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小學

每次會前會後幾個關係要好的、利益一致的股東們會關上門來討論一番。這次是被臨時召集起來，會前也沒有怎麼說話，會後的討論更是必不可少了。

樓下對應的辦公室里也有兩個人，門一關，激烈的討論。聲音很大聲，隔著厚厚的木門都能隱約聽見某人在叫囂，但仔細聽，又聽不清在喊些什麼。

「他以為這是玩過家家嗎！！唐哥，從陌楠生病那一刻我就說你應該接管這個公司。也不會像現在，輪到讓一個毛頭小子在董事會上指手畫腳。他有什麼資格，就因為他是陌楠的兒子！別說是他兒子，就是陌楠本人我也是不服的，從以前到現在我就服個你。」

「現在又跳出一個陌曉美，他以為集團姓陌，他們陌家人就要輪流來坐一回董事長的位置是吧？！！簡直亂來，根本把我們這些股東都不放在眼裡！」

外人面前從來只有笑容的老馬關上門也不笑了，總是上翹的厚嘴唇綳的死緊，眼睛也不彎了但兩邊的笑紋還是跟笑著的時候一樣深邃，密密麻麻的布滿了眼睛周邊。他拍著桌子兩隻鼻孔喘著粗氣，對面是安穩的坐在藤椅上休憩的唐哲，桌上兩杯秘書剛沏好的熱咖啡紋絲未動。

「唐哥，只要你表個態。我們這些個股東們直接擁護您坐上這董事長位置。有他們兄妹倆什麼事啊！」

「想取代輕而易舉，我要是有這個想法，早不會讓陌言坐上去了。」外面燦爛的陽光從窗戶外照進來，唐哲用手遮擋了一下，可能是適應不了強光，他微微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

老馬不懂了，他揉了揉拍的通紅的手掌心疑惑道：「那唐哥你還在遲疑什麼？陌楠在的時候你不是一直攢著勁跟他爭。現在他人不在了，天時地利人和，你反倒是退縮了。為什麼啊？」

偌大的辦公室，和樓上的董事長一樣的格局一樣的大小，一個在上一個在下。但地位的差別不是一層樓的差別。有能力的人都是有野心的，唐哲也逃不過。雖然一開始是陌楠的僱員，經過幾年的歷練，他的職位逐漸升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痛快感和壓抑感交錯於心，公司又發展的如火如荼，他的野心吹氣球一樣膨脹開來。

他有野心也有強烈的自尊心，所以和陌楠的競爭都是在明面上。唐哲有幾次差點能將他擠下去了的。只差一點，可惜未能如願。

面對老馬的質疑，唐哲擺了擺手：「這事兒急不來，容我再想想。」說著便不理會他，自顧自的低頭喝咖啡。夏末秋初，辦公室里溫度打的過低，滾燙的咖啡很快冷卻下來，含在嘴裡溫度事宜。

和陌言談完事情陌曉美去地下室取了出車，就直衝沖的往以前住的筒樓附近的一所小學來。颱風過境第二天，滿地蒼夷，雨水和大風沖刷過的路面跟被一般熊孩子玩了似的，亂的很。不過最嚴重的也只是街邊老化的廣告牌掉落，廣播里說並沒有人員傷亡。

溫度不冷也不熱，天氣舒服的不像話，陌曉美放下車窗戶髮絲飛揚，太陽溫溫的照在身上像是蓋了一張柔軟的大毛毯，讓人立刻想找個柔軟的大草坪躺在上面，正面曬了曬反面。

時間卡在上班與下班的正中間，所以路上的車子並不多，陌曉美放慢車速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她去學校是去找羅嬌嬌。羅嬌嬌做了心臟手術恢復的很順利，身子養的也好。這不，病好的差不多這小妮子就急不可耐的要求去學校。當然她之於學校的嚮往，是對同齡夥伴的嚮往，至於更高境界比如對知識的嚮往，那她還小，沒能達到這種境界。

憧憬了幾天，身為女兒奴的羅鑫找了找關係，也不等新學期開學直接就把羅嬌嬌作為插班生送入附近的小學。羅嬌嬌高興的不行，每天背著個小書包風雨無阻的上學去。

這不，前幾個月學校舉行運動會，其實剛入學的小學一年級並沒有參加的項目。運動會上也就搬個椅子參加個開幕式閉幕式，中間做個合格的拉拉隊。而且以嬌嬌的身子也不適合運動，但她非常興奮的發簡訊給陌曉美，要求她來參觀。

陌曉美卻因為陌楠的事一直也沒抽出時間，耽擱到現在人家二年級都開學了。於是就想著抽空來看看。

車載液晶顯示時間15：20。陌曉美在拐彎前把車子停在另一條街，下了車鎖門一路溜達過來。羅嬌嬌的小學位於老街里，路很窄，雙向單車道。兩邊都是禁停的，經常有交警來抄單。停人行道更不行，城管比交警更勤快而且罰金也比交警高，更不划算。

老街兩邊一排高大的樹木，枝繁葉茂蓋住大半條街。夏天走在這條街會感到絲絲陰涼。這些樹的樹齡都是至少幾十年起。

羅嬌嬌的小學就坐落在這條街的正中間。學校的建築不高且略顯老舊，透過植被覆蓋的柵欄隱約能看見小操場。橙色的塑膠跑道圍成一個橢圓形的圈，把碧綠草坪攏在懷中。最那頭是固定在沙坑裡的運動器材，有單杠、雙杠、爬梯等，最顯眼的是一排五根苗條的爬桿，竹子做的很光滑。記憶中陌曉美的小學里也有，每次抬頭張望都有高聳入雲的眩暈感。

陽光透過欄杆上的葉子，落一地斑駁。陌曉美停下腳步，隔著空隙就見一群學生們四五十人在操場上揀垃圾。颱風天剛過，地上竟是散落的殘花敗柳和不知哪裡吹進來的紙屑和塑料袋子。學校就組織學生大掃除擦玻璃的擦玻璃，掃地的掃地，揀垃圾的揀垃圾。一來不用找清潔工，重點還可以鍛煉小孩子吃苦耐勞的精神，多好啊。

那應該是一個班級的。老師沒在身邊監視著孩子天性畢露無遺，幾十個熊孩子在操場上肆無忌憚的大聲吵鬧，追來跑去。跑累了，才低頭揀一張紙或者是一片樹葉，然後接著玩。

其中有一個孩子揀的特認真，嬌小的身子，個頭是眾多孩子中最小的。不知什麼時候剪了個學生頭，穿著和別的孩子一樣無差別的黃色校服。手裡拿著一人多高的鉗子，抿著嘴在認真的鉗垃圾。

鐵鉗子又長又重，羅嬌嬌對準一張樹葉張開虎口鉗了半天，汗下來了。對面與羅嬌嬌搭配的小男孩提溜著垃圾袋口，看人半天夾不起來也憋著勁跟著使勁。好不容易夾起來了，鉗子剛拿起來，半空中的樹葉掙脫束縛輕飄飄的落下，再次躺平。

小男孩抬頭看了看羅嬌嬌提議：「嬌嬌我來夾吧，我力氣大。」

其實小學里男孩發育的比女生要晚，這位白凈的剪著西瓜太郎頭的小男孩，也沒見得比羅嬌嬌高出多少就懂得愛護女生了。不過羅嬌嬌搖搖頭拒絕了他的提議，低頭固執的去夾那片枯樹葉。男孩子見狀索性蹲在草地上，撅著屁股袋口盡量扯開。

最終，樹葉子成功落進垃圾袋中。兩小孩帶著滿足相視而笑，太陽照在鼻尖上的汗珠子，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