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利刃

第一百三十三章 利刃

崔琉娘聽了杜吟秋的擔憂,頗為哭笑不得。

她握著杜吟秋的手,低聲安慰道:「娘親想左了,不過是女兒想要躲懶,這才沒掌家。再說羅嬤嬤是個明白人,又對夫君忠心耿耿,對府里也很熟悉。我才剛進府,沒必要急著奪權。」

杜吟秋恍然大悟,拍了拍她的手背道:「還是你想得明白,羅嬤嬤是葉大人的奶嬤嬤,又是心腹,你初來報道,的確不好貿然插手,一點點熟悉后再接手也不遲。」

知道她心裡對掌家的事耿耿於懷,崔琉娘只是笑笑,並沒有接話。

在她看來,自己會嫁給葉紀澤,作用不在於后宅管家,否則豈不是大材小用了?

杜吟秋輕聲叮囑了幾句,生怕崔琉娘沒管過家,這才有些膽怯了。無論如何,葉紀澤是向著她就好,平日多細心些,小意溫柔,籠絡住枕邊人的心,在府里的日子便不會太難過。

崔琉娘微微笑著,面上似是認真聽著,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她想到上回跟著葉紀澤去的鋪面,人去樓空,留下的東西雖然費一番周折,棘手了一些,但是有皇帝做靠山,要查出來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

已經好長一段時日了,葉紀澤似乎沒上心,這幾天也沒出門,更別提是繼續查探消息了。

是已經找到了蛛絲馬跡,查出了幕後之人是誰。所以才如此淡定嗎?

又或者他是故意布下迷陣,來一出請君入甕?

見杜吟秋終於交代完,眉宇間有幾分疲倦。一大早被嚇著了。急忙趕過來,只怕是累著了。

崔琉娘體貼地叫來芳春,把杜吟秋送去了早就準備好的院落歇息。

杜吟秋一走,葉紀澤彷彿在四周等著一樣,很快就過來了。

她瞥了眼亭子外,哪裡還有羅嬤嬤的身影?

這個家裡的下人,看來全是向著葉紀澤的。自己一言一行倒是要注意些為好。

「夫君這些時日似乎清閑得很,看怕已經查了個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還不至於。卻也有些眉目了。」葉紀澤也不隱瞞,輕聲解釋道:「皇帝的賞賜雖多,卻都是記錄在冊的。兩廂比較,都有的人家並不多。」

縮小了範圍。要查出來就容易多了。

「是誰?」崔琉娘不由好奇,究竟是誰跟天借了膽,居然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犯事?

葉紀澤面色冷淡:「若是我沒猜錯,幾個世家都有牽扯,其中明安候府最可疑。」

聞言,崔琉娘不由大吃一驚。

她猜想了很多可能,卻絕不會聯想到明安候府:「侯爺在想什麼,此事若是東窗事發,爵位便要丟了。一家上下的性命也得賠了進去。莫不是腦子進水了?」

身為異姓侯爺,爵位一丟,別說直系三代。子孫後代都得背著一個污點在身上,除非改朝換代,不然永遠都不能翻身。

如此大的代價,就為了私下售賣偽玉,值得嗎?

崔琉娘實在想不明白,葉紀澤嗤笑道:「不就是腦子進水了。想著事情隱瞞妥當,絕不會有人知曉。」

這份僥倖倒是厲害。也不想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既然做了,就肯定會留有尾巴,怎麼可能一點都沒暴露出來?

崔琉娘瞪大眼,偽玉售賣換來的大批金錢,到底用去什麼地方?

如此龐大的財富,明安候不可能是因為一時貪念,這才會四處斂財。

莫不是他真的打算改朝換代,所以卯著勁到處搜刮?

「這事透著古怪,要是明安候早就有這個心思,哪裡會拖到這個時候?」承爵也二十年了,要是早就有這個心思,哪裡會等到這個時候才開始斂財?

葉紀澤沒有查清楚的正是這一點,不過以前沒有心思,並不等於如今沒有這個年頭。

人都是會變的,時間長了,誰知道會不會漸漸貪戀起那潑天的權勢,眼饞萬人之上的那個位置?

「我懷疑明安候府背後還有一個人,只是暫時卻沒有絲毫線索。」若真是有這麼個人,未免太小心了一點,明安候府如同擋箭牌橫在跟前,無論發生什麼事也波及不到幕後之人。

明安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明顯被當成了靶子卻不自知,私底下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沾沾自喜,以為聰明地瞞住了所有人。

殊不知他算計著別人,自己也被算計著。

「皇上是打算讓夫君大義滅親,卻不讓你避嫌?」到底是一家人,皇帝倒是放心葉紀澤全權來處理,就不怕他徇私嗎?

誰都有私心,明安候再不好,到底是葉紀澤的親生父親。

再不念這份親緣,親手弒父都不是什麼好名聲。

說的好聽是大義滅親,不好聽那就是冷酷無情,連一點親情都不念及。

皇帝還賞識葉紀澤的時候,或許是讚歎他的果斷和忠心。

等皇帝老了,對葉紀澤有所厭棄的時候,便會覺得這人連親生父親都能動手,如此冷心冷情之人,誰知道有一天會不會也這樣對待自己?

崔琉娘想了想,兩人如今是坐在同一條船上,說什麼都要提醒他才是。

她斟酌一番,這才緩緩開口道:「我以為夫君沒必要親自動手,此事查出大概,稟報皇上,之後如何處置,夫君不沾手會更好。」

葉紀澤一聽就明白崔琉娘的顧忌,隨即便想笑她的天真。

皇帝會把此事交給他,一來是因為自己被明安候捨棄,早就失去了世子的繼承權,養父家大業大。想要徹底交給他卻依舊是皇上的一句話,他不管是為了保住養父的名號和宅子,都只會更用心來查案。

二來不管交給誰。都可能會有私心,或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免得招來一身腥。若是世家,彼此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光是姻親就不知道有多少,互相的瓜葛怎麼都斬不斷,若是動手或許會牽扯到自身。這才讓查案的人畏手畏腳。

可是葉紀澤曾經失去了所有,光腳不怕穿鞋的。對所謂的權貴又知之甚深,不過一群紙老虎罷了,他還沒放在眼內。

葉紀澤既是世家出身,又斬斷了跟明安候府的關係。更是熟悉權貴的為人處事,跟他們周旋並非難事。

整個慶國,除了他,只怕沒有誰適合擔當此任了。

皇帝需要一把利刃,一柄尖刀,狠狠刺入這些世家彼此之間牢不可破的鏈條。

難得有葉紀澤這把再適合不過的刀刃,他哪裡會輕易放手?

就算葉紀澤後悔了,想要退出,皇帝第一個不會答應!

只是崔琉娘關心他的話。還是叫葉紀澤動容。

自從養父去世,他身邊只剩下一個羅嬤嬤了。

可是羅嬤嬤自認身份有別,跟葉紀澤總是保持著適當的主僕距離。很多事他不能對羅嬤嬤開口。

如今多了崔琉娘這個知心人,葉紀澤不由想起阮掌柜的話。

或許阮掌柜說得對,成親後身邊多了一個人,感覺其實並不壞。

成親,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麼糟糕,反而更好。

「這話只跟我提一提便好。以後再也別說了。如今查出是明安候府的事,我更不可能退出。我等這個機會。已經太久了。」葉紀澤唇邊依舊噙著淺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宛如萬年冰封。

崔琉娘忽然有些心疼眼前這個男人,仇恨興許已經深入了他的骨髓,成為葉紀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帶著仇恨生活,這樣的日子並不好過。

尤其明安候十幾年來過得不錯,身邊有美貌體貼的妻子,有了一個出類拔萃的兒子,甚至已經請示了皇帝,世子的名銜早早就塵埃落定,沒有什麼比這些更如意的了。

反觀葉紀澤,不但早年就逃出來,為了躲避險些餓死,幸好遇到了羅嬤嬤,後來是他的養父,這才僥倖活了下來。

崔琉娘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沒遇到羅嬤嬤,葉紀澤會不會就這麼帶著仇恨,然後死不瞑目?

她搖了搖頭,輕輕嘆道:「夫君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只管開口就是,我絕對義不容辭。」

「這是自然,夫妻同心,我絕不會吝嗇開這個口。」

葉紀澤的話似乎沒有不對,卻叫崔琉娘聽著怪怪的。

她恍惚覺得,兩人這對假夫妻,其實就像真的一樣。

崔琉娘心下苦笑,這怎麼可能。可能葉紀澤摘下了面具,自己被那張眉目如畫的面龐給蠱惑了,聽著葉紀澤隨口說的一句話,心底隱隱帶著幾分喜悅。

她低著頭,勉強壓下心底的異樣。

從一開始自己就該明白,他們不過是合伙人的關係。

等有一天,葉紀澤有了自己喜歡的人,就是她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也不知道哪一天,會多久到來。

等如今的事情一了,崔琉娘琢磨著能不能到處遊歷,看遍天下寶玉,也不枉穿越一回。

指不定有一天,她還能回去原來的世界?

但是那個叫自己痛不欲生的世界,崔琉娘是寧願直接往生輪迴,甚至下十八層地獄,也是不樂意回去的。

「在想什麼,這般出神?」葉紀澤不知道何時湊近,崔琉娘茫然地抬頭,嘴唇不經意間在他臉頰擦過,連忙尷尬地往後退了退。

「既然已經確定是明安候,夫君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不急,背後之人隱藏得太深,如今動手未免打草驚蛇,得不償失。」葉紀澤笑著搖頭,明安候只是靶子,他就算拿下,那些被斂走的財寶怕是奪不回來的。

如此大的損失,不是自己能承受得住,更別提是明安候府了。

葉紀澤也不容許自己有這麼大的失誤,不過再等一陣子而已,他從來都很有耐心。

等風聲一過,他們只會變本加厲地斂財,好彌補這陣子的損失。

狠狠撈一筆之後,再迅速把財寶轉移,這是他們一直以來的伎倆。

葉紀澤等的,就是這些人防備減低的時候。

再者,如今還只是猜測,沒有實打實的證據,明安候是絕不會承認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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