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誕(上)

第五十八章 誕(上)

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幾乎都有說謊的經歷。尤其是成人,只不過卻別在於或多或少罷了,即便是啞巴,也可以欺騙人。只不過要被他騙道也還真是不容易,因為說謊並不一定要靠嘴,反過來說,有些謊言其實也並不見得一定著人厭惡,有時候反而還是些娛樂的調料劑。

所以大家把四月一日定作愚人節,在這一天,大家可以放開來盡情的說謊,前提是別造成太大的麻煩。當被騙之人氣沖沖的找到你或者甚至要捲起袖子開始動手,你大可以不慌不忙的指指日曆,然後給他一個微笑,他也會會心的笑笑,也許還會盤算著去騙別人。

我的同事小李,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有兩個嗜好。一就是撒謊,或者可以說是說大話,也可以叫吹牛。不過大都是非常善意和搞笑的。編輯部的工作過於繁重,由他在大家可以暫時放鬆一下,抱著輕鬆的態度來看他表演,他也很樂衷這樣,雖然偶爾會被他忽悠一下,但想想他的性格,也就罷了。

至於第二個,就是小李非常好吃,他經常誇口說,四條腿的,桌椅不吃,兩條腿的,父母不吃。而且尤好野味和一些非常稀奇古怪的東西,像昆蟲啊之類的,他還經常向我抱怨,這個城市對飲食不太開放,居然沒有炸蒼蠅和蛆。我抹著頭上的汗水也只好賠笑點頭稱是。

這就是小李,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但是我發現今天他卻給我開了個不小的玩笑。

有時候一些謊話講的,而一些講不得。

當我坐了兩個多小時汽車冒著大風趕到教育廳,卻被告知人家根本沒事情找過我。回到報社,發現同事多有怒色。一問才知道,居然都被小李騙了。

今天是愚人節,按照他的個性這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的,可是卻給大家帶來了太**煩了。

終於,小李出現了,有點恐懼,也有點疲倦,眼袋像發起來的香菇,沉甸甸的吊在眼皮下面,嘴唇乾裂的利害,瘦長的馬臉上也沒有太多血色。他經常熬夜,雖然規勸他幾次,可是依然故我。

當大家責問他,小李顯的非常驚訝。

「沒有啊,我是打算今天和你們開玩笑,可是這些話我都沒有說過啊,我也沒有叫歐陽去那裡,絕對沒有。」他幾乎快哭出來了,我心中覺得納悶,小李絕對不是那種做了不認賬的人,可是我在電話里明明聽到的是他的聲音。

可是大家根本不相信,對於小李的話,被認為是狡辯,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怒氣。我連忙把他拉出辦公室,兩人來到了過道走廊。

小李委屈的低著頭,悶著抽煙。

「可是我昨天晚上在電話明明聽到的是你聲音,雖然我懷疑過,但你賭咒發誓說是真的,還說非常緊急。」我盯著小李的眼睛問道。

因為大多數人撒謊的時候,眼睛會轉向斜上方。

小李沒有,可是也不見得代表他說了真話。

「絕對沒有,昨天我回家就睡覺了,一覺醒來就來報社了。歐陽,你要相信我啊,雖然我平時愛開玩笑,但你也知道我不會搞得大家這麼狼狽的!」他有些激動,抓著我的肩膀。我忽然注意到他的牙齒。

小李的牙齒很白,這在抽煙的人中算另類了。

不過也正是由於那整齊白森森的牙齒,我才看得很清楚。他的牙齒中間,居然夾雜著一絲非常鮮紅的肉絲。

那絕對不是普通的肉絲,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或許,和紀顏他們呆久了,腦袋也有點混亂,可是我的確覺得那肉絲看得很不舒服。

小李一再的說明下,大家也就原諒他了,不過事情並沒有結束,下班的時候小李忽然拉住了我,而我正好也想找他談談。

因為今天他的表現太反常了。

我前面說過,小李猶如辦公室的潤滑劑,要他一小時不笑不說話絕對會悶死他,可是一天下來,小李居然一句也沒有說過,也沒有任何錶情,凡是只是靠點頭搖頭來應付,大家以為他在為早上的事情內疚,可是我卻覺得不是那回事。

「究竟是怎麼了?」我看著小李不解地問,效力緊緊閉著嘴唇,我看得出他是特意的,因為下嘴唇幾乎被牙齒咬出血了。

他大力的搖晃著腦袋,顯得非常痛苦,但就是不說話,終於,他好像想到了什麼,找來了一摞白紙。這點我也想到了,於是我說,他寫。

為了方便大家閱讀,我還是以小李說的口吻來寫下去。

「你知道我這人,喜歡亂吃東西,雖然偶爾也得過一些小病,但大都沒什麼事情發生,可是這次身體好像出事了。

昨天晚上的時候,我一個人下班回家,天色暗的很快,那條路非常狹窄,而我也在盤算著晚飯的來處,正當這時候,我看見街邊牆角處出現了一張人臉,就在我旁邊。

我側臉望去,怎麼說呢,那是一張非常古怪的臉,彷彿帶著人類的各種表情,喜怒哀樂都有,五官就像被小孩打亂的積木,也想被水沖洗過的泥塑雕像一般,彷彿所有的東西都扭在了一起。可是我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嘴巴。

忘記說了,那是張男性的臉,大約四十來歲。因為天色很暗,我只能看見他的臉出現在前面的圍牆上面,那圍牆大概一米多高,如果我站在裡面,大概也就是露出一張臉。

他的嘴唇很厚,但很端正,蒼白的很,可是卻不及他的牙齒。

當他張開嘴唇,那如腐骨似的牙齒開始上下振動,發出一陣咯咯咯的笑聲,那天溫度不低,可是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而且奇怪的是,他居然在往前飛快地跑動著,可是臉卻一直對著我。

我幾乎忘記問他是誰,可是那個怪人卻主動說話了,聲音很古怪,和他的長相非常不合適,那時一陣陣尖細如女子樣的聲音。

『今天的天氣很糟糕,大雨大風。』我忍不住笑了,那天明明是艷陽高照,很少有三月底卻有著將近三十度的天氣,而這個人卻高喊著大風大雨,這不是比我平時還滑稽么。

我自然去譏諷他,可是那人毫不在意,依舊咯咯咯地笑了下,繼續喊道。

『你是個女人,很漂亮的女人。』這句更讓我詫異了,甚至讓我有些討厭這人。我雖然不是五大三粗,還不至於會被人誤會成女性,我忽然對這個怪人感到索然無味了,或許是我也喜歡開玩笑,但我不會開如此無聊的玩笑,於是我想快步離開。

可是人臉又說話了,這次卻讓我吃驚不已。

『食吾肉,汝可為我,飲吾血,汝不可言實。』他沒有在笑了,而是換了非常嚴肅的表情說著,而且一雙如同貓眼般發著綠光的眼睛一直盯著我。終於,我忍不住了,嘴巴里嘀咕著瘋子,咒罵著離開了那條狹窄的街道,以及那個怪人。

最後一句始終在我耳朵邊上回蕩,似乎不管我走多遠,那句『食吾肉,汝可為我,飲吾血,汝不可言實』就彷彿在我耳朵邊上說著一樣。

不知道走了多遠,我居然發現我迷路了,我居然在自己走了幾年的熟悉道路上迷失了方向。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這條陌生的地方那個我壓根不認識,而且一盞燈也沒有,四周都是聳立的冰冷樓房和磚石砌成的街道。我幾乎辨別不出前路的方向,只好暫時呆在原地。我還拿出手機想打電話,可是那裡卻顯示信號零。

那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我居然不知不覺走了幾個小時。

還好,前面不遠處似乎有點微弱的燈光。走過去一看,居然是一家小店,只有一人,一台,一桌,一椅。

人是個老人,看不清楚面容,彎著腰,穿著厚實的藍布外套,黑色的圓頭布鞋,拿著木頭長筷在一口大鍋里撈麵。

台式灶台,很簡陋的那種,我印象里祖母在鄉下經常使用,缺點是煙太大了。

桌是張簡陋的木桌,方方正正,上面還有毛刺,居然還沒有拋光上漆,灰白色的,似乎有些年頭了。

椅子自然也是木椅,不過還算結實。

這是家街邊小店,不過這麼冷清的地方還有生意么,還好,我也算幫了他一把,因為那時候我的肚子已經很餓了,而且天氣開始降溫,吃點熱的暖暖胃也好。

我問老人有什麼食物,他居然笑起來反問我。

『不知道您想吃什麼呢?你只要你想,我就能做出來。』老人的話語很堅定,不像是開玩笑,可是這個牛皮似乎吹大了。我四下瞧了瞧,簡陋的店裡也沒有什麼特別材料,和普通的街邊大排檔沒太大區別。

我笑了笑,對老人說隨便來點,好吃就行。

『要好吃么?太簡單了。』老人又笑笑,轉身離去。

不久,我聞到一陣奇香,我敢打賭,我這輩子,不,甚至你都絕對沒有聞過那種香味。我吃過的東西也不少了,可是絞盡腦汁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肉。肉香里居然混雜著一種非常原始的,充滿**力的味道,如同少女的體香一般,又像是飢餓的人嘴邊的食物散發的香氣。

終於,在我的期盼下,老人把一個冒著熱氣的搪瓷大碗端上來,熱氣沖在我臉上,我依舊無法看清楚老人的樣子。

『吃吧,你絕對會滿意的。』老人冷冷地說了句,接著繼續忙活了。

碗里的肉鮮紅的,是碗肉羹,上面撒了些蔥花和嫩薑絲。我舀起滿滿一勺肉,放進了嘴巴里。

那是種難以描述的味道,非常的鮮美滑嫩,彷彿肉都沒有經過牙齒,直接順著舌苔滑進了喉管,直接進入了食道去了胃裡面。而且肉的香味彷彿在整個身體里擴散開來,沖向腦門,頓時疲勞飢餓寒冷一掃而空。我如同餓了幾天的孩子,一下就把那碗肉羹一掃而光,一點都沒有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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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地獄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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