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家庭糾紛
張小偉帶著李航進了奶奶家那座矮小漆黑的三間房,張小偉剛打開屋門，就聞到了一股霉味。李航對於漆黑的環境有些不適應,皺了皺眉頭，捏緊了張小偉的手。張小偉對著李航笑了笑，讓他安心。
「小志，是不是你來了，我餓了,你幫我把鍋里的飯端到炕上來吧,咳,咳。」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張小偉聽到這個無助又心酸的熟悉聲音，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淚。
張小偉忙推開房門,房門發出一聲「吱嘎」的聲音,他皺了皺眉，聞到了一股更為濃厚的發霉的味道，而且他還感覺到了因為推門房頂上往下落了一層灰塵。房子是一間老房子，通風采光都不是很好，而且為了暖和，把窗戶上訂了好幾層薄膜塑料紙，更顯得屋內黑漆漆的一片。張小偉依稀看到了奶奶斜倚在炕上，穿著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蓋著一床薄被子靠在牆上。
「咳咳，小志是你嘛？你幫我倒杯熱水，我吃藥。」奶奶眯著眼睛，喘息著說道。
黑漆漆的環境里，張小偉有些不習慣。張小偉拉了一下燈，卻發現燈沒亮，張小偉又連拽了幾次，燈還是沒亮。
「他大爺的。」張小偉忍不住暗罵了一聲。
「奶奶，是我，偉偉，我回來了。」張小偉坐在炕上，攥著奶奶的手，卻感覺到奶奶的手冰涼。
張小偉再看到原先壯碩的奶奶，現在皮包骨頭，滿臉的憔悴，老年斑遍布臉上，好像在半年之間老了許多。
「偉偉，偉偉，我的大孫子，讓奶奶看看你。」聽到小偉的聲音，奶奶費勁的睜開了渾濁的雙眼。
奶奶睜開了眼睛，不斷的靠近張小偉，手卻是在張小偉的眼前摸索著。張小偉忙伸手，攥住了奶奶那雙乾枯瘦弱的手。
張小偉看到奶奶亂蓬蓬的頭髮，渾濁無光的眼球，憔悴的神色，一時間，百感交集。
「奶奶，你的手怎麼這麼冷？你的眼睛怎麼了？能看到我嘛？」張小偉伸出一隻手，在奶奶的眼前晃動了幾下，卻看不到奶奶有任何的反應。
「偉偉，我的好孫子，你終於來看看我這個老不死的了，我還尋思著我死了你也回不來了呢。」奶奶摩挲著張小偉的雙手，渾濁的眼球滾下了兩行熱淚。
「奶奶，你的眼睛怎麼了？你能看見我嘛？」張小偉焦急的問道。
李航拍了拍張小偉的手，示意他別著急。他靠近奶奶，探出右手，翻開了奶奶的眼皮仔細的觀察了一下。
「你別著急，醫生在這兒呢。奶奶的眼睛是白內障，外面長了一層膜，割掉就好了，小手術，很簡單。」李航慢條斯理的說道。
張小偉看了一眼李航，李航對著他輕輕的點了點頭，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讓人心安。
「我問問我的同事，有沒有人認識這邊治療白內障的醫生，打個招呼，就不用預約了。奶奶這個年紀都會有白內障，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李航溫聲說道。
「我這個老不死的，這把年紀了還折騰啥，要麻煩人，還要花錢，沒幾天活頭了，還是算了吧。「奶奶的話語里有一絲的幽怨。
張小偉對著李航微微一笑，老年人就是個小孩，心裡明明想要，嘴裡卻說不要。只是言語里流露出來的渴望與期盼卻是隱藏不了的。
「奶奶，我是醫生，您可以不花錢就治好眼睛。」李航笑著說道。
「不花錢就能治病？孩子，你快帶去。好孩子，我怎麼不認得你？我是不是老糊塗了，你怎麼叫我奶奶，你不是小志吧。」奶奶又向前挪了一下屁股，湊近李航仔細的看著。
「奶奶，我也是您的孫子，您叫我小航就好。」
「奶奶，他是我的朋友，跟我過來看看你，還給你帶了很多的禮物，你還沒吃早飯，我來給你端到炕上來。」
「我來吧。」李航攔住張小偉，殷勤的說道。
「算了，你沒有用過鍋灶，鍋里的蒸汽會燙到你，你陪奶奶說話吧。」
「那你別燙到了，墊著塊抹布。熱幾個八寶粥，我們陪奶奶一起吃。吃完飯，你去買個燈泡，給奶奶換個燈泡。」
張小偉一愣，因為他真的想陪奶奶吃飯，他又怕李航會嫌棄屋子裡的味道，還有這個又黑又小的狹窄空間。在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時候，這個男人彷彿能洞察到他的心事，主動提出了這個要求。這是令張小偉想不到的。
張小偉盯著李航看了幾秒鐘，想看看他的眼神里有沒有猶疑的神色，他看到的四李航眼裡那濃的化不開的愛意，張小偉鼻子一酸，或者自己抗拒不了的，就是他的這份善解人意。這就夠了，不是嘛？
「快去吧，別傻站著，把奶奶餓著了。」李航笑著說道。
張小偉轉身的時候，聽到奶奶對李航說道，「你這娃娃說話咋這麼好聽呢。」他笑了笑，找了塊抹布墊在手上，掀開鍋蓋，看到鍋底放了一個碗，碗里盛了一塊乾巴巴的饅頭。饅頭下面，放著一塊蘿蔔腌制的鹹菜，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東西了。
張小偉看到奶奶吃的東西，忍不住掉下淚來。家庭的事情，張小偉一向不喜歡攙和，特別是他的那個不講理的大爹，把奶奶的積蓄房子都搜刮乾淨之後，對於老人就不理不睬，這幾年基本都是自己家贍養老人。而自己的媽媽，卻生氣老人偏向著老大，認為這是咎由自取。所以多次找老大理論，要求輪著照顧老人。可能是被村裡的人指脊梁骨說的太多，大爹良心發現，答應跟張小偉家一起贍養老人，每家一個月，輪著來。
張小偉不想去指責他大爹，他每次打電話的時候，總是跟她媽媽說道，「贍養老人，不用跟誰攀著，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他總是不厭其煩的囑咐他媽媽孝敬老人。」而他媽媽也總是很熱情的回應他，「你奶奶沒事，我們把她照顧的很好，你放心學習就是。」只是沒想到，老人會過得這麼凄慘。
張小偉拿出了帶的八寶粥，麵包，火腿，放在鍋里熱了一下，他一邊流淚，一邊往鍋灶裡面扔了幾塊木頭，因為炕只有一點溫乎，在這個滴水成冰的日子裡，這點熱確實不行。只是木頭卻被雪都打濕了，點都點不著。張小偉氣的抽出鍋頭裡面的木頭，甩了個老遠。他試了試暖瓶，還有熱水，應該是張志燒開的水。他把熱水倒在了盆里，熱了幾罐八寶粥，掰開了一條火腿，三個人將就吃了一頓早餐。
看著奶奶吃火腿，一口沒有咽下去，就再咬一口，八寶粥喝了兩罐，還意猶未盡的樣子。張小偉真的是又生氣又難過。
「奶奶，不吃了，中午我來給你炒菜，吃好吃的。」張小偉看到奶奶接過了李航遞給她的一片麵包，繼續吃著，他真的害怕老人會撐到。
「偉偉，你是不是也嫌我吃多了，那我不吃了。」奶奶想把麵包放下，又不捨得，就在那裡拿著麵包，放下也不是，拿著也不是。
看著奶奶手裡拿著麵包顫巍巍的樣子，張小偉扔下手裡的麵包，就往外跑，跑到院子里，卻被緊追在身後的李航緊緊的抱住。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怒火，我知道你很氣憤。但是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我這就打電話，給同事，咱去醫院，給奶奶治療白內障。奶奶在這裡過得不好，咱把奶奶接到長沙去，跟我們一起住，反正房子也大，我來養奶奶。」李航把臉貼張小偉的耳邊，輕聲念叨著。
「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應該來看奶奶。我不知道奶奶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大爹我的爸媽會這樣對奶奶，真的太過分了。」張小偉氣呼呼的說道。
「你不用自責，你先在又能改變了什麼呢？」李航看到張小偉難過的模樣，安慰道。
張小偉靠在李航的身上，呢喃道：「航哥，謝謝你，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兩個人正說著，聽到奶奶在炕上喊道，「你們在哪裡？嫩都走了？」
「傻小子，奶奶喊我們了。」
「航哥，這裡太冷了，奶奶在這裡不方便，我們還是把奶奶接到我家去吧。雪地有點滑，但是我們兩個人在，應該沒問題。」
「好，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李航說了一半，沒有說下去。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航哥，我們倆去養殖場里住，那邊可以住人了，有爐子，有煤，雖然在海邊一點都不冷。」
「好，聽你安排，只是你家的養殖場不是跟張志家有合作嘛？他也會過去吧。」李航問道。
「他來不來，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嘛？」張小偉對著李航笑了一下，挽著李航的胳膊走到了屋裡。
「奶奶，吃完飯，我帶你去我家好不好？」張小偉打了一盆熱水，潤了一條毛巾，細心的給奶奶擦臉。
「我，我不去，你媽不願意見我，她會罵我。」奶奶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沒事，不是有孫子在這給你撐腰嘛，她不會罵你的。」
張小偉不由分說，給奶奶船上了鞋子，跟李航攙著奶奶走出了家門。
「小偉啊，你對小志說聲謝謝，這幾天一直都是他來給我燒火暖和炕，給我送水，還給我送柴送草。還經常給我帶點吃的，不然我肯定就凍死了。他真的是個好孩子，比親孫子還孝順。」走在路上，奶奶一直絮叨著張志的種種好處。
「好，奶奶，我會謝謝他的。」張小偉輕聲說道。
三個人走到張小偉家屋后的時候，家裡的小黑就開始叫，偉媽聞聲走了出來，笑意盈面出來的，看到張小偉跟李航攙扶著奶奶，臉色頓時變了。只聽到她尖銳地喊道：「你們把這個臟婆子帶回來幹嘛！快把她送回去，只要我在這，就不讓她進這個門。」
張小偉能清晰的感覺到奶奶的身體在渾身發抖。
張小偉看到他的爸爸也跟著出來，站在門口，臉色鐵青，聽到偉媽那尖酸刻薄的話語，大步走到偉媽身前，狠狠的給偉媽一個耳刮子。
聲音清脆響亮，張小偉一下子懵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