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送暖入屠蘇·上(修)

6、送暖入屠蘇·上(修)

薛蟠單獨把甘草留了下來,甘草和當歸的圓融、荊芥的沉默、黃芪的平實不太一樣,他就像是一個隨時可以忽略的人,這也才是最適合做探子的人,扔到人堆里,都不帶記起他那張臉的。

「京城的信已經來了,上次大爺說的,想找個人在那裏收集的小故事的事情,也已經有人在做了。」甘草把信遞給了薛蟠。

這是薛蟠向薛父提的一個請求,現在畢竟他年歲還小,想要插手京城的事情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只是要說真是兩眼一摸瞎倒也不至於,薛家的商行遍佈整個慶朝,如此一來也不用薛蟠苦苦地重頭佈局。要知道萬事開頭難,有了一定的基礎,在已成規模性的脈絡上發展,是省了不少時間和經歷。

薛蟠倒也不會傻傻地讓薛家的商鋪去刺探朝政的事情。說實話,什麼人幹什麼事,這些沒有在官場上摸爬打滾的小商販,真的也做不了這樣的事情。那些隔牆有耳,偷聽大官說話的事情,都是極其少見的。

還是那句話,功夫在戲外。真的情報系統的建立,從蛛絲馬跡開始,看似雞毛蒜皮,毫無章法,其實就是難在怎麼把它們串聯起來。要不怎麼說像是包拯那樣的官不容易呢,不是不畏強權,而是知道怎樣正確使用自己的權利,為民請命。

薛蟠托薛父讓各地的鋪子都留心着平時發生的小事,像是那家又買了個古玩啦,還是誰又得了個新的吃食,這些東西看着平常,其實如果真的留心了,有時候一個時代的變革就在其中隱藏着。就像是如果當年南邊那裏早點重視起鴉片的事情,那麼有的悲劇就可以避免,而這話現在不說也罷。

薛蟠展開了信,上面倒也真沒有什麼新鮮的事情,先是問好了一番,然後說京城已經完全進入了年節的氣氛里,莊子上的收成也都不錯,大家都高高興興地準備過年,有兩批從西洋來的貨物賣的最好,許是國人看慣了木雕花欄,玻璃的物件反而走俏的很,讓他們又賺了一筆。京城裏排場最大的還是賈府和二皇子的府上,各種迎來送往的車隊熱鬧的緊。他們也向王家送了年禮,就是王子騰大人現下在蜀地任職,而今年的氣候不太好,在秋季的時候發生了山石滑坡的事情,王大人可能趕不回來了,上頭也說了讓王子騰不用急忙回趕了。還有一件事就是天下皆知的宋詮宋大人丁憂了,應該會回江南。這也就是京城大概的動態了。

「這幾件事情你是怎麼想的?」薛蟠有意要把甘草培養成這方面的得力幫手,總不能以後什麼事情都由他一個人來猜測。說要找幕僚是過了一些,他也不是什麼大官,但是作為一個想干一點事情的人,身邊可信的小廝卻是最近的幫手。就像以前的和珅還有劉全呢。

甘草等薛蟠講了信上的大致內容,知曉了京城的事情后,想了一下說到,「甘草想着王家怕是很得那位的心,要不然就是一點也不入那位的眼睛。」

「還有呢?」薛蟠沒有抬頭,只是把玩著一個類似書籤的青玉簡。

甘草看了一眼薛蟠的臉色,「我們怕是要遠著王家了。」

薛蟠似笑非笑的看着甘草,這個神情在一個將滿五歲的孩子身上有種詭異的協調感。「遠著王家,而不是賈家嗎。他們那可是和皇子一個排場了。」

甘草平靜地回答,「二皇子在外面的名聲一向如此,他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大家也樂得看看京城的熱鬧,畢竟是過年,有個熱鬧沒有什麼不好。」

這句話說得卻是二皇子不靠譜的事情京城裏的人都知道,那麼和他們一樣不靠譜的賈家,也就那樣了。

「每年這個時候蜀地的官員們都要回京述職,今年是王大人去的第一年,偏偏就遇上了大災,這時候不回來,不是那位對他太放心,就是那位已經有了充分的安排。」甘草話里的那位自然指的是皇上。

「這麼說也沒有什麼不對的,不管是升是降,在那位心裏掛了名的人,我們就要看着點兒來了。」薛蟠覺得甘草還是很有培養的價值,只是希望他能把眼光放得曠闊一些,薛蟠要做的事情,從來不是內鬥。「那麼徐嬤嬤的事情你看着辦吧。」

徐嬤嬤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人物,但是卻是和薛母一起從王家來的人,雖說是薛蟠的奶嬤嬤,但真的出力的人卻已經離開薛府的曲嬤嬤。和別的小兒不同,薛蟠自幼知事,徐嬤嬤在薛府辦的事情還不至於到了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的地步,但是她就像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刺頭,總不時冒出來一下。而這還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是薛蟠不能允許的薛家有這用一個紕漏存在,徐嬤嬤雖然身在薛家,心卻不知道在哪裏。

「小的會辦好的。」甘草知道這算是一個考驗,和一定留在薛蟠身旁的當歸與荊芥不同,他以後可能會被派出去。

「等到節后再動手,」薛蟠特地囑咐,「別壞了爹娘的心情。」

*****

說話間就是新年了,這算是薛蟠過的第一個正常年,薛家的人無不對此很上心。年節的準備從很早就開始了,從臘八開始就一直在佈置。到了臘月二十九的那天,整個金陵都在沉浸在新年的氣氛之中。而兩個薛府,包括薛蟠的叔父那一家也都是格外的喜慶。除了薛蟠的病好了之外,薛蟠的叔父家添了一個男孩,取名叫做薛蝌,等過了年就有一歲了。

「對,對,左邊再往下面一點。」黃芪舉著對聯中的一張,正在更換薛蟠的別院的舊門聯,當歸則在後面指揮着。

另一頭,薛蟠和荊芥兩人也合作著在換新的門神圖畫,這種主子動手的事情還真的不多見,但用薛蟠的話來說,這時候自己來干這樣的事情比較有氣氛,反正是關上門在家裏,有的規矩就不由一定要講了。

在現代的時候,這樣的風俗可是想干都不一定有給你發揮的地方了,有的東西要自己去做才知道是為何而過活。

而稍微高一點的計活,像是把廳中的掛牌更換的事情,就輪不到短胳膊小腿的薛蟠了。

「大爺,新上過漆的桃符拿來了。」甘草和另一位從廊下而來,手上提着剛上了漆的門神桃木雕版。

薛蟠就看到兩塊木板上分別鏤空的刻着「神荼」、「鬱壘」兩位門□□字,上面還有分別持劍而立、怒目圓瞪的兩位門神浮雕。

「這個好,百諱盡去!」薛父從正院那裏過來看看薛蟠這裏的熱鬧,就看見了栩栩如生的兩個門神桃木雕版。「不知要有桃符,還要有春聯,蟠兒就用你自己寫的那對,不要忘了再給爹那裏捎幾幅。」

薛蟠心裏歡喜他爹喜歡他的字,知道薛父這是因為自己的病痊癒了后,覺得來年定會萬事如意而有的好心情。

「爹,我已經寫好了,只要你不嫌棄孩兒的字丑就好了,等下就讓甘草送幾幅過去。」薛蟠指著面前的桃符對薛父說,「一開始我還以為桃符就是春聯呢,沒想到家裏是兩樣都要佈置的。」

隨着介甫的那首詩廣為人知之後,小兒也會念叨一聲,總把新桃換舊符,桃符就是春聯的印象也是記在了薛蟠的記憶里了,最初的桃符倒也是沒有怎麼見過了。

「一般人家倒是就用紙上的春聯了,有的用的是燙金的紙,有的就是一般的紙,這是也是南城的那些個寫字先生們生意最好的時候。」薛父倒是很了解這裏的事情。

過春節一件大事,只要不是有什麼天塌下來的事情,這個節日是一定要好好過的。富貴有富貴的排場,清貧有清貧的樂子。這裏面充當門神位置,驅邪避凶的春聯是必須的。一般人家識字的有,但是寫的好的不多,到了新的一年為了圖個吉利,誰也不會省這連個錢,有幅像樣的春聯,倒是給靠賣字畫為生的讀書人賺了一小筆。

「像是講究一點的人家,也還是會掛桃板的,上面刻着神荼與鬱壘兩位善於降鬼大□□字或者畫像,為的就是像傳說里那樣,萬一有個小鬼不小心溜達到這裏,大神就能用捆綁鬼怪專用的芒葦繩將它們都抓起來。」薛父經過薛蟠這一病倒是對這樣的事情上了心,不是說有多深信不疑,而是覺得平日多行善,能積福也是好的,卻也對這些傳說長了個心眼。

薛蟠也樂得聽薛父多說說,就順了下去,「等明天是不是還有什麼好玩的事情?」

「你倒是在這時候想起來玩了。」薛父看着忙裏忙外的薛蟠臉上沾到了灰塵,笑着拿出了帕子把他鼻頭上的那點塵土擦掉了。「明天你叔父一家要來,你薛蝌弟弟自然也來,前些日子不方便,你們都還沒有見過面,這時候倒是能多親近一點,不要老是一副沒有多大表情的臉,把他嚇跑了,看還有誰同你玩。」

自己平時也不會搗鳥蛋,況且挖泥鰍也不需要一個小娃子好不好,薛蝌只有一歲,估計才開始剛剛學會走路吧。

薛父也是了解自己的孩子,要說真的玩樂,恐怕到了薛蟠那裏就是有沒有什麼古畫和擺件了,和小孩子是鬧不到一塊去的,只是薛家的人真的不多。「蟠兒,我們和賈家不一樣,人丁不算興旺,除了那些個遠的都出了金陵的旁支,也就我和你叔父是一母同胞,你和蝌兒多處處沒有什麼不好的。」

薛蟠從善如流的點點頭,這些他知道,只是他也有懷疑,為什麼爹都沒有一個小妾,聽說叔父家也是一樣,要說娘和嬸娘有多麼國色天香也是虛言,這事情在這個年代真的不多,反倒襯得他們家有點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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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之閑話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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