大家已經見過了。我現在正式介紹一下自己。」紫夜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我叫月離紫夜，來自神界神原，女媧族第005章課由我來教授，可能會有些枯燥，但希望你們能認真聽講，牢牢記住。」

石賈右手輕抬，周圍的場景瞬間變換為了一間小教室。楊嘉興等人還處於驚愕中時，幾本書已浮空向他們飄來。

「這幾本書分別是《七界》《言術元術列表》《體術流派覽》《木石器錄》。有些上課是不會講的，你們回去后自己去看。我們今天講一下這個世界的構造，講課過程中有不懂的隨時提問。」

「世界分為『聖』『凡』『陰』三域。聖域包括『神』『仙』兩界。陰域則分別是『魔』『鬼』『妖』三界。而你們從前認知的世界，僅僅是凡域而已。」

「凡域是由『人』『獸』兩界交錯而成。神，仙，魔，鬼，妖，人，獸，統稱七界，是目前已有證實的全部世界。」

石賈頓了頓：「除此之外，有的學者提出了一些假說。他們認為有一個界包含無限的空間，那些在七界中徹底消失的亡魂會彙集在這裏，它被命名為第八界——幽冥界。還有一些修習高等幻術的人堅信有一個名為幻暝界的第九界，那裏由精神意識組成，是所有

夢境與思想的來源。但這兩個猜想由於沒有實證，所以沒有被官方承認。」

「這七界……是怎樣的位置關係呢？是相互平行，還是存在於一個位面之中？」楊嘉興皺眉思索后問道。

「關於這個問題，也有很多學者在研究，現在普遍認為這七界既有處於同一位面的交錯部分，又有各自的延伸，相互平行……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嘉興點點頭。

「凡域可以算是這個世界的主要部分，有着一些通道與其餘幾界相連。比如人界的西藏有一個通往神界的入口。仙界的入口以及一部分領域則處於蓬萊，在東海之上，坐船即可到達。」

「誒？坐船就能到仙界？」吳置浩插嘴，「那為什麼從來沒有人發現呢？這事要是寫出來，絕對能上頭條！」

「因為關於完整的世界的消息，對凡人是封鎖的。所以當有凡人靠近仙界時，便會被幻術迷惑，不知不覺地繞過仙界。」石賈解釋道，「而且各界都會有人去刻意地消除異常的痕迹。比如前幾天青芷女神與紫夜女神在道路上與妖群發生了打鬥，事後我們立即修復了打鬥造成的破壞。」

石賈停了停：「你們先消化一下這些內容吧。」

聊飛拿起石賈準備在桌上的紙筆寫寫畫畫，努力嘗試着接受全新的世界觀。忽地，她的眼底透出一分疑惑，如果說要推翻她多年來的認知，那麼，人類從何而來？由神創造的嗎？那神又是從何而來。甚至說……這個世界是怎樣形成的？

於是她問了出來。

石賈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整理了一下語言：「世上先有天神誕生於混沌之中，創造了神界。之後神界的『創世二女神』求諒與女媧創造了凡域。求諒女神創造了大地山川，女媧女神則是創造了生靈。然而人與獸的壽齡有限，他們死後則是化為鬼魂，聚成鬼界。人、獸與鬼之間的循環便是我們所說的『輪迴』。慢慢地，有的人、獸得了機緣，或是修鍊成魔、妖，或是升為仙與神。就這樣，七界初成。而後各界之人繁衍後代，逐漸形成了現在的樣子。」

楊嘉興與聊飛皆是陷入沉默，因為他們均從石賈的話中捕捉到了一個詞：求諒。

「創世女神……求諒？楊嘉興低頭沉思，「夢中那個長得很像聊飛的女孩，似乎便是叫做求諒聽雨。」他偏過頭望向聊飛，發現她的表情也是有些凝重，不知在想些什麼。

「七界生靈有着不同的語言。其中人族與獸族的語言沒有特殊效果，作為通用語言使用。其餘各界的語言等同於一種『規則』，會對周圍的環境與能量產生影響，因此極少使用。正因如此，除人、獸兩族之外，其餘語言已經失傳，只留下了口口相傳的特殊詞句，被稱為『言術』，使用者可以以特定詞句發動攻擊或防禦。而言術威力的大小，則取決於使用者血統的純正與強度。」

「與言術並稱為三大術的還有『元術』和『體術』。『元術』是通過對自然元素進行感應與控制，從而形成一定的招式。『體術』則是依靠**力量與速度來抗敵，相當於凡人的武功。除了三大術，還有幻術、醫術、巫術等等其他術。今天我們就暫時先不講了。」

石賈取出六條項鏈，每條項鏈上都有一枚碧綠的柳葉狀玉石。她把項鏈分發了下去，解釋道：「這是空間石。在這世上有很少一部分人具有空間之力。空間石便是他們加工而成，可以儲存一定的物品。你們手中的這些是拂柳仙人親自製作的，名為『柳紋』，非常珍貴，希望你們可以妥善保管。」

幾個人小心地把「柳紋」戴上。石賈拍了拍手，周圍的場景恢復到了原來的模樣。

「今天的課到此為止。下節課的時間另行通知，回去自己好好看書。好了，下課。」

「石教授……」聊飛叫住了石賈，躊躇著開了口，「我有一些問題想問你，關於……我的一些奇怪的夢境……」

石賈凝視着聊飛，良久后輕嘆一聲：「我大致知道你夢到過什麼，我也知道你想問我什麼，可是現在還是太早了。等你對這個世界的歷史了解得足夠時，我會……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