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春與黑暗
唐承念瞪大了眼睛，全心全意地看著他的背影。
陳文謔見唐承念如此，也連忙盯著付榕下的背影。
說來也是奇怪，不知道為什麼，付榕下剛踏上樓梯時，還挺矯健，可是，他越往上走，他的步伐就越變得艱難，緩慢，根本不像是一個正常上樓梯的人該有的動作。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陳文謔連忙看向唐承念，試圖從她這裡挖出答案。
唐承念神秘兮兮地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就是不說。
陳文謔忍怒，轉開了臉。
這傳聞中的兇悍女人，果然兇悍！才這麼小的年紀便刁蠻至此，怪不得將來成了那般可怕的魔女！陳文謔不由得更堅定了自己對唐承念的看法。
唐承念並不在乎他是怎麼看她的，只是更堅定地看著付榕下的背影。
付榕下看起來，簡直像是要跪下一樣。
如果她的猜測沒錯，恐怕，這樓梯上沒有陷阱——因為這樓梯本身，就是考驗。
能夠在雲中城裡創造出一個單|獨的環境，屏蔽神識，模糊五感，這位雲中城的統治者，手段很不簡單。她從前看別的小說里，就常常出現這樣的劇情，一種奇怪的問心路，只有強者才能堅持走下去，考驗的便是毅力，或者說緣分。依那雲中城統治者的本事，要造出這樣的環境，這樣的階梯，並不難。
因此，當看守者提出這個看似簡單的考驗時，唐承念就已經隱隱約約有了類似的想法。直到剛才，她才堅定自己的想法。這階梯，果然不是輕易上的。
不過，付榕下能夠獲取這麼多魂石，進入前三甲的行列。自然不是什麼弱者。他應該強，但是，或許是因為太衝動了，一開始又並沒有做出相應的準備，陡然走上階梯，自然受不了。就好比一名修士。他突然受到攻擊時所做出的反應，和在有人通知他他即將受到攻擊后做出的反應當然是大不一樣的。
付榕下很快意識到了這段樓梯的奇怪，雖然他並不明白這考驗的本質，不過，他天生的自保本能。還是令他放慢了腳步，慢慢地調整好了心態。如果不是因為他太過於急切，其實，以他真正的實力而言，是不應該剛剛走出幾步就開始露出疲態的。
果然，當他調整之後，付榕下便繼續往上走去。
不過，他的態度依然很不輕鬆。小心翼翼地集中精神后，他連頭也沒回，就繞著這個旋轉得樓梯。繼續朝上走去。他漸漸地消失在唐承念與陳文謔的目光中。
在這座高塔里，每一層之間都像是普通高塔一樣，用材料封閉。雖然沒有濃霧，不過，這裡與外界還是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屏蔽神識。唐承念也好。陳文謔也好，都只能用自己的肉|眼來看。因此，當付榕下前往二樓之後。他便像是消失了一樣。
她與陳文謔都不可能透過厚厚的隔層看見付榕下。
想知道其他情況，只能靠自己的腳步了。
唐承念忽然望向雲眼，問道：「看守者，這次考驗，有時間的限制嗎？」
「一個月。」看守者說道，「這高塔是很危險的，如果你願意，可以在這裡待滿一個月。」
唐承念笑了笑，她當然不會將看守者這句話放在心上。她來到了這座試練塔，怎麼還會放棄？因此，她直接無視了這個提議，而是問道：「這座高塔究竟有多少層？」
看守者也笑了笑，「我的主人說過了，若是有人問這個問題，便要我回答此人一句話。」
「是雲中城的統領所言？」唐承念連忙問道，「他說了什麼？」
看守者笑嘻嘻地說道：「若是什麼都告訴你，還叫考驗嗎？」
唐承念被噎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原來，那位雲中城統治者，便是去了，也還在世間留下了一道陷阱題。
陳文謔悶笑了一會兒，朝著樓梯走去。
唐承念想了想，沒有再逗留，反正，她心裡也沒有其他疑惑了。
看守者再放水，也不會允許她逃避考驗，左右都是要走的，何必拖延？因此，唐承念便堅定了心意，跟隨陳文謔的腳步，踏上了階梯。
走入第一層階梯時，她彷彿到達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春意盎然，在她身邊，輕輕吹過微風陣陣。她彷彿來到了一個夢境，這又彷彿是一個幻覺，但偏偏像是真的。
她摸得到花，聞得到香。
可這裡是純然陌生的地方。
問心之路，問心之階……就是幻境？
唐承念不禁覺得有些失望。
然而，當她踏出第一步時，卻忽然感覺到天地變色，漫天的壓力，統統都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她的一雙腳，彷彿有了千鈞重，連抬也抬不起來。
不，倒不是完全抬不起來，只是太痛苦，每走一步，她都生出一種赤腳踩在刀尖上的痛。
「停下吧。」
「停下吧。」
「停下吧。」
枯燥的聲音，念叨著同一句話，煩人透頂！簡直像是一隻，不，一群蒼蠅，周而復始地嗡嗡亂叫！
唐承念沒有吼叫，也沒有發怒，而是低下頭，看自己的雙腳。
她感覺到了真實的疼痛，然而，她沒有看見鮮血。
她踏出一步，那疼痛越發劇烈，然而，她還能自|由地運轉自己的身軀。
受傷是幻覺，疼痛也是幻覺，這些全部都只是阻礙她的假象。
唐承念想明白了。
於是，她再也不管什麼疼痛，什麼所謂的傷，她繼續向前走，感受著自己的雙腿的痛，彷彿它們斷了一樣。但是，其實沒有，她仍然安然無恙地走到了彼岸。——這裡有彼岸嗎？眼前是沒有的。彼岸在她心中，幻境的出口，便是她心中的彼岸。
唐承念走到第二十九步時，踏入了一片黑暗中。
也許有人會嚇到，但唐承念已經見怪不怪。
是幻覺，是假象，只要明白這一點，這幻境，便打不倒她。
她再往前踏出一步，就走出了春，也走出了黑暗。
這是一片與第一層差不多的環境，然而雲眼不在這裡。
她回頭看去，才確定這就是高塔的第二層。
她的背後，便是階梯。
前方有暫時歇息的付榕下，有比她多走一步的陳文謔，全都在第二層中。
「不繼續嗎？」唐承念故意用挑釁的語氣問道。
付榕下看著她，大約是累了，仍然在喘氣，根本沒辦法呵斥她或鄙夷她。
倒是陳文謔正色：「當然要繼續往前走，可你不需要再調整一下？」
然而春並沒有給唐承念造成任何傷害。
她笑而不語，不再回答，徑直越過了陳文謔，踏入了前往第三層的樓梯。
陳文謔臉色頓時拉了下來，變得十分難看。
不過，他也明白，樓下的雲眼——也就是看守者，雖然在樓下，可是，作為雲中城統治者的屬下，它能監控整座雲中城，又怎麼會不能監控整座高塔呢？高塔里不允許對戰，行走階梯，只憑本心與本事。他不能出手。
「哼。」
但他也絕對不能眼睜睜地任憑唐承念駁了他的面子。
陳文謔黑著臉，也跟在了唐承念的身後，踏上階梯。與第一次上樓梯的時候差不多，不過這一回，先後順序掉了一個個。或許可以勉強說這是與勇氣和信仰毫無關聯的事吧，但，在陳文謔與付榕下都選擇暫時休養精神的選擇后，唐承念卻抉擇了勇往直前的道路。
那是因為，幻境對她，真的沒有造成任何損失啊。
倒是勉強收拾精神上陣的陳文謔，看起來臉色非常難看。
「你也跟著她發瘋？」
坐在第二層角落裡休息的付榕下忍不住了，在陳文謔背後吼了一聲。
陳文謔根本沒有回答他的話，他甚至沒有回頭，直接踏上了階梯。
「神經病……瘋子……你們不需要休息嗎？」
付榕下碎碎念。
他坐在角落裡，好半天，終究還是覺得不甘心，只能不情不願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就和你們拼一把！我不信我不如你們！」
說完，付榕下也跟著衝上了階梯。
當然，雖然一開始，他是衝上去的，不過沒一會兒，由於已經掌握了足夠的經驗，付榕下的腳步變得非常的遲緩，倒不是慢動作，只是為了安全。
就在唐承念，陳文謔和付榕下都踏上了階梯之後，一道淡淡的雲影便悄然出現在了第二層。
看守者敢上來，正是因為它確定這三人誰也不可能回頭。
除非它出手去救，否則，這三人誰都只能一路向前。
這便是高塔，便是雲中城統治者留下的考驗。作為最後一道關卡，也是最重要的關卡的考驗，十分簡單，只要走上階梯就行了，但卻又無比複雜。因為，它沒有捷徑。看守者的主人，根本沒有為後來人留下任何可以投機取巧的辦法。
想要獲得傳承？很簡單，走高塔的階梯吧！
試練塔就是最後一關。
如果走得過去，就能擁有傳承，但如果走不過去，十有**要沉淪在夢境里——當然，看守者不受幻覺影響，它可以自由地殺入幻境中，將人救出來。可，一旦看守者出手，那麼，此人也將註定要被淘汰，將再無翻身的可能。(未完待續)
ps：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