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母與女
陌夫人和陌曉美進的是陌曉美的房間，兩母女先後洗了一個舒適的熱水澡，一塊躺在陌曉美的大床之上還綽綽有餘。
兩個人已經有兩個月沒見，屬於兩母女的卧談會有很多話要說，這是她們情感聯繫的一種行之有效的方法。這種少女住校期間交流方式，朋友很少的陌曉美卻是和她的母親之間進行的。
陌夫人喜歡旅行，在各個時尚的國家和人群中穿梭，留在家中陪伴女兒的時間少之又少。於是乎，旅行歸來第一天都不是陪老公而是陪女兒，這一行為在陌大老闆大度的默許下成了一種慣例。與大學寢室里關燈挺屍似的卧談會不一樣，這是一場盛大豪華高級訂製的私人卧談會，管家準備了各色的美食，吃完喝好直接往高級席夢思上一躺侃侃而談。
窗頭的睡眠燈一閃一閃幫助入睡。陌曉美和陌夫人就在這樣的氣氛下談陌曉美學校里發生的事情，一些時尚新奇的東西和喜歡男孩子的類型等等。
「學校里沒什麼新鮮的事情，還是說說你吧，媽媽。」陌夫人每次回來都會給陌曉美講她旅行中的所見所聞。
有一個能像朋友一樣相處的母親，陌曉美覺得自己特幸運、特美。就和能投胎到一個像陌大老闆這樣有錢的爹一樣的難得，這種幸運讓人羨慕嫉妒恨的牙咬咬，上帝不公平把天底下最好的爹和娘都給她了。
陌夫人斜靠在枕頭上，與陌曉美面對面講了美國打的時發生的一件趣事然後話鋒一轉：「曉美你們學校最後一個學期都是實習，要不明天跟我一起去義大利吧，春季服裝周可盛大了。而且我可以在那邊替你慶祝生日啊，一舉多得怎麼樣？」
最後一點建議讓陌曉美有那麼點點心動，可她考慮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拒絕了：「不，我喜歡待在家裡。米蘭時裝周去年已經去過了，還去過紐約的、巴黎的……」她掰著指頭曆數參加過的無數歐美時裝周，每個都很盛大奢華，名流聚集也一樣的老套的千篇一律，看多了也無意思。
「老媽你每年都去有什麼意思啦，今年就不要去了唄。」陌曉美反過來勸母親，她不懂母親為什麼放著這麼一個舒舒服服的家不住，傭人們伺候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過卻喜歡到處跑。
陌曉美就很喜歡她自己這樣的生活了，有錢有閑，看書睡覺，做想做的事情，不想做的事情也可以不做。這樣自由的生活方式是陌曉美子全部的生活。
以後即使嫁給林曹俊她還是會持續這樣子懶惰而奢侈的生活。想到林曹俊的時候陌曉美生氣的翹起了嘴巴，今天晚上的他竟然如此忤逆自己，等明天林曹俊來道歉，她可要好好的晾晾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
陌曉美拒絕去義大利還有一個理由：「等過幾天畢業旅行我們要去九寨溝呢。」
她歡快的說，雖然與班級的同學不熟悉但還是很期待這次的集體活動，再不熟四年的時間烙大餅都烙熱了，何況是人呢，最後一次旅行留下美好的回憶，陌曉美如此期待。更何況她已經把那一筆錢打到班會的公共卡中，她自己贊助旅行哪有不去的道理。
陌曉美仰著頭，很高興的向母親敘述了自己資助全班同學出去玩那麼有同學愛的事情。
陌夫人寵愛的摸摸陌曉美的頭，不發評論，不置可否只是微笑的看著她。陌家的家教就是讓女兒健康快樂的成長，任陌曉美撒點錢就像是平常人家買個玩具哄女兒的性質是一樣的。所以基本上在外人看來拿錢砸人的事情，陌曉美都是出於好心好意，如同之前強勢用錢幫助了斐聞一樣。
「嗯，和同學們玩的開心一點。」陌夫人是理解女兒這種心態，這種存在在世俗觀念中奇怪的心態，但她卻不急於去糾正。
因為只要把陌曉美納入她父親的羽翼下，那麼她一輩子都不用去糾正世界觀和價值觀，而她正是這樣打算的。陌夫人側靠安靜的著看著寶貝女兒一邊急欲與自己聊天說話，一邊卻熬不過瞌睡蟲最後閉上了眼睛，窩在枕頭上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陌夫人悄悄的重新爬起來，絲質睡衣一起身順滑的不見一個褶子。她站在桌子旁邊重新往高腳杯中添滿葡萄酒，一口悶進，緊接著又倒滿杯，這回可沒再那麼豪氣急切的一口氣喝完，而是端在手中走到窗戶邊，一把拉開窗帘任那一輪銀白色的月光撒入室內，她就站在月光下一口一口的小酌。
陌家的別墅不是像是一般房產商開發出來那種忽悠人的聯排別墅，不會有其他一模一樣的別墅密密麻麻扎堆靠在一起連個陽光都照射不到。那根本就不是別墅。陌大老爺當然看不上。
他們現在住的別墅是陌大老闆專門買了一塊地皮，請了一位房屋設計專家、一位園林設計師、一位室內設計師共同打造的佔地千畝的，帶大花園、帶室內室外兩泳池、甚至帶小山坡小樹林的大別墅。
從這個陌曉美房間的窗戶看出去，竟然看不到陌家別墅的盡頭。也有媒體曾將這個地方稱之位陌家皇宮。
是一座皇宮，還是一座牢籠要看住在裡面的人是何種心態。
陌夫人站著窗口出神，一直到下面的草地開始「噗噗」的開啟了定時自動洒水功能她這才晃過神來，轉過頭，視線落到了睡得香甜的女兒陌曉美的身上。
至少她在這裡是一個真正無憂無慮的公主。
「對不起啊，曉美。媽媽對不起你。」陌夫人放下酒杯雙手捧著臉，身子順著牆壁滑到桌子底下壓抑自己的聲音低低的開始哭泣。
第二天，陌曉美是被陌夫人輕輕的拍醒的。
「起床，起床，起來！不是說要為我送行的么？快起來穿上衣服，再不快點要趕不上飛機了。」陌夫人正裝完畢，頭髮和妝容一絲不苟的打理整齊先就站在床邊輕輕拍打女兒的臉頰。
「嗯~~」陌曉美強撐起上眼皮子，隨手扒拉起地上昨晚脫下的衣服往身上一套，滿臉困意的就跟著去了機場。
坐在車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張大嘴巴打起了瞌睡來。莫夫人伸手憐愛的摸了摸她的臉：「早知道讓你繼續睡覺下去了，不用非得硬撐著起床替我送行啦。瞧瞧你，眼睛都睜不開，這眉頭皺的小心起皺紋哦。」
陌曉美半夢半醒推開對方的手，本能的回道：「我才二十齣頭一枝花的年齡，皺紋什麼的還早呢。又不是老媽你的年紀，早晚抹著抗皺霜。」陌曉美直白到有時連親身母親都忍不住有一種要暴打她一頓的衝動。下一刻她轉了身，蹭到陌夫人身邊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找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又繼續說：「再說我這不是捨不得您么，再怎麼困都得起。」
欠揍的話和貼心的話她都被她說了。
陌夫人扯著一張精心描繪過的臉不知道是該哭該笑，她輕輕吐出一口氣再一次發問：「曉美，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們母子兩人一起去怎麼樣？」
陌夫人一向在各個國家和城市間獨來獨往，短的兩三天，長的要半年才歸家。即使是在陌曉美牙牙學語、走路踉踉蹌蹌的時候她都能狠心將孩子放的下，振翅高飛。一來因為是陌家有那麼多人可以把女兒照顧到無微不至，二來、她亦不是生完孩子整個世界都繞著孩子轉的家庭主婦型。每次來去都是瀟洒的轉身，回來的時候帶著滿噹噹的禮物回來。
可是這一次陌夫人表現的竟然有點離別的感傷，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邀請，貌似是都是不經心提起，實則讓「一起去」的話重複了好幾次。欲言又止，這是以往不曾有過的。
若是陌曉美清醒一點的話或許還可以參透其中奧妙所在，可是這會子陌曉美正帶著濃濃的起床氣，一臉迷迷瞪瞪完全是沒睡醒，她覺得或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的母親突然變得感性了，喜歡以另一種方式來詮釋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