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殤
暮色像一塊黑幕，鋪天蓋地籠罩下來，將這片世界裹得嚴嚴實實，月黑風高的晚上，註定會出現一些不同尋常的事情。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傳聞五皇子弒君篡位，差一點就要成功，幸得太子殿下東方臨天阻止，才沒有登上皇位，如今五皇子下落不明。
太子登基以後，並沒有下令通緝五皇子，天下人都覺得新帝仁心仁愛，將來一定是為明君。
丞相府內，司瀚端坐在太師椅上，他一手托著茶杯，一手摸著下巴並不存在的鬍子，臉上的表情捉摸不定，忽而皺眉，忽而嘆氣，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良久，他才放下茶杯，搖了搖頭，「罷了，這些事情不是我能夠左右的，小四，你們母子二人的命運，還是掌握在他的手裡，只是看他還念不念及舊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別怪為父狠心不救你們，只怪現在司家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你們的手裡，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希望祖上積德，能讓司家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皇宮大內，坤寧宮中，一個披頭散髮的女子跪在地上，她的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孩子，那是一個小男孩，只見他雙眼睜大，驚恐地看著他對面的那一群人，由於身子蜷縮在女子的懷中，現在已經看不清楚他的具體年齡，但是應該也就兩三歲。
雖然他們兩個都穿著華服，但髒兮兮的，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清洗了，臉上也黑漆漆的，不過還是能依稀看出兩個人的相貌不凡。
再看看這兩個人的對面，是一群人，領頭的是身穿龍袍的男子，在他身邊，是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那女子身姿搖曳，好似微風拂柳般劃過。
這個女子打扮得很妖艷，頭上插滿了金光閃閃的金步搖，身上穿著一件由雪段製成的宮裝，這江南最好的雪段，讓她的身體看起來妖嬈美麗，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狐狸精，再仔細一看，這個女子和剛才跪在地上的女子竟然有一些相像，雖然相像，但是待遇卻好像完全不同。
一個猶如驕傲的公主一般，另一個卻像是奴隸。
在他們身後，是一群太監和宮女，個個都露出嫌棄和鄙夷的表情，只差沒拿口水吐她們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雙眼充滿了淚水，身體微微顫抖，她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男女，眼中更是充滿了憤怒，悲傷與絕望，更多的則是不解。「司綠倩，你是我的大姐，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們是親姐妹啊，你說喜歡臨天，我也答應了讓你進宮當皇貴妃，除了我以外，皇宮裡面就是你的地位最高了，可是，現在你都幹了些什麼？煜兒生病了，你為什麼要攔著太醫，不讓他進來給煜兒看病？還要將我們母子軟禁在這裡？」
雖然女子說話是對司綠倩說的，可是她卻是直直地看著面前的那男子，視乎，她從來都沒有好好認識過他，現在，她只想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她付出了這麼多到底得到了什麼，為什麼眼前的男子這一刻讓她覺得這麼陌生。
只是，不論女子如何看著男子，男子都不為所動，他索性將自己的頭偏向另一邊，彷彿地上的女子是什麼不幹凈的東西，他連看一眼都怕髒了自己的眼睛。
地上的女子顯然被打擊到了，她頓時變得有些歇斯底里，「臨天！我不相信，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竟然這樣對我？我辛辛苦苦幫你得到皇位，為了幫你得到皇位，我差點連命都沒了，還傷害了黎大哥，為什麼對我這樣？好，就算你對我不好，可是煜兒呢？他是你的親生兒子，他生病了，你還不讓太醫給他看病，有你這樣的父親嗎？」
到現在，女子似乎都不願意相信自己最愛的男人竟然會這樣對她，她好像從來沒有認識過這個男人一樣。
不！準確的說，她的心裡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些什麼，只是自己還在欺騙自己，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
似乎是聽到了煜兒兩個字，東方臨天這時候終於將眼睛轉了過來，看了一眼地上女子，有些淡漠地開口，「煜兒？說實話，我對煜兒確實有一些感情，畢竟，他是我第一個孩子，可是比起江山，他算什麼？不要說我的兒子，就是我的老子，不也是被我親手殺死的嗎？司綠俏，你太傻了，難道你不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嗎？或者是你太善良了，你覺得一個能夠親手殺死自己父親的人，還能有多少感情？」
東方臨天的話猶如一道響雷，悶悶地砸在了司綠俏的心中，她睜大雙眼，狠狠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眼中充滿不可置信。
皇帝也是他殺的？她一直以為是東方昊天殺的，在她看來，應該只有東方昊天才會這麼冷血才對啊。
可是，東方臨天的話讓她必須相信，不然怎麼解釋他的轉變？
這個他最愛的男人，為了他，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艱辛，她以為他是愛她的，可是今天突然聽到他這麼說，司綠俏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她頓時感到一陣血氣上涌，喉嚨中冒出一股腥味的液體，慢慢從嘴角溢出來。
正在這時候，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陣雷聲，不一會兒便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註定為這個不平凡的夜晚增添一道殘忍的風景。
司綠倩輕輕走到東方臨天身邊，挽著他的手臂，嘴角掛著殘忍的微笑，「我說，司綠俏，有時候你真的很傻，以前在丞相府的時候，給你一些小恩小惠，你就感恩戴德，小時候幫我背了不少的黑鍋，進宮以後，我還以為你會長大，想不到你還是這麼天真。」
滿意地看著司綠俏不敢置信的神情，司綠倩玩了玩胸前的頭髮，將頭枕在東方臨天的肩上，悠悠然繼續開口，「你以為真的是你讓我進宮我才能進宮的嗎？你錯了，在你和臨天被太后賜婚以前，我和臨天就已經在一起了，我們早就有了夫妻之實，你算什麼東西？如果不是你對臨天的皇位有用，你以為以臨天的一切身份和地位，需要對你示好，對你虛情假意嗎？真是笨蛋！從頭到尾，你都只是臨天的一個工具！為了牽制黎夢寒和幫臨天出謀劃策的工具！」
似乎覺得這麼說都還不過癮，司綠倩繼續開口，「還有，你一直以為那一次在鏡湖中救你的人是臨天嗎？不，那是東方昊天，要知道，鏡湖的水可不是一般人都敢下去的，東方昊天救了你，以他這麼高強的武功，都還傷寒了一個月才好呢！你真是傻得可以，臨天會做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么？你居然還為了臨天這麼狠心對待你的救命恩人，蠢貨！就連你的弟弟都是我和我娘害死的，哈哈哈。」
剛剛東方臨天的話已經讓司綠俏難過得不能呼吸了，她沒有想到自己一心一意愛著的男人竟然是這樣的虛偽，但司綠倩的話更是讓她痛不欲生，她一直以為自己和東方臨天是真心相愛的，卻沒有想到這只是東方臨天為了得到皇位才會利用她的，那她只是一個工具？
怪不得他不喜歡和煜兒親近，原來煜兒只是一個工具生下的孩子。
而且，救她的人竟然是自己一直在對付的東方昊天，回想起東方昊天，他雖然外表冷酷無情，但沒有想到竟然是一個心裡狂熱的人，救人不留名，還讓她誤以為是東方臨天救的她，最後還因此喜歡上東方臨天。
原本，司綠俏對東方昊天就頗為敬重，覺得他是一個可敬的對手，皇帝的死是在東方臨天的誤導下以為是東方昊天做的，可是事情的真相竟是這樣，越想，司綠俏覺得自己心裡越不是滋味，越覺得自己不是東西。
還有，剛剛司綠倩說唯一的弟弟都是她害死的，可在丞相府，她竟然還真把司綠倩當姐姐，對她這麼好！
青墨的死，難道父親不知道嗎？畢竟青墨是司家唯一的兒子啊，還是父親包庇了她們？
看著懷裡的東方煜，司綠俏心如刀絞，如果不是自己這麼蠢，上了東方臨天的當，就不會嫁給他，煜兒也不會出生，就不會跟著她一起受苦了，可憐的孩子，才三歲，都已經跟著她吃了這麼多苦，學會了看人臉色。
即使是在這裡，面對司綠倩的不懷好意與東方臨天的冷漠，煜兒雖然害怕，但也不吵不鬧，只是緊緊抓著她的衣服。
說真的，東方煜一直就沒有多少人疼愛，除了自己的母親，就是黎夢寒了，東方臨天對他一直都不怎麼親熱，甚至是有些嚴格，所以對東方臨天，東方煜還是害怕居多。
此時，司綠俏除了痛不欲生，便是後悔，她錯信了東方臨天，以為他是她這輩子唯一的依靠，傷害了那個一直為她默默付出的黎夢寒，因為她，黎夢寒背叛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如果她當初選擇的是黎夢寒，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可是司綠俏心中也清楚，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夠勉強的，她一直都把黎夢寒當成哥哥，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
司綠俏狼狽的模樣在司綠倩看來，顯得是那麼舒心，要知道，在家裡的時候，她最討厭的就是司綠俏了，好像所有的人都喜歡她，雖然她是庶女，可是她的風頭卻遠遠蓋過了她這個嫡女，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有才華又怎麼樣？最後還不是輸給了她！
越是這樣想著，司綠倩越是開心，她倒是恨不得司綠俏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