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214章

《史記·晉世家》:

「出公十九年冬,趙無恤率兩萬趙軍偷襲雁門,意圖截斷燕軍南下入晉的關卡隘口,燕君服人聞訊親自率軍救援,親與趙軍戰,趙氏兩萬軍卒,戰至覆沒,無一人降,雁門之地,流血漂櫓,千里赤紅,趙無恤引劍自絕。」

史書之上,寥寥數筆,甚是簡略,記載了趙無恤的死亡,而史書中所沒有記載的是,這一戰,趙無恤身先士卒,與他的部屬兵卒一同在戰場上廝殺,砍斷了寶劍,射光了箭矢,及至身邊已經不不足千人,趙無恤在勉強砍退了一個燕軍步卒時,連隨身的短劍都卡在那燕卒的身體里拔不出來了。

力竭的趙無恤踉蹌後退幾步,差點摔倒,身側被一個人撞了下一下,趙無恤轉頭看去,卻見一身衣甲早已經被鮮血染紅的豫讓,也踉蹌著後退,不過比他好一點的是豫讓手裡還有劍。

趙無恤見狀,哈哈大笑,道:「今日看來我也要和君葬身於此了。」

豫讓面上泥血混合,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此時聽到趙無恤的話,轉頭看向趙無恤的話,又看了看自己開戰以來趙無恤就掛在腰間的布袋子,沒說話。

趙無恤眼見豫讓的眼神盯著自己腰間的帶子,心裡就有幾分明了,長嘆一聲,解開腰間系帶,將那布袋子抱在懷中,低頭看著,一向刻板的眼神中忽地劃過几絲柔色,趙無恤抬頭,看向豫讓,目中有淚,但神色間卻有幾分隱隱解脫和慷慨之色,大笑道:「也罷,君送我上路吧。」

豫讓看著趙無恤,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卸下外甲,撕下較為乾淨的裡衣,擦拭乾凈手中寶劍,然後看著已經轉過身軀,閉目待死的趙無恤,豫讓長劍從后穿胸而過,一劍穿心,趙無恤抱著懷中那裝著智瑤頭顱的布袋子,含笑而去,留下豫讓站在這已經染成一片血色的戰場。

站在這裡,看著四面包圍而進的燕軍,豫讓仰天長嘆一聲,這一嘆不是為了馬上要喪命的自己,也不是為了已經亡去性命的先主公智瑤和方才死於他劍下的趙氏家主趙無恤,他這一嘆,是為了這即將變天的中原大地,為了他生他長的這個即將步入末路的霸主之國。

豫讓最後引劍自刎。

率領增援燕軍與趙軍血戰至日落才罷的燕軍服人,戰後打掃戰場清點戰損時,竟發覺配備更加鋒利的鋼劍和連發弩的燕軍,損失竟然比趙軍還要慘重,趙軍兩萬人竟是一換二,足足折損了燕軍四萬近五萬人,真真是大出服人意料。

眼見殘陽如血,這大地之上,這燕趙大戰過後的戰場,確實不是如血而是真的被一片血色染紅,服人感嘆道:「趙無恤此來,已經抱定必死之心,奮不顧身,悍不畏死,主將勇則三軍用命,趙軍無人肯降,盡死戰也,此趙無恤為將奮勇激勵所至,可惜晉國社稷,非一人奮勇之獨木可支矣。」

趙軍兩萬軍卒全軍覆沒,趙無恤戰死的消息傳來,天下皆驚,列國側目,舉世嘩然,正在韓地抵抗燕軍先鋒的韓虎呆坐帥案后,木然良久,消息傳到齊國,田趙氏當即暈厥,申子離嚎啕大哭,跪地叩首長拜,生生哭號,自言愧對先主公趙志父。

晉國這場大敗,或者說趙氏這場大敗太過突然,讓列國諸侯都不由得將目光集中在了和這個往昔被他們忽略的地處北地苦寒之境的燕國,所有人都很不解,為何一直默默無聞的燕國會一夜暴起,突然間變得如此強大。

燕軍戰勝的消息傳回燕國,正在主持新建燕下都事宜夏瑜,很是平靜的讀完軍報,對身側掌書道:「起書回報君上,我們是時候該去朝見周王室了。」

趙軍戰敗的消息傳到魏氏,魏斯直接就把軍報扔一邊了,對頗顯驚慌之意的父卿魏駒道:「父親,這個時候北地的事情不是我們該考慮的,我們應當集中一切力量攻打智氏。」

魏駒聽得此話,頗為猶疑,道:「可是燕軍勢大。」

魏斯很平靜的給魏駒分析道:「燕軍氣勢雖勝,可是與趙軍一戰,趙軍雖然全軍覆沒,可燕軍也損失了將近五萬人,燕國畢竟新近崛起,不若我晉國百年積累,我韓趙魏加起來,領地百姓人口還是比燕國全國人口多兩至三倍,真要比損耗,燕軍拼不過我們,況且趙無恤所率的趙軍精簡之後的軍卒,趙氏各地守軍還有十餘萬人分佈在各個城池,我聽聽聞趙無恤北上之前已經囑託家臣,若是他此戰不反,則扶立他的長子繼位,所以趙氏雖敗但未亡也並非沒有繼續抵抗的實力,退一萬步講,就是趙氏真的一敗再敗,我們北面還有韓地,所以歸根到底,我魏氏此時的當務之急,是攻滅智氏,不要讓燕人與智氏作成南北夾擊瓮中捉鱉之勢。」

魏駒聽得入心,不由得抬頭看向自己的長子,只見一貫溫文爾雅的長子站在那裡,目光堅定,並不算很壯實的身軀卻挺得很直,有一種打不到的堅實感,魏駒的眼中忽地有了幾分感慨,道:「可是智氏非易取。」

魏斯很是恭謹的長拜,道:「父親若信任斯,請撥半數軍中人馬與斯,斯願意親赴戰場,智氏不下,斯不還見父上。」

魏駒稍微沉吟了下,隨後命令左右去來虎符,將軍中半數人馬撥給長子魏斯,及至魏斯領虎符而去,看著長子的背影,魏駒感嘆道:「魏氏之興,當在此子。」

魏斯領軍而去,撿拔軍中賢能,任用忠勇的軍士,率軍猛攻智氏大小封邑,智氏主力已經在晉陽城下別韓趙魏瓜分,此時大小城池封邑守軍都十分空虛,魏斯連下城池近十座。

燕軍大敗趙氏,天下人側目,然而燕國並沒有繼續南下攻打下去,相反,燕君服人將燕國從趙氏奪得的一部分北部城邑,還有一部分韓氏的領地,全部送與了晉君姬鑿,姬鑿心中大為感動,拜謝燕君服人,道:「晉國社稷衰微,我鑿常終日惶惶然,深恐晉國亡於我手,今日得君相助,晉國得有片土存身,我鑿感激涕零,念恩不盡。」

晉國的宗室公親,在百餘年來,尤其是這最近的數十年,名義上還是國君,但是手中真的歸宗室掌控的土地,幾近於無,所以此時姬鑿才對服人將一部分趙地和韓地交給他十分感激,因為自從他有記憶起,或者說從他父親那輩起,晉君就已經差不多只是個傀儡了,現在燕國送的這點土地雖然只是往昔晉國領土的四分之一,可好歹也是實實在在掌握在國君手中的啊。

此時的天下形勢已經有了巨變,往昔中原以晉國獨大,西為秦國,東為齊國,南為楚國,而在晉國內部,公卿封邑,自北向南,大概的依次是趙氏、韓氏、魏氏、智氏。

趙無恤北上抗燕時,曾經開口和韓氏要了不少城池,而趙氏北部和草原相接的部分,很多此時被燕國打了下來,送給了晉君姬鑿,趙氏被壓迫的向南,韓氏也被壓迫的更向南,而魏氏此時正在更南下攻打智氏。

魏斯連下智氏十餘座城邑,突然之間,卻發覺智氏弓弩手的威力突然變大了,魏氏每向前推進一步,傷亡便十分巨大,而同一時間,有邊境探子來報,秦軍在函谷關有異動,似有出關意圖。

魏斯止住魏軍攻勢,眼看著智氏被滅不過近在眼前,但此時情勢,卻怕智氏依仗弓箭之利苦守不降,而同一時間秦國兵出函谷關,那麼魏軍便成兩面受敵之勢,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申子離從齊國發來書信,書信的內容很簡略,道:「列國之中,弓弩最利者,乃韓氏與燕國,韓氏斷不會相助智氏,故此時智氏得弓弩之銳,必燕援之。」

魏斯一接到這封信,當即就把手邊的燭台給砸了,魏斯眼神中有恨恨之意,道:「燕國!燕國!燕國!!!」

然而心中再恨,也是無法,情勢比人強,魏斯值得止步不再進軍,留智氏存活下來。

而此時的燕國,因為夏瑜率領工農學宮的學員百工採取了很多新的築城法,比如不用夯土城牆而改用混凝土燒制的石磚砌牆等等,燕國下都築造迅速,不過短短不到兩年時光,燕國在南面還在與晉國用兵的情況下,竟是已經將下都基本築成。

已經在准本的夏瑜,晚間用膳之時,一個人一壺酒,暢飲微熏,閉目間,「見」魏軍止步,夏瑜晃著那工農學宮新燒造的琉璃杯,微帶醉意的笑著,心中默默對智瑤道:昔日我入燕求你相助我營救服人,彼時我應允與你智氏結盟,今日我送智氏連發弩,聯絡秦國騷擾魏氏後方,留你智氏一脈一線生機,也算是我全了昔日結盟之約,換了你的人情,九泉之下,你也責怪我了。

至此,霸主之國正式一分為五,與夏瑜所在時空三家分晉不同,三家分晉乃是因為公卿勢大,從內部瓜分了晉國,而現在的晉國,卻是真真正正的被燕國幾番合縱連橫加之武力攻伐之下,被肢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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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女人的春秋戰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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