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四爺，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抄經書為娘娘超度，讓她早登極樂。」

回了房，曼寧看著滿臉悲傷的胤禛，握著他的帶著薄繭的手掌，哽咽道。

胤禛深吸了口氣，點點頭，聲音無限悲涼：「好。」

曼寧將經書拿出來，胤禛神色哀傷，眼底卻無比堅定：「額娘，兒子一定盡我所能，讓您後事無憂。」

時間一點點流逝，桌上是抄寫好的經文。

「四爺，曼寧讓宮女上些膳食吧，這樣一直寫，身子吃不消。」

「不。」胤禛嘴角動了動，手始終沒停下。

曼寧嘆了口氣，繼續勸道：「萬一您身子垮了，如何給娘娘守靈呢？況且娘娘也不希望您因她仙游，而自虐自個。」

胤禛停了下來，看著曼寧：「去傳吧。」

果然搬出皇后是有用的，曼寧快速叫人準備好，所用的宮人都換上了素凈的孝衣。

草草吃了幾口，胤禛便放下筷子，「沒胃口，你自己吃吧。」

語畢，立刻到桌前繼續抄寫經文。

曼寧也沒什麼胃口，多吃了幾口，叫人撤了剩下的飯菜，而後也拿起筆抄寫經文。

四阿哥雖然不是皇后的親生，卻勝似親生，兩人的母子之前定是非常好。失去至親的人，那種死別的切膚之痛，她很理解。去年，對她疼愛有加的外祖母因病去世，她哭了三天三夜，什麼都吃不下，還大病了一場。

她好歹能在外祖母病逝前，見上最後一面，而他呢，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冷冰冰的屍體。慈愛的笑容，永遠不會再有，那種心痛，不經歷過，是難以明白。

一個時辰過去，胤禛手寫得都麻木了，還是不肯停下。臉上的哀痛更甚，曼寧瞧著，也是心疼。這個時候，再多言語的勸解在死亡面前都是那麼無力。

這個心結，還是要考自己想開。

整個紫禁城因為皇后的薨逝，籠罩在一片沉重的氣氛中，宮人皆是小心翼翼。

若蘭的死去，無疑令德嬪暢快。

梳妝台前，烏雅氏笑得燦爛：「舒雨，真是報應，因為她搶了別人的孩子，所以老天才提前結束她的命。」最大的對手病去，那麼她就可以在後宮大展拳腳，她同樣可以冠絕六宮。

舒雨放下她的長發，輕聲提醒：「娘娘，皇宮薨逝，您一定要小心，切勿讓有心之人傳到萬歲爺耳里。」

「這個，本宮自然有分寸。」烏雅氏心情格外好，眸光晶亮，「她走了，我的四阿哥定然會重新歸到永和宮。」

舒雨想了想，說：「娘娘，現在可不能操之過急，皇后病逝，四阿哥肯定很悲痛，一時半會兒，恐怕難以接受。」

「你說得也對，本宮確實有點急了。」烏雅氏點頭道，「舒雨啊，現在最怕就是皇上的態度。」

舒雨道：「這個時候，只有安分守己，規規矩矩的，讓皇上抓不到把柄，皇上肯會忘記娘娘的不好，只會記得娘娘的好。」

「人死了，就永遠輸了，後宮，遲早是本宮說了算。」說完，烏雅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等烏雅氏笑夠了，舒雨皺著眉道：「娘娘，剛才忘了提一個人。」

烏雅氏下意識問：「誰？」

「鍾粹宮的王貴人。」舒雨分析道，「鍾粹宮的惠嬪，手段向來狠利，人老色衰，早已經惹萬歲爺不滿，如今這個小小貴人竟然能得聖寵，生存下來，還懷了孕，手段可不一般。」

聽舒雨這樣一說，德嬪的笑容斂去，眼神深沉：「看來，這個後宮真可謂是藏龍卧虎。」

「所以，娘娘絕對不可大意，特別是那些不起眼的小貴人。」

烏雅氏沉聲吩咐：「本宮知道了，明天立刻將我們的人安插過去。」

「喳。」

月影西斜，到了深夜，胤禛沒有半分力氣，方停筆。

曼寧到了杯茶過去：「四爺，先喝口茶，潤潤口。」

胤禛一口飲下，隨後說了一句「跟爺走」，大手拉著她纖細的手，快步趕往正殿。

所有的東西，都染上了陰沉沉的白，隨處可聞宮人的啼哭聲。

負責守靈的宮女太監，見到來人，立刻行禮請安。

胤禛揮退了其他人，攜著曼寧一同在棺柩前跪下，拿著抄好的經文，放入火盆。

「額娘，這都是為您做的，希望您來生一生平安，幸福快樂。」

畢竟是十二歲的少年，看著棺柩，忍了許久的淚又噴湧出來，俊秀的臉龐滿是痛苦之色。

曼寧用帕子抹去他的淚，輕輕地，慢慢地，動作極溫柔，清澈如霧的眸子眼底雖是淚花，亦飽含無限繾綣。

那是一個妻子看丈夫的眼神，想抹去他的傷痛，卻無能為力，只能靜靜陪著他，一起難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一起走出這個陰影。

胤禛陷入回憶，十幾年的光景，儘管酸甜苦辣樣樣都有，可此刻卻是心底永遠無法抹掉的最深記憶。

皇額娘的一顰一笑，皇額娘的溫柔淺語，皇額娘的囑咐叮嚀，一切都那麼清晰，卻又是那麼遙遠。

這麼多年，額娘一直教育他堅強，自從懂事以來，就沒有再哭，可如今至親的人離去，他難以做到不動容。他還未給額娘盡孝道，卻永遠遠離了塵世。

「額娘——」越想，淚水越控制不住，轉變成嚎啕大哭。

「四爺，節哀。」曼寧同樣淚雨滂沱，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該如何說，才能撫平心裡的痛楚。

他並沒有聽進去，哭累了，哭啞了，才停下，曼寧換了另一帕子同剛才一樣，溫柔拭去的臉龐的淚水。

「你先回去休息吧。」胤禛忽然看曼寧一眼，神色流露出的哀傷，令曼寧揪心。她搖頭道：「曼寧陪四爺一起給皇后守靈。」

見曼寧如此，胤禛心裡說不出的感動，可想著她一個嬌生慣養的女孩，還是勒令她回去。曼寧百般不情願，最後他下令，宮女硬生生把她送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現在只是四四跟女主相依為命了，嗚嗚~~

當然他們日後也會成長，年少的患難與共，才能一起攜手，相濡以沫~

等過了這段痛苦時期，日後的生活會更加美好的~

要相信，偶是親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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