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月夜聞笛,琴挑

107月夜聞笛,琴挑

只因這在凌霄閣內水榭處談話的幾個人拋棄了世俗的枷鎖,不管年紀還是閱歷。只覺說話甚是投機。雲程頓時熱血上涌,立即喚來夢兒,拿出自己在門前那棵海棠花下埋藏的美酒佳釀。與五可,安氏父女共同分享。

安玖與五可淺嘗薄醉輒止,雲程與安在陽把酒話疆場,直喝到月上柳梢頭。雲程,安在陽兩個喝得舌頭直打卷,說話吐字不清。還要再喝,安玖與五可互遞個眼色,五可喚來家人扶了雲程回到西暖閣去安歇。然後隨了夢兒,安玖將安在陽送上了在外等候多時了安家的馬車。

安玖揮手告別五可主僕,依依不捨的送走父親,才往自己與雲崢新婚所居的玉隱齋行去。

這時夜色已深,月華似水,好風如夢。薄醉的安玖眼前浮現出雲崢那張始終與自己相敬如賓的疏離的面孔,突然間就停下了前行的腳步。她駐足的小徑兩旁,處處開著各式鮮花,咀嚼著那著淡淡的花香,安玖任由自己漫無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覺走到了雲府那片青翠竹竹林深處。

月光正亮亮的掛在空中,微風吹過竹林,竹尖隨風晃過月色,那月亮零亂的閃著,也仿製是在嘲笑她的自做多情。

竹林很安靜,安玖尋了塊光滑的大石坐下。怔忡片刻后,纖指觸到了向來不離身的竹笛。少頃,一曲如怨如訴的《越人歌》在竹林中漫延開來。那笛聲,由弱而強,漸行漸遠,如一隻長了翅膀的相思鳥,孤獨的飛翔在林梢月下。安玖的目光,越過竹梢,望向遙遠的天際。就這樣固執地仰頭,一遍一遍地吹著那曲《越人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我們的安玖就是這樣的固執,即使痛徹心扉也要堅持。爹爹說仰著頭眼淚就不會掉下來;爹爹說只有站得更高,讓目光看得更遠,才能讓心不會沉淪,可是,她痴痴的眼中卻只有他,她寧願沉淪到底。

突然,一絲清脆的琴聲在竹林的另一端響起。琴聲悠揚、細膩,如一隻飛蝶輕輕的穿過林梢,溫柔的落在竹芽兒尖上。慢慢的,琴聲笛聲相應和,如股股細流,無聲無息的溶入大海般,和諧共奏起來。一樣的憂傷、一樣的相思、一樣的落寞!

竹林的另一端,雲崢不可思議地睜開雙眼,遙望著笛聲傳來的方向。十指靈巧的挑弄熟悉的琴弦,思緒早隨著琴聲去尋找那和琴之人!

他沒有想到,因為睡不著來竹林散步,竟能聽到如此凄涼絕美的笛聲。此聲入耳,頓時勾起他滿腔情思,眼前浮現著近在咫尺卻如遠在天涯的五可那張嬌艷可愛的笑臉,讓雲崢辛酸得幾乎要失去知覺。

琴聲如泣,笛聲如淚!遠遠的二個人,同樣悲傷的一顆心,將這靜謐的月下竹林,染成一片憂傷的海洋。雲崢念著五可,望著笛聲傳來的方向,眼睛里慢慢溢出一層薄霧!霧中是五可的調皮五可的機警五可的嬌羞……可那不識情趣的風啊,依舊在無情地吹著;那調皮的竹葉兒啊,依然在淘氣地搖晃,把五可的身影慢慢剪碎,碎得轉眼被風吹走,讓他抓不住一點一絲的影蹤。

正當雲崢被傷心欲絕的情緒帶動得無法自拔時,笛聲卻倏地戛然而止!

那邊的安玖,雖然早已淚眼盈盈,但還是敏銳的發覺了彈琴之人不對勁!那琴聲越來越絕望、越來越沒有生命力,彷彿撫琴之人的魂魄馬上就要脫體而出,去追尋什麼!

安玖果斷的收唇止笛,飛身往琴聲傳來處奔去。奔走間心慌慌,意亂亂,彷彿再晚一步,就會有讓她後悔一生的事情發生。那琴聲,越來越弱,安玖的腳步,越來越快,只恨不得能插上雙翅,馬上飛到那撫琴人的身邊。一種沒來由的恐懼,把安玖的心糾得緊緊的,緊得讓她喘不過氣來!

此時的雲崢,整個人已癱軟在地,只單手無力的、斷斷續續的點撥著琴弦,心灰意冷間,生趣全無。只是他不甘,不甘五可的身影就那樣憑空消失;不甘自己傾盡全力,也抓不住五可的半絲痕迹!男兒有淚,不是軟弱,只是情到深處的絕望!雲崢不甘的雙眸,就這樣死死的盯著「五可」消失的方向,雙目近赤時,卻猛然聽到一聲天籟般的聲音:「崢郎,你怎麼了?」

一襲白衣,風吹著縷縷長發。一個如月下仙子般的身影飛速的從「五可」消失的方向疾奔而來!雲崢黯淡的眸中略過一絲神彩:難道是五可回來了?

可是……五可早已是自己的二嫂了,即使她歸來,回到自己的身邊,自己又能怎樣?難道自己今日在安家喝的那兩盞淡酒,卻讓自己如此迷醉?怎麼可以如此痴心妄想?雲崢拚命的晃著頭,想將自己搖醒。可是那身影,越來越近;那關切的呼聲,也清楚的傳入雙耳,那樣真切,那樣焦急,那樣擔心。

雲崢虛弱的笑容清清楚楚的映進安玖的眼裡時,安玖急急的收住腳步,氣喘如牛的停在雲崢面前。

她的崢郎竟然在凝望痴痴地笑?前一刻還那麼絕望,這一刻怎麼會這樣?這樣子是不是有睦不正常?一時間,安玖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雲崢面前,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這種呆立只是暫時的,久隨安將軍庶守邊關的安玖,必竟非普通女子可比。只片刻功夫,她就發現了雲崢的不對勁,急急的將雲崢從地上拉起來,扶他坐穩,一遍又一遍的呼喊:「雲崢,你醒醒!我是安玖!你看清楚了,我是你的妻子,安玖啊!」

仿若天外來音,朦朧中,雲崢聽到一聲聲熟悉的呼喊,腦海中卻出現一個肥嘟嘟的小女孩的模樣。他還有那個騎在牆頭調皮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小男孩,高傲,野蠻的叫著:「小肥豬,小肥豬……」接著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原來是那個小肥豬揚手扔出數只石子,準確無誤的打到他的頭上臉上,疼得他直接從牆頭栽了下來,圍牆下,傳來殺豬般的慘叫……

那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怎麼會在此時浮現腦海?雲崢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過來。抬眼卻看到安玖淚眼朦朧的望著自己!而自己的身子,正半倚在安玖的懷中……頓時俊臉一紅,慌忙站了起來,手足無措了半天,最後拘泥的彎腰一揖:「安玖小姐,對不起,剛才雲崢多有冒犯……」

如此生硬的一句話,令安玖方才的一陣惶然的擔心一掃而光,她雙眸直勾勾地瞪著雲程,大怒道:「什麼安玖姑娘,我是你名媒正娶的妻啊,崢郎,你就這麼不待見我么?真的就要這麼客客氣氣冷冷淡淡的和我過一輩子么?……那你剛才,為什麼還要和我的笛聲?為什麼?」

「啊……方才……原來是你在吹笛?」雲崢不可置信的瞪著安玖!張大的嘴巴,半天沒合攏!在他的心目中,安玖只是一個刁鑽古怪,動不動拿刀動劍的野蠻女子!何時安玖也能吹出如此柔情似水的曲子?何時安玖也有這麼女兒家的繞指情懷了?看著安玖怒髮衝冠的樣子,雲崢下意識的摸了摸小時候被小石子打出一個大包的頭。忽覺在女子面前這個動作太過不雅,抬手,又忍不住摸了摸被安玖的小刀指過的脖子……

安玖疑惑的看著雲崢的動作,突然心有靈犀般,也回想起了那些往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一笑,如百花綻放;這一笑,如春風拂面;這一笑,讓本就美貌清靈的安玖,在雲崢眼中更是化作那月上嫦娥般,讓這清冷的竹林,染上萬般秀色!不由痴痴的道了一聲:「娘子,你真美……」

於是在這個花好月圓的晚上,在雲家府的那片竹林里,出現一這麼一道奇異的風景:林中左右兩塊遙遙相對的大石上,左邊坐著貌美如花的安玖,右邊坐著濕潤如玉的雲三郎。二人都不敢正視對方,又不忍背向對方,於是尷尬的側坐著,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崢郎/娘子……」

兩人同時發聲,又同時止住,沉默和怪異再次漫延了兩人所在的那片竹林。好半晌,好半晌,直到月兒都困得躲到雲層後面打瞌睡時,安玖終於鼓起勇氣,結結巴巴的說:「崢郎,方才……你怎會撫琴和我的笛聲相和。」一言才罷,安玖已是紅雲上臉。女兒家終是麵皮薄,哪怕平日里洒脫如安玖,也在雲崢由衷的一句讚美下,羞澀難當,竟完全找不著北了。

而雲崢更是惶然無措,雙手上下左右的移動著,怎麼也找不到合適的位置放。他簡直不敢相信那句讚美是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就算對五可,也從不曾說過這般露骨的語言。呃……五可,此時想到這二個字,雲崢發現自己的心已經沒有從關那般疼痛了。囁嚅了半天,才低聲道:「雲崢,只是被娘子的笛聲吸引,情不自禁……想不到,娘子笛音的造譯如此之高,不知娘子師從何人……」

聽聞雲崢一句句「娘子」叫得如此順口,安玖不由心頭大樂。多日來心頭堆積的漫天陰霾一掃而光,忍不住笑語盈盈地為雲崢講起了她所遇到的一位高人。

為何自己今日覺得阿玖這般的美,美得驚心動魄,難道是自己喝了酒的緣故?是的,一定是因為自己喝了酒的緣故,雲崢便勁地晃頭,再次提醒自己,一定是酒精在做邃,才使得自己覺得那個囂張霸道的小娘子,今夜這般難畫難描的美……--by:daliineda|443850329472081140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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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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