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三井壽的背影

星期五的下午只有兩節課,攝影社團的活動教室里,有元三吉正在暗房裡默默忙活著。

暗室並不是完全無光的，眼睛適應了黑暗后，內里的布置很快呈現在眼前。破舊的木質桌子上擺滿了裝著藥水的瓶瓶罐罐，牆面上貼著零零碎碎的圖表和寫著注意事項的便貼紙,幾根拉繩從南到北的分割了暗房的一側，上面用小木夾子夾掛著膠片和照片。

輕輕晃動搪瓷托盤裡淺淺的藥水，雪白的相紙上漸漸顯現出淡淡的畫面。用鑷子小心的將相紙夾出來,有元三吉靜靜的審視著手中的相片，他長久的吸氣,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難言。

「砰砰砰。」攝影部的門響了幾聲。

「三吉，你在裡面嗎？」是關健太郎的聲音。

「稍等，我在暗房。」有元將濕漉漉的相紙在拉繩上夾好，轉身掀起遮光簾出去開門。

「在洗照片？」關擺弄著掛在脖子上的相機，跟著有元走進教室，一屁股坐到辦公桌上，「一年級十班的加洗照片不是已經做完了嗎？」

「不是那個。」有元撓了撓頭髮，有些苦澀的笑道，「健太郎，你跟我來。」

「什麼東西，這麼神神秘秘的……」關有些摸不著頭腦的站起來。

「你看了就知道了。」有元沒有回頭，伸手掀簾進了暗房。

「嘖。」關不滿的皺皺眉毛，跟著進了暗房。

「你看。」有元指向掛在繩子上的兩張照片。

「唔？」關上前幾步，照片上，長發少年攬著拉布拉多犬笑得囂張，「這是那女孩兒拍的嗎？看起來還不錯。怎麼了？」

「你再仔細看看第二張。」有元乾巴巴的提醒道。

關的視線落到第二張照片上，大片的天空在高光下有些發白，人物和近景彷彿黑白默片的定格畫面。長發的制服少年仰頭看向空中的群鴉，他雙手插袋的背影融於天地，看起來好像無限的迷惘。

「這是……」關的眼神變了，「這是他？」

「是他。」有元笑得有幾分難看，「長發，學長，我早該想到的——那女孩兒拍的是三井。」

關的拳頭越攥越緊，怒火瞬間被點燃：「那傢伙是什麼意思？是來諷刺我們嗎？！他有什麼資格！她又有什麼資格那麼說！」

「健太郎！冷靜一點！」有元拉住關想要撕扯照片的手，「冷靜一點，只是一張照片……」

關喘著粗氣，整個臉都扭曲的紅了：「他是什麼意思……那傢伙……那傢伙……是你先拋棄我們的！三井！」

有元：「健太郎……」

……

時間回到兩年前，冬天的第一場雪，武石國中的體育場外。

關健太郎拍了拍頭上的雪，笑著把烤番薯分給看台上的幾人：「小心，燙。」

「唔，謝了，健太郎。」三井笑嘻嘻的接過番薯，被燙的直吹氣。

烤番薯在兩手間不斷的接拋著，有元三吉被三井的表情逗笑了：「哈哈，三井，你還是這麼怕燙啊。」

「啰嗦啊！」三井撅著嘴嘶嘶叫著剝皮，卻弄得七零八落的。

征太造輕笑著接過三井手中的番薯，把自己剝好的遞過去：「聽說前幾天陵南的田岡教練邀請你了？不愧是三井啊！」

「唔，我已經拒絕了。」三井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口齒不清的道。

「欸？拒絕了嗎？」有元有些驚訝的問。

關漫不經心地剝著番薯：「那是因為海南也邀請了你吧？免費推薦入學。」

三井點點頭：「嗯，不過我也拒絕了海南。」

這下子連關也驚訝了：「哈？海南可是神奈川高中籃球界最強水準了，難不成是因為翔陽嗎？如果說私立精英學校的話，翔陽……」

「不，我要去湘北。」三井出聲打斷了關。

「湘、湘北？」幾人目瞪口呆的看向三井。

關：「湘北的籃球，說實話根本就不入流的吧？」

征跟著點頭：「是啊，完全是寂寂無名的小角色罷了！三井你怎會去那裡？」

有元：「海南，翔陽，陵南，哪個都好。三井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嗎？」

「嗯，沒有必要再考慮什麼了。」三井大口吞下手中的番薯，「湘北的籃球現在確實是名不見經傳……」

有元疑惑的看向三井：「那你還……？」

「但是有了我就不一樣了。」迎著風，三井自信地道，目光堅定的看向遠方，「我想要跟隨安西教練，報答他的大恩。」

「我會帶領湘北籃球隊稱霸全國，成為日本第一！」北風吹起眼前的雪，少年回頭看向夥伴們，笑得意氣風發。

「湘北嗎？」關最早一個笑起來，「那麼我也加入吧，湘北籃球隊。」

「健太郎！」三井高興的眼神發亮。

「還有我呢。」有元趴在關的肩上壞笑，「戰友。」

「三吉，太好了！」

「可別忘了我啊。」征的胳膊搭在三井的脖子上，「稱霸全國什麼的，怎麼可以少了我呢？」

「太造！」三井忍不住狠狠捶了卷頭髮的傢伙一拳。

「那麼——就一起去湘北吧！為了稱霸全國！」

「喔喔——！」

……

春季的湘北，入學式一過，幾人便跟著三井去交籃球部入部申請表。

「三井同學？嗚哇，mvp球員！你竟然也來湘北了！？」一個眼鏡仔被三井的大名嚇得差點兒跌倒。

有元笑著走過來：「真出名呢！」

「不愧是三井啊。」關與有榮焉的道。

遞交了入部申請，幾人邊聊邊走出辦公室。

「海南大附屬，翔陽和陵南等強隊都曾邀請三井加入，不過三井已經把目標定在了湘北，所以都一一婉拒了。」關輕笑著向木暮介紹著，「放棄免費推薦入學的優厚待遇，甘願加入寂寂無名的湘北，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哈哈，別在人家面前誇我啦！」三井有些得意的捋了一下頭髮。

有元和征笑著交換了一個眼神。

「天才果然是與眾不同的。」木暮振奮的道，「國中的mvp竟然主動加盟，湘北的前輩們一定會大吃一驚吧！」

「我們在未來的三年又要繼續當配角了呢，木暮同學估計也是一樣吧？哈哈哈……」關說著看向木暮。

「呃，唔。」木暮情不自禁的應道，如果是三井壽加入的話，擔任配角什麼的也是沒辦法的吧。

「你們在胡說什麼呢！」三井朗笑著轉頭喝道，「沒有出色的配角又怎能造就優秀的主角？！」

「三井？」

「我們要一起努力令湘北強大起來！然後就是稱霸全國！」

「喔喔——！」

「好！現在就去體育館吧！」三井壽大步走在眾人的前面，就好像在走向湘北制霸的金光大道上，腳下生風。

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夢想就會很快實現。

關和有元從不曾動搖過，追隨在那個人的左右。

追隨著他的背影，向前奔跑，生命中每一天都充滿了光輝。

因為我們是最親密的夥伴，是最佳戰友。在曾經的夏季，一起揮灑汗水和眼淚，分享歡笑和勝利……這樣的日子本該持續到永遠。

本應該持續到永遠。

……

「呵呵……什麼狗屁的出色的配角……什麼狗屁的……稱霸全國！」關的指尖深陷在有元的掌心，「是你，三井，是你拋棄了我們！」

你的一蹶不振，你的迴避與沉淪，你冷漠的拍開我們伸出的手……

是你最先離開。

是你先拋棄了我們……

有元的眼神黯淡下去：「健太郎……」

……

【只要有我超級巨星三井在此，我們武石國中一定會奪得勝利！！】

你離開了，我們便不停的在輸。

【沒有出色的配角又怎能造就優秀的主角？！】

主角不在，配角的存在又是多麼的可笑。

【我們要一起努力令湘北強大起來！然後就是稱霸全國！！】

說好了要一起努力的，追隨著你的我們……

【我的目標是令湘北高校稱霸全國！成為日本第一！】

追隨著你的我們，早已被遺忘。

【只要三天不打籃球，我便會感覺難受的要死啊！】

你還會記得……曾經一起打球的日子嗎？

……

你說過的那些話，你已經不記得了嗎，三井？

有元默默看向那張照片，白的天，黑色的剪影，少年的表情又迷惘又脆弱。

那是他們曾經誓死追隨的人——三井壽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有的男人會把夢想寄托在他追隨的人身上。

就像木暮寄託於赤木，有元和關他們寄託於三井。

三井的過去是由木暮這個外人來講述的，那麼會追隨著三井加入湘北的戰友們呢？

謝謝影琤的地雷，我開會回來了，今天晚上會努力更新。

開題定於11月28日下午，11月29日我就解放了。

等我，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