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艱難的抉擇

第20章 艱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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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工馬克,擁有一定的管理能力,十二歲前接受過完整的啟蒙教育,無論是智慧還是對禮儀的知曉程度,在目不識丁的平民之中都算是出類拔萃。雖然他現在已經沒有資格使用全名,但在他原本的家庭破裂之前,他原本也是擁有姓氏的。

他的爺爺是一位二階的戰士,受雇於一位小貴族,四十歲以後因傷隱退,帶著數千金幣,回到家鄉安普城,娶妻生子,安穩的做起了小莊園主。

或許是因為老人家受過太多的苦,娶了三位妻子又只生下一個兒子,對這唯一的血脈十分的寵溺。馬克的父親在嬌生慣養之下養成了特別驕橫自私的性格,除了貪婪和嗜賭,沒有任何才能。在馬克的爺爺去世后,將幾個姐姐全部遠嫁他方,並且只給予了數量極少的嫁妝。

馬克出生時,家中還有著莊園、廣闊的豪宅、成群的奴僕。到了馬克開始上學的年紀,城裡的豪宅就縮水到只有原來的一半,奴僕大量被遣散,唯有莊園還算良好地運轉著。

到了馬克十歲時,他的父親不可救藥地迷戀上了地下賭場。之前三十多年的小打小鬧,完全比不上在地下賭場兩年裡的揮霍。艱難地完成了啟蒙學業后,馬克茫然回首,發現莊園換了主人,原先的豪宅也盡數歸了別人。自己和父母被趕到了外城平民區,家中已經沒有了任何僕人,父子兩的生活全靠母親在旅店裡清洗窗帘床單維持。

不能接受人生一敗塗地的父親,最後的一搏是將母親賣給了旅店的老闆,然後揣著那幾十個銀幣再次走進賭場。

那之後馬克再沒看見過父親,失去家庭庇佑的他淪落街頭,當過乞丐,做過小流氓的跟班混混。運氣好的時候,能以幫助小販們算賬來換取一頓飽飯;運氣不好的時候,只能和一堆人擠在旅店的後面,爭搶那些被丟出來的廚餘。

大管家伯納德發現他的時候,只用五十個銀幣就買斷了馬克以後幾十年的人生。

由於識字,馬克得到了在海因農場里獨當一面的珍貴工作機會。兩年來他兢兢業業地工作,他對父親那種浪蕩子深痛惡覺,發誓要靠自己的能力往上爬,終有一天要得到那位大管家的賞識,把他調進城堡里去工作,得到出人頭地的機會。

所以,馬克非常地討厭那個女人。

妮娜女士是伯爵的第七位侍妾,出生歌舞團舞姬的她擁有傲人的身材和一副好歌喉。為了跳舞時顯得好看,在歌舞團長大的女孩子們腳後跟都被削掉了一部分。出於照顧她的不能長途奔波,分配農場時,大夫人莉莉絲將離城堡最近的海因農場分配給了她管理。

見識過人生黑暗面的妮娜女士非常同情農奴們物質匱乏的生活,她賣掉了自己不常用的首飾和裙子,來給農場里的孩子們增加食物的分量。但身為十六名侍妾之一,雖然伯爵待她不薄,她的財力也不足以改善這些數量眾多的農奴們的生活。她有些偏執地認為這些跟監工馬克有關,認為長得尖嘴猴腮一看就不像好人的馬克對這些農奴們進行了二次剝削,在每次視察農場時,就難免地對馬克的行為指手畫腳,招致了馬克的厭惡。

去年秋收后,馬克收攏要上交的糧食時,妮娜橫插了一腳,聲稱收走這些糧食會讓這些農奴們熬不過這個冬天,自行做主將應上繳的七成糧食降到了五成。

誠然,多出來的兩成糧食讓去年的冬天裡沒有一個農奴被餓死,孩子們也沒有因為實在養不活而被溺斃,但馬克心中對妮娜的不滿日益攀升,已經到了憎恨的地步。

同樣非常了解人生黑暗面的馬克明白,如果他主動舉報的話,身為僕從卻揭發主人的侍妾,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行為不但會讓他非常被動,甚至有可能會成為妮娜的替罪羊。但繼續放任那女人肆意妄為,當有一天這種背叛了領主大人利益的行為被揭穿后,身為監工的他無法為自己自辯,恐怕將面臨丟掉工作淪為奴隸的命運。在城堡來人後,以為是來調查這件事的他曾經非常高興——看吧,那女人把這兒鬧得一團遭。而我這個小人物,除了配合她,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可是這些人似乎不是來調查上繳的糧食份額減少的事,還開始一車一車地往農場里拉物資。茫然迷惑了幾天後,他也只好把疑問壓到肚子里去。不該說的話別說,想要活得長久的話,管好自己的嘴巴才是最重要的事。

不過在五天前,當付友光在石屋大廳里分配任務時,士兵們喊出了一聲「願為伯爵大人效死」,終於讓馬克明白過來,事情,不妙了……

在恐懼事情敗露和擔心舉報招致伯爵大人遷怒之中糾結掙扎了五天,馬克終於鼓起了勇氣,來向領主大人坦白了。

仍舊是石屋的大廳里,付友光坐在主座的高背椅上,神情莫測,手指在扶手上輕輕彈動。身後站著的是萬年不變的丹尼爾,而牧師賓利先生捧著聖言書坐在一邊,那副神棍的樣子像是馬上就要開口背誦出一大段聖言來。

馬克跪伏在大廳正中間的石板上,額頭貼著地板。以微含顫抖但清晰明了的話語說完這農場里去年發生的陰私后,馬克已經將自己的命運託付給了天父。

伯爵大人聽完了馬克的自白后,沒有任何錶態。或者說,付友光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怎麼表態。在伯爵大人體內,兩個靈魂正在對話。

「這個……那位妮娜小姐,人挺不錯的嘛,哈哈。」付友光乾笑。

西格·弗蘭迪沒什麼表示,對本體版伯爵大人來說,這種事關兩個小人物命運的事兒,在他眼裡不值一提。付友光最近對他的態度沒像開始時那樣動不動勃然大怒一頓爆發了,反而是意識到自己的不足后,對他多了那麼一點兒禮貌和尊重。不犯病的時候西格不會做蹬鼻子上臉的蠢事,冷靜地對付友光說道:「你打算原諒他們?」

付友光摸了摸鼻子:「這個……說實話,我不認為他們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兒……農場里沒餓死人,不是很好嗎?而且上繳五成糧食我都覺得有點過了……」

無視了付友光的嘀咕,西格·弗蘭迪冷哼了一聲:「馬克出賣了他的頂頭上司,妮娜擅自破壞了城堡里的規矩。如果說馬克應該被抽一頓鞭子剝除監工身份趕去種地,妮娜就應該以破壞規則的罪名被絞死示眾,警示他人。還是說,原本同樣是身在某個體制中的你,認為破壞了體制、挑戰了遊戲規則的人,可以輕易被赦免?」

「……需要把事情拔高到這種程度嗎?妮娜是你的侍妾吧?這就要絞死?」伯爵大人臉色發黑,這是佔據了身體控制權的付友光不滿的預兆。

「正因為是我的侍妾,所以才更要遵守城堡體系里的規則。對依附於海得賽城堡、聚集在弗蘭迪伯爵麾下生存的人群而言,我所制定的規則就是這個體系里的唯一準則。他們與我利害一致,我守衛他們的權益,他們守衛我的利益。以此為依存,我所代表的這個體系才能在鬥爭中無往不利。」西格·弗蘭迪平靜地說道,他知道付友光在政治和馭下方面一塌糊塗,如果自己不提醒,這蠢貨一定會蠻幹,「現在,體系中出現了挑戰規則的傢伙,如果我不處置她,其他的人就會接受到『破壞城堡利益挑戰領地規則也不是什麼大罪』的暗示。不久之後,你會看到第二個妮娜、第三個妮娜出現。你真的認為,在這種時刻放過妮娜是正確的?」

「你想要推行你那個世界的遊戲規則,想要改變我這個世界的人們的思想,在我看來,這比發動全民戰爭還要難。不過還好,目光短淺的你還算有些自知之明。在我的領地里胡鬧的話,憑著弗蘭迪這個姓氏和我的智慧,你還不會被當成異教徒推上絞刑架。但同時你也必須知道一點,你我的立足之本,是集聚在弗蘭迪伯爵這面招牌下的願意供你驅使的人群。你確定要自行破壞我用以集聚這些人的規則,只為了饒茹那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失去了對伯爵大人這個身份的敬畏,你還想推行你那些『改革』計劃?還會有誰肯毫無疑義地執行你的命令?」

西格平靜冷漠的聲音一字一句像是一把把鎚子,把付友光敲進了地鼠洞里,張口結舌了半天,不知如何反駁。當一項秩序被確定,哪怕是不那麼合理的秩序,只要進入該秩序中甘守其遊戲規則的人群認可了它,那麼這個秩序就會被這些人全心全意地維護。當這些人群的利益與這個秩序捆綁得越來越深,哪怕創造秩序的人站出來想要推翻、修改這個秩序,都必然會遭到遵守秩序的人群的反抗。

付友光給農奴們吃飽、穿暖、給他們發工錢,但至少二、三年內,自己期望的建設沒有做出具體成就之前,他不會敢對西格之外的人說出恢復那些農奴自由民身份的想法。

他讓職業強者們去挖泥、拆牆、蓋牛棚,都沒有關係。只要這些職業強者們仍舊享受著高人一等的待遇,再鬱悶不甘也會老實地順從他這位偽伯爵。但假如他要求這些職業強者們視農奴為同胞,與他們平等共處……嗯,那他的作死程度就能跟西格一較長短了。

一個農場一年收繳上來的糧食,對伯爵大人、對整個城堡體系內的人群,說實話什麼都不算。但這畢竟是屬於城堡體系的利益。明目張胆地容忍、寬恕挖城堡體系利益牆腳的罪人,就是伯爵大人嫌自己站得太穩了,不舒服了,給自己挖坑了……

伯爵大人憂鬱地45度抬頭,翻著大白眼望著天花板。這破事鬧的……怎麼就這麼不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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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改造混賬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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