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鼠須道人

楚國，武安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此起彼伏的叫賣聲，馬車轔轔而過的車軋聲馬蹄聲，混合著響成一片。

凡人與修者混雜，甚至能見到很多妖修和魔修，相比趙國的城市，楚國的大城更加繁華喧鬧。

林恨天漫步走在街道上，他神情冷淡，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顯得格外落寞，高大壯碩的身軀，冷酷獨特的面容，一路行來，使得行人紛紛避讓。

「小哥兒，買點胭脂水粉給意中人吧！」一聲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

林恨天扭頭看去，只見路邊一個衣著樸素的老婦人正在招呼自己，她守著一個小小貨攤，上面擺滿了胭脂水粉等女子用的物品。

林恨天看到這些脂粉，不由想起了剛剛分別的妹妹魚靈兒，冷漠的臉龐頓時柔和了幾分，嘴角翹起，向著老婦人微微一笑。

雖然是微笑，但可怕的臉容在老人眼裡卻仍然顯得分外恐怖，老婦人嚇得趕緊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林恨天苦笑一聲，走到小攤前，默默拿起一盒顏色鮮艷奪目的胭脂，順手丟給老婦人一片金葉子。

脂粉其實只值幾錢銀子，老人顯然被林恨天的大方驚住了，半響沒反應過來。

直到林恨天轉身要離去，老人忙不迭的彎腰致謝：「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武安城中的坊市幾乎全部集中在城南一角，橫貫幾條街道，店鋪與樓閣連成一片，街道兩邊甚至還有許多攤販在叫賣，好不熱鬧。

「一階下品爆炎符，土遁符，寒冰符等等各色法符，威力巨大，絕對是你獵殺妖獸的好利器好幫手，五塊下品靈石一張，買十贈一，快來搶購啦。。。」

「秘籍大甩賣了，《龍甲功》，《烈陽大法》，《噬靈訣》，《長春術》，《葵花寶典》，應有盡有，價格實惠，要的快來啊。。。」

「賣靈丹拉賣靈丹，正宗葯神谷煉製，黃龍丹、金髓丸，小靈丹，化生散，陰陽和合丹……「

……

林恨天走走逛逛，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麼大規模的坊市，感覺十分好奇。

雖然他在風凌城住過，但是魚靈兒不喜歡去這些地方，所以風凌城的坊市，他還真不曾仔細逛過。

「打擾前輩，在下於溫仁，請問前輩是魔修者嗎？」

當他正在一個攤位前仔細觀看各種法符的時候，一個突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林恨天扭頭一看，見發聲者是身旁一個乾癟瘦小的老頭兒。

這個老頭兒大約是鍊氣中期修為，穿著一身破舊但還算乾淨的道袍，滿臉褶皺，皮膚暗黃鬆弛，頜下稀稀疏疏幾根淡黃色鼠須，此時正故作斯文微笑著向他拱手施禮。

「請問何事？「

林恨天側身一讓，平靜的問道。

「在下有件修魔者使用的法寶，不知前輩要不要看看？」

鼠須老道咧嘴一笑，露出滿嘴黃牙，看上去有點猥瑣。

不待林恨天說話，老頭兒一句前輩這邊請，徑直就舉步向著旁邊一條衚衕走去。

林恨天略一猶豫，緩步跟了上去。

拐進衚衕內，鼠須老道從懷裡掏出一個包裹，先是神秘兮兮四下張望一眼，然後遞給林恨天。

他壓低聲音說道：「前輩請看，這是我前些日子在一處遠古遺迹中發現的一件古寶，看上面這氣息與刻畫的符陣，應該是遠古修魔者使用的東西。

我想將它獻給前輩，換些靈石使用，可惜晚輩不是魔道中人，要不然也不會忍痛賣出，唉！」

鼠須老道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一副忍痛割愛的模樣。

林恨天聞言，打開包裹，一個式樣古樸的長生鎖呈現在眼前。

長生鎖是凡人在喜得貴子的時候，給孩子戴在脖子上的，寓意無病無災，長命百歲的意思，至於修真界倒是極少見到此種東西。

這把長生鎖十分小巧，表面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看不出到底屬於何種品階。

鎖面上刻劃著四個古字，應該是遠古時期某一族的文字，可惜林恨天一個都不認識。

小鎖握在手中，有一股淡淡的魔氣散出，這股魔氣極為薄弱，但屬性卻十分精純，不用心感受絕難發現，怪不得鼠須老道說是修魔者使用的。

「你想賣什麼價錢？」

林恨天邊問，邊試圖用魔氣激發此鎖。

一道魔氣輸進去，小鎖卻毫無反應，魔氣如泥牛入海，無聲無息的消失其中。

林恨天微訝，他暗運魔功，悄然一捏，令他意外的是，小鎖紋絲不動，其質地竟堅若神鐵。

要知道，林恨天現在的魔體是鐵霸境後期大圓滿，身軀堅若精鋼，力大無窮，宛若一頭人形妖獸。

這把小小長生鎖居然在他大力碾壓下毫無損傷，實在出人意料。

「晚輩想賣一千下品靈石，不知前輩意下如何？」

鼠須老道一邊說，一邊偷偷的拿眼瞥了林恨天一眼，卻見對方一隻眼睛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

「……當然，前輩若是嫌價格高的話，晚輩就收八百下品靈石好了，其餘的就當是晚輩孝敬前輩的。」

鼠須老道顯然是人老成精，見勢不妙，立刻改口，還表現出一副心痛肉痛的模樣。

林恨天沉默不語，在鼠須老道可憐巴巴眼神盼望中剛欲開口，不料，一道聲如破鑼的沙啞嗓音驀然橫插進來。

「吆，這不是散修於化坤嗎？你又拿你那把破鎖出來忽悠人了，明明是個垃圾，卻非要當成寶貝來賣，傻子才會拿靈石買你的那把破鎖，買一個毫無用處的垃圾，哈哈……」

林恨天目光一瞥，卻見一個體態發福的中年男子從巷口處拐了進來。

這人皮膚泛著病態的蒼白，滿臉坑坑窪窪的小麻點，說話之間，兩隻眼珠也跟著亂轉，一副姦猾的表情，行走之間，腳步虛浮無力，落地沉重，儼然是一個不能修行的凡人，他此時正盯著鼠須老道，一副嘲諷奚落的神情。

聽到別人如此奚落嘲笑於他，鼠須老道頓時勃然大怒。

他抬頭一看，滿臉的憤怒卻是立刻收斂了起來，盯著面前的麻臉胖子，一聲不吭。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於化坤於道人？哈哈，破爛就是破爛，人是垃圾，東西也是破爛，就算你把它天天當寶一樣供著，它終究還是個破爛。

嘖嘖，一個毫無用處的破爛法寶，本掌柜真是想不到誰會來買它。」

鼠須老道雖然不吭聲，但是剛來的麻臉胖子卻是不打算放過他，繼續的冷嘲熱諷。

「你……賈掌柜，你不要胡亂污衊，我這是拼著九死一生從一處遠古遺迹中得來的，你…你你……」。

鼠須老道臉色漲的通紅，不服氣的辯解道。

他聲音卻越說越低，似乎面對著這個麻臉胖子有點心虛，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

「我胡亂污衊？於化坤，你整天在坊市間坑蒙拐騙七八年了吧，要不是看在你有個出息的兒子是本門弟子和同是武安城本鄉本土的份上，我早就奏請本門將你這個敗壞武安城坊市信譽的垃圾清除出去了，哼！「

胖子先是鼻中氣勢十足的一頓，乜了老道一眼，接著慢條斯理的說道：

「於化坤，你欠本店的三百靈石什麼時候還啊，這眼看著就到年底了,你賒欠的時候說的可是年底之前全部還清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啊，嗯？」

鼠須老道張了張嘴，臉上的顏色更紅了，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哼哼，就知道你沒錢，你要是年底還還不上來，那你就去火雲澗挖礦去吧。

哈哈，一個修士去挖礦，真是從古至今未見的奇事大事啊，哈哈哈哈！」

麻臉胖子大笑，像是剛上了一個小姑娘般興奮，臉上的麻子都因為震動而舒展開來。

「賈掌柜，你不用激我，所欠靈石年底我自然會還清，至於剛才的話語，我就當作是沒聽見，不然上報到本城三極盟，想必賈掌柜應該知道後果的。」

鼠須老道一臉陰沉的盯著麻臉賈掌柜說道。

一聽見三極盟三個字，麻臉胖子的大笑聲立刻嘎然而止。

他臉上不自覺露出一絲畏懼，但立刻神色鎮定如常，斜斜瞥了一眼林恨天，冷哼一聲，帶著侮辱了一位修士而來的滿足感，拂袖而去。

見麻臉掌柜走遠了，鼠須老道輕吁一口氣，有點意興索然的向林恨天道：「想必前輩是不會買這件法寶了，就當晚輩沒說過，還請前輩賜還法寶，晚輩這就告辭。」

言罷，滿臉失落之色。

林恨天像是沒有看見他臉上的失落表情，手中把玩著小小的長生鎖，卻並未歸還，淡淡地說道：「你怎知我不想買下此物？」

呃……

鼠須老道愣住了。

原本以為對面這個面容恐怖的年輕人聽了賈胖子的話后肯定不會買自己的東西了，誰知道對方居然如此出人意料。

他自己知自家事，那個長生鎖雖然是件法寶不假，但就跟麻臉胖子說的一樣，除了賣相古樸一點，散發出淡淡魔氣之外，真是什麼威能都沒有的垃圾。

而且也不是他自己說的那樣，是在遠古遺迹九死一生中得來的。相反，這是他幾個月前，從一個痴痴傻傻的年輕人手中騙來的，當時他如獲至寶，誰知道查來驗去，卻是一件破爛到不能再破爛的玩意兒。

「前輩既然想買，那…嘿…那就五百下品靈石吧。」

說完，乾笑兩聲，一副赧然神色，連他自己都不相信這話居然是他自己說的。一時間，居然隱隱對自己的臉皮厚度得意起來。

「剛才聽那個胖子說你是本城的鄉土人士，不知你對武安城甚至整個楚國的修道界知道多少呢？如果你給我詳細講解一下這裡的情況，我倒是可以考慮給你八百下品靈石的。」林恨天慢悠悠的說道。

「什麼！」

鼠須老道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