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處

第8章 處

過去的那一天,對於兩人來說,就像在寧靜的小湖中,投入了一枚小石子,讓得原本一塵不變的日子,變得波瀾起來。

愛情是需要慫恿的,今日一整個下午,陸元暢與顧小芙都被不斷灌輸成家生子的觀念,此時兩人相對,竟是有些無措。

顧小芙找上陸元暢,只是想逃脫被賣青樓的命運,照顧陸元暢的生活,不過是還她的救命之恩罷了。

而陸元暢救顧小芙,只不過是因為她心地善良,見不得女子受委屈,而她買了顧小芙,只是想找個人搭夥過日子,因為她實在是太過孤單了。

心思單純的兩人,真沒想太多,卻被一群老人家,逗得不好意思起來。

陸元暢看著夕陽中的顧小芙,極為單薄的身體,纖細脆弱,那窈窕的身姿,顯得楚楚可憐,臉色暗黃,該是長期溫飽不濟又過於操勞所致,可是那雙大大的杏眼,卻是靈動清澈。一身打著補丁的衣服,有些不合身,感覺小了些,可是洗得極為乾淨,就像她的秀髮一樣,打理得整整齊齊。

陸小芙眼中的陸元暢,正如婉娘所說,是個美男子。劍眉星目,鼻樑英挺,唇紅齒白,五官柔和,頭髮有些凌亂,衣服也穿得凌亂,可搭在她那高瘦勻稱的身上,顯得極為貼合,小麥色的皮膚,陽光健康,特別與鄭大的蒼白相比,就更顯優勢。

兩人就在院中傻站了一會兒,顧小芙覺得氣氛過於尷尬,便輕聲問道:「大郎今晚想吃什麼?」

「隨便做點就成了,我不挑食。」陸元暢輕咳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乾娘還沒帶你去過地窖吧?」

「嗯。」

「那我帶你去吧。」

陸元暢領著顧小芙,一同去了廚房邊上挖著的地窖。地窖面積挺大,裡面粗粗分類擺放了不少東西,大堆大堆的毛皮,肉乾,草藥,糧食,物資屯成了一座座小山,看起來頗為壯觀。

「這些東西是我這幾年攢下的,我也沒時間打理,以後你想要吃什麼用什麼,自己下來拿便是了。」

顧小芙聽著陸元暢慢悠悠的聲音,看著成堆的物資,內心震驚萬分,她打小就過得清貧,哪見過那麼多的東西,難怪陸元暢拿出二十多兩銀子眼都沒眨一下,原來她如此富有!

如果說陸元暢是洛溪村的首富,一點也不過分,她阿爹不僅留給了她一百兩銀子,還留給了她十畝水田。按當地的物價,一畝水田能賣十兩銀子,這生生又是一百兩。這十畝水田,她收稅後三成租,十畝地按兩季算,一年能收八石糧,每石糧一兩半,一年就能有十二兩銀子的出息。更不要說,她常年在山林中磨練功夫,獵得不少獵物,家裡頓頓見葷,這些都是普通人家想都不敢想的。

只是陸元暢志不在此,糧食吃不完就放著,得空拉一批快發霉的賣了換些她看得上眼的兵器,書籍,生活必需品。毛皮草藥什麼的也是自己處理后堆在地窖里,就這樣,稀里糊塗地過了那麼多年。要不是她那七殺星的命格,估計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哭著喊著要嫁她。

顧小芙雖沒見過世面,但心地純良,她只不過被眼前的一幕震驚罷了,等她緩過神來,便撿了一些今晚做飯要用的材料,沒有任何貪戀,起身回了地面。

陸家的廚房,難得泛起了誘人的香味,陸元暢站在院中,看著自家裊裊炊煙,以及灶台前忙碌的瘦削身影,她覺得,找個人搭夥過日子真是個絕妙的主意。

「芙娘,你多吃點,看你瘦的。」陸元暢一邊飛快地扒飯,一邊不停地給顧小芙夾肉。

「大郎,奴家吃不下了。」顧小芙多少年沒吃飽飯了,她食量小得可憐,今天在楊家那頓還沒下去呢,現在看著堆著小山的飯碗,實在覺得為難。

「吃!乾娘讓我把你養得白白胖胖,你過段時間要是還不長肉,乾娘准要說我沒照顧好你。」陸元暢本想再夾肉給顧小芙,卻發現她的碗已經放不下了,便拐了個彎將肉塞進了自己嘴裡。

顧小芙看著碗中高高堆起的飯菜,突然發現,沒飯吃,難,有飯吃,也難!

在陸元暢的嚴密監督下,顧小芙艱難地撐下了一碗香噴噴的飯,今日的兩頓,若是按以前的吃法,能吃上三天。

晚間的村莊,是寧靜的,安詳的,一般人家,吃過晚飯,歇一會兒便睡了,點燈費油,農戶生活一向能省則省。

陸元暢可沒有這種習慣,她白天打獵練功,晚上溫書學兵法,為了防止眼睛看壞,財大氣粗的陸元暢看書時一向要點上兩根蠟燭,在當地,只有洞房花燭夜,農家才捨得點蠟燭。

燭光之下,是陸元暢認真學習的身影,顧小芙坐在她邊上,安靜地縫補著陸元暢的衣服,時不時地給她續茶磨墨,還真有點紅袖添香的味道。

時間緩緩流逝,一轉眼,夜已深,顧小芙打著哈欠硬撐著,這兩天發生的事消磨了她極大的精力,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昨晚又一夜未睡,到得現在,已是十分疲倦。

「芙娘,你去洗洗睡吧。」陸元暢見顧小芙頭歪著頭打著瞌睡,便催著她去睡覺。

「大郎呢?」顧小芙眨了幾眼醒神問道。

按當地的規矩,男主人不睡,媳婦就要在一邊伺候著,在鄭家,顧小芙一向是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人。

陸元暢不懂這個規矩,以她原本的習慣還要再看一會兒書,但見著顧小芙實在撐不住了,想她今日第一天來陸家,可能不適應,便好意說道:「我也睡了,今天怪累的。」

「嗯,大郎且稍等,奴家這就給大郎備水去。」顧小芙沒敢幫著陸元暢整理書紙,書是個金貴的東西,她怕不小心弄壞了。

顧小芙吃力得將熱水提到澡房,當再去提時,水桶卻被陸元暢搶了過去。

「大郎!給我罷!」顧小芙急著要搶回水桶,哪有男人提洗澡水的道理。

「你去拿衣服,我來提。」陸元暢不等顧小芙答應,就麻利地提了水將洗澡的大桶倒滿了,還在澡桶邊又放了一桶熱水。

顧小芙緊張地拿出兩人的衣服,她吃不準陸元暢的意思,這是讓她伺候她洗澡呢,還是要她同洗?

在鄭家,她是伺候鄭大洗澡的,鄭大身子孱弱,就算對她偶有非分之想也無力應付,可陸元暢顯然體格精壯,萬一要伺候她行房,她該怎麼辦呢。想著自己已是陸元暢的人,就算伺候她,也是應該的,只是到底顧小芙還是完璧,對於行房之事,還是極為羞澀與害怕。

正當顧小芙糾結萬分之際,陸元暢過來了:「芙娘,你快去洗吧,水已經倒好了。」

「大郎!你!」顧小芙這才聽出了陸元暢的意思,這是讓她先洗呢,可哪有這種規矩。

「快去吧,早早洗淑休息,我明日還要上山。」陸元暢溫和地笑道。

顧小芙懷著極為忐忑的心情,草草洗過身子,剛將污水提出門口,就被陸元暢搶走了。

「夜深天涼,你快回房去。」依舊是溫和的聲音,卻將顧小芙嚇得手足無措。

顧小芙也不知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回了房,她坐在炕上,沉思著。

她是被買回來的,為奴為婢也當得,可是陸元暢,話雖不多,但她做的那些事,卻是實實在在地關心自己。哪家男人會為婦人夾菜,哪家男人會為媳婦倒洗澡水,更何況她與陸元暢無名無分,以顧小芙的身份,只有她伺候陸元暢的,哪有陸元暢伺候她的道理!

陸元暢不懂夫妻相處的規矩,只認為這是再小不過的事了,但對於顧小芙,卻是頂了天的大事。

這世間的女子,伺候夫君是應該的,但男子,卻不會為女子做這些事,也許這些只是再小不過的事,但一般的男子決不會做。

甚至在有些人看來,這樣的行為,還是一件破壞倫理綱常的大事!

顧小芙沒讀過書,沒見過世面,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天生的敏感心思,女子嫁人,左不過一個運氣,什麼情情愛愛,那都是奢望,能吃飽,能穿暖,能有餘錢看病娶媳婦,那就是一戶好人家。

而顯然,陸元暢是一個極好的夫君。說陸元暢是夫君也不對,現在的顧小芙,雖是陸元暢的人,但沒名沒分,連個妾都不是。

顧小芙回想起白日楊大娘對自己說的話,她掙扎地決定,若是陸元暢想要她,那她就給,沒有名分也沒關係,為她生下一兒半女,為陸家承繼香火,也算回報她待自己的恩情。

世間女子,其實要的並不多!

陸元暢帶著濕意回了房,顧小芙緊張地抓著衣服,誰想陸元暢只是從衣櫃里抱了兩床被子出來,鋪在地上直接睡了。

「大郎怎地睡地上?」顧小芙見狀,忙問道。

「家中只有這間屋能住人,我且睡地上,你睡炕吧。」陸元暢雙手枕頭,看著坐在炕邊的顧小芙說道。

「夜深地涼,大郎怎能睡地,奴家來睡罷!」顧小芙也顧不得害羞,忙下了炕要拉陸元暢起身。

「我身子一向強健,不怕寒冷,你不用擔心,睡吧!」陸元暢推著顧小芙上炕,誰知顧小芙被她急得快哭了。

陸元暢今日做了太多顛覆顧小芙認知的事了,再加這麼一件,她還要不要活了!

「你哭什麼?」原本悠哉的陸元暢見顧小芙眼淚汪汪,有些無措地問道。

「奴家知大郎對奴家好,可大郎如此做,置奴家於何地,若是旁人知曉,奴家不是要被唾沫淹死么!」

陸元暢傻眼了,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做的自認為對顧小芙好的事,其實是極大的不妥,她沒處學這些東西,也沒人教她,她真心不懂啊!

「那,要我如何?」陸元暢弱弱地問道,這年頭不睡炕睡地也不行嗎?

「奴家睡地,大郎睡炕。」顧小芙是打定主意堅持立場,維護傳統婦女應有的低待遇。

「那不行,你身子弱,受不住的。」陸元暢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現在已是九月底(農曆),白日也罷,夜晚地面著實涼。

「大郎就依了奴家罷,奴家受得住。」顧小芙見陸元暢反對,都快急死了,居然拉著陸元暢的胳膊猛搖。

此時的顧小芙,只著裡衣,因著動作,那領口處白皙的皮膚在燭光下若隱若現,配上帶些撒嬌的表情,看得陸元暢眼都直了。

顧小芙起初因著著急還不自知,突然發現陸元暢太過安靜,便停下來向她瞧去,這一瞧,讓得顧小芙滿臉通紅,快速捏住了自己的衣領轉過身去,實在是陸元暢的眼神過於直白。

顧小芙劇烈的反應讓得陸元暢挺難為情的,她只不過有些好奇平常女子為何會有如此嬌羞作派,感覺與自己極不一樣,誰想,就這麼被誤會了。

「芙娘,我們一起睡炕吧。」陸元暢起身,拉了顧小芙上炕。

這下,顧小芙徹底誤會了,扭著衣角就是不肯睡下。

陸元暢不去看害羞扭捏思緒涌動的顧小芙,卷了被子悶頭睡了,說多錯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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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有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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