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再見運動男孩

第二天傍晚,七海宅。

「啊啊，你們班導腦子一定有問題！」三井放下筷子，擦了擦嘴,「你真的要去么，補習班？」

「嗯……總不好浪費了淺野老師的一片好意。」七海低頭收拾著碗筷,「而且……」

「啊？」三井看著七海欲言又止，忍不住問道，「而且什麼？」

七海搖頭笑了笑：「沒有什麼，幫我一起收拾吧，七點鐘我就要走了。」

三井站起身道：「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你不是還要去醫院複查的么？」七海把盤子碗疊在一起走向廚房,水池很快傳來流水的嘩嘩聲。

「嗯……」三井撓撓頭,端起剩下的餐具，沒有再說什麼。

·

從七海家離開時，天色已經微微發暗，和醫生預約的時間就快到了，三井轉頭看向門口的七海：「那我走了。」

「嗯，三井君加油。」七海忍不住握拳為他鼓勁，眼裡滿滿的擔心都快溢出來了。

「傻瓜……」三井微笑著揉亂七海的流海，「這個有什麼好加油的。」他頓了頓，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那個玉蘭花的護身符：「再說了，你不是為我求了這個么？不會有事的。」

「嗯！」七海把腦袋抵在三井的胸口，忽然又快又緊地擁抱了野狗一下，「加油！」

「喔……？」三井還沒反應過來，懷裡的人已經小跑著退回了門裡，只是臉紅紅的無聲地望著自己。

這次三井真的笑了出來：「傻瓜……真是個傻瓜。」

「走了。」他單手插袋，轉身邁向來時路。

斜陽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那剪影的周邊暈出一輪金色輝芒，毛絨絨的，就像漫畫里踏上征途的英雄。

「三井君！加——油——！加油啊——！！」七海突然大聲的呼喊起來。

三井壽沒有回頭，他隨意的向後揮手，不再猶豫的大步向前。

【會加油的。】

【不要為我擔心。】

……

淺野推薦的原田補習班果然不愧是神奈川第一，首先補習班的位置便得天獨厚。補習班位於一座綜合辦公樓的二樓，一樓則是專售輔導書籍、大考教材等補習資料的書店，從七海所在教室的窗口望過去，對面正是平塚市市立綜合圖書館的正門，周圍的街面上也多是書店和文化生活相關的店面。

七海忍不住悄悄在心裡計劃：閱覽室又寬敞又明亮的樣子，看來以後可以提前幾小時過來，買個三明治，坐在圖書館寫作業什麼的。旁邊的咖啡店似乎是24小時營業，也可以趁圖書館閉館前借書出來，下了補習班就去店裡邊喝紅茶邊看書呢……

糟糕糟糕，這樣子的話，和三井君在一起的時間又要減少了。不過最近都是比賽的練習，稍稍離開幾天似乎也……沒問題吧？

七海望著霓虹閃爍的夜空，不禁長長嘆了口氣：「在這種氛圍下，想不好好學習似乎都很難呢。」

「就要上課了，大家都回到座位上去。」指尖夾著點燃到一半的香煙，穿著白大褂腳踩拖鞋的高大男子夾著一打文件夾走了進來。

在講桌上的煙灰缸里隨手按滅了煙頭，鬍子拉碴的男人轉身在黑板上寫下大而潦草的兩個字——「原田」。

「我是負責你們這個班的原田。好，自我介紹就到此為止。相信大家會來這裡都是想要有所進步的，關於我是怎樣的人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情報。現在我來說說未來兩個月對大家的要求。」原田的語速又快又急，他將手裡的表格扔給坐在第一排的七海，「你，發下去。」

七海默默接過表格站了起來。果然，和淺野老師如出一轍的命令句式……

原田卷了捲袖子，繼續道：「我個人信奉沒有目標的盲目努力都是浪費，所以第一個星期大家的主要任務就是想想自己的目標是什麼。哦，對了——別跟我說單科進步這種廢話，也別說當個科學家那麼遠大，這裡是目標明確把你們打包扔進理想大學的急功近利庸俗補習班！進入哪所大學學習什麼專業，這就是你們要找到的目標。下個周末有一次全科目摸底測驗，屆時請將這張目標表格連同你們的卷子一起交上來！都明白了嗎？」

鴉雀無聲。

原田掃視台下，深深吸氣：「都明白了嗎——！？」

「明、明白……」七海被獅子吼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好，開始上課！」原田轉身奮筆板書。

七海將筆記本翻到新的一頁，鉛筆在空白處畫了個無意義的圈。

總覺得，明白了原田和淺野是朋友的原因呢……

……

與此同時，野口綜合醫院，三井壽有些緊張的看著藤野醫生皺緊的眉頭。

大鬍子的藤野醫生抖抖手裡的x光片，嗶啵的聲音在安靜的診療室里聽起來異常的響。

他伸手扶了一下眼鏡：「嗯……你的腿傷……」

三井情不自禁的地咽了口口水：「什、什麼？」

「你的腿傷，已經完全痊癒了，恢復的很好。」藤野醫生板著的臉忽然露出和藹的笑來，「恭喜你，三井。即使打籃球也完全沒問題。」

「呼……」三井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真是的醫生，你剛才差點嚇死我了！」

「啊哈哈……對於三井這樣不聽話的病人，嚇唬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藤野笑著伸出手，「恭喜了，三井。整整兩年，終於可以和你說恭喜了。」

「藤野醫生……」三井也不禁感慨萬千，他伸出手用力握上去，「謝謝。」

藤野莞爾一笑：「以後，可別讓我再在這裡見到你。」

「嘖，知道了！」三井雙手插袋站起身來，「你以為我很願意來么？」

……

消毒水的味道，藥房苦澀的香氣，雪白的節能燈……自動大門無聲無息的拉開，三井低頭邁出了醫院。他深深的吸氣，任初夏夜晚的涼風吹去心頭的陰霾。

仰頭看向醫院樓頂的招牌，野口綜合病院幾個大字在射燈下醒目而又熟悉。

三井壽挑眉淡笑：「以後——再也不會來了。」

「下個對手便是和海南齊名的翔陽隊……」終於不用再被腿傷困擾，三井自信的低聲笑道，「但有我三井壽在，湘北是不會輸的！」

·

<他雙手插袋，大步向前走去，街道盡頭的黑暗裡忽然閃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重型機車熟悉的轟鳴聲，風馳電掣的傳來。

被那喧囂的聲音吸引，三井壽忍不住抬頭看去——灼目的車前燈遠遠地射過來，光芒中裹著一團黑影，那人的長發在風中亂舞，就好像暗夜的獅子……

還未看清那身影，剎那間，機車已帶著騎手擦肩而過。

電光石火間，三井猛地轉頭：「鐵男？」

「吱吱吱吱——咔嘎！」

急速的剎車帶出輪胎摩擦地面的膠皮氣味，剛剛還高速嘶吼的引擎瞬間變作溫和的低語，鐵男單腳點地斜過了車身：「三井？」

「鐵男！」面對著依然如故的鐵男，三井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他默默的注視著對方。

鐵男的長發向後披散著，被湘南的海風吹的根根發硬，一身牛仔外套像往常一樣的單薄，白色的無領體恤衫從敞開的衣襟里露出來。還是拽拽的樣子，還是同樣的淡漠眼神，雖然籃球館一別之後，已經一個多月沒再見過了。

鐵男停好了機車，隨性的坐到路旁的金屬護欄上。掏出一根煙叼在嘴裡，他淡淡看向野口綜合醫院的招牌：「……」

三井反應過來：「啊，我只是過來檢查下膝蓋的舊傷……」

打火機清脆的掀蓋聲，火苗倏地冒了出來。鐵男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慢慢點煙。

黑色的七星香煙在夜風中燃起紅色的小光點，煙草的味道一如既往的熟悉。

這場景太過平常，就好像曾經千百次經歷過的那樣，機車停在隨便什麼路邊，三井站在一旁，看著鐵男倚在鐵欄杆上默默的點上一支煙……三井一時有些恍惚。

「你把頭髮剪短了呢。」鐵男叼著煙，忽然打破了沉默。

「啊……」

「真像個運動健將啊……」鐵男輕笑著感嘆道。

三井：「……！」

只是這樣一句話，忽然間兩人便拉開了距離。

無形的牆壁將他們阻隔在兩邊，明明只是一步之遙，明明是和過去沒有兩樣的場景——三井站在一邊看著鐵男抽煙——卻被不知名的東西組成的滾滾洪流割裂成了兩個世界。

【啊啊，已經……】

三井原本有很多話想要說，此時卻像哽在喉嚨里一樣，發不出聲音。

看到這樣的三井，鐵男忽然咧嘴一笑：「嘿……還是這個樣子更適合你。」

「鐵男……」有什麼東西，有什麼東西在胸口涌動著……三井握緊了拳頭。

街道的另一頭突然傳來警笛刺耳的鳴叫。

鐵男抬頭望過去：「嘖！又追上來了。我還以為他們早就放棄了呢！」

煙霧從他的嘴角吐出，消散在空氣中，鐵男站起身笑笑：「沒辦法啊！我最討厭戴頭盔啊……」

耳畔的警笛鳴聲越來越近，男人抬腿跨上機車，引擎再次轟鳴起來。

回頭看向還呆在原地的三井，鐵男的唇角輕輕勾起：「再見了，運動男孩。」

來不及告別，來不及多說一句，鐵男的身影已經遠去。獅子樣的長發在六月的夜風中狂舞著，就像那個男人一樣的囂張。

「鐵男……」

直到機車的喧囂消失在街角，警車這才像個笑話一樣姍姍來遲，一邊在擴音器里叫喊著，一邊緊追不捨：【前面那輛摩托車快停下！前面那輛摩托車！】

紅藍的警燈閃爍著衝過三井的身畔，警笛中夾雜著氣急敗壞的怒吼：【給我停車啊！！不戴頭盔的傢伙——！！】

雞飛狗跳的吵鬧聲在車過轉角后漸漸聽不見了。

三井忽而輕笑起來——那傢伙……還是一樣啊……

鐵男永遠是鐵男。

而三井壽，也終究是三井壽。

「再見了……鐵男。」

看著恢復平靜的街的盡頭，三井認真的輕聲道。

他緩緩的轉身，街燈暗暗，夜涼如水。

風吹過，頭皮一寒，三井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嘛，今天晚上的風，還真是涼啊……」

他撓了撓一頭短髮，在心裡嘟噥著：因為剪短了頭髮吧……？

作者有話要說：讓我們向鐵男大哥說再見。

前方還有一大波好基友等著刷存在感。

嗯，比起甜蜜蜜，我果然比較擅長寫兄弟情呢……

【等更新的孩子傷不起】姑娘，謝謝地雷。你點的第1000留言獎勵番外因為七海的生日已經過了，會留到正文結束后，三井上大學的時間放出。

諸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