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范遙
這次來萬安寺明教幾乎把大都附近的勢力全部集中,人數非常可觀。張無忌他們進塔救人只帶了明教的幾個首領,剩下的人就留在塔外面把萬安寺內外的蒙古韃子聚攏到一塊,以便過會兒教主他們出來了好做打算。
王保保被人領著衣服領子在地上拖著拽到一邊的空地上,這讓他覺得非常的屈辱,自落地開始相信還從未有人敢如此對他。知道自己的憤恨，屈辱只能取悅這些羞辱自己的人，王保保乾脆閉上眼默不作聲，養精蓄銳，等著真正能夠做主的人出來，等待未知的結局。
王保保和明教的人從未有過正面衝突尚且遭受如此待遇，玄冥二老那些傷過明教人性命的就更加難過了。他們每個人身上都不免被人踹了幾腳，拖拽到了地方那是直接被扔在地上的,面先著地的那種。其實明教的人起初不是故意的,他們雖然恨這些人可也沒有把人踐踏到塵埃里的愛好，只是無意間把阿大弄成那副模樣的時候，阿大氣憤的大聲叫罵，成了階下囚還囂張的要命，這讓那些明教的人心中有了氣，踢了他幾腳以後，剩下的就成了有意為之了。
苦頭陀，也就是范遙也沒有能逃脫這樣的厄運，好在他臉上有面具，最多只是沾了些灰土，倒沒有傷著顏面。他有心表明身份，可沒人聽他說話，把他往地上一扔就接著去拖別的人去了。范遙想了想，眼前的這些也都是近年來才加入明教的小嘍啰，沒有見過自己的，范右使這個名號他們都不見得聽說過，自己就算說了出來恐怕也不會有人相信，也就閉了嘴。
范遙身旁歪七倒八的全是跟自己一樣的投奔汝陽王府的江湖人士，不同的是自己是為了刺探情報，是做探子的，這些人卻是真的為了錢財成了蒙古人的鷹犬打手，為蒙古人賣命屠戮同胞。聽著他們在自己身邊沒多少力氣還罵罵咧咧的，眼光中卻透露出害怕驚慌的神情，范遙心中鄙薄不已。如果這個時候他們能硬氣一點，自己說不定過會兒還能因為欣賞他們的梟雄氣概手下留情，現在么......哼哼......
王保保他們在太陽下暴晒了沒多久，張無忌他們和六大派的人就一起從塔裡面走了出來。等待的時候心情忐忑，真正看到了能決定自己命運的人的時候王保保反而鎮定了。他身上酸軟無力，可還是儘力動了動，將自己的姿勢擺正，不至於讓自己太過丟面子。這時候的王保保心裡倒是明白了，當年被自己祖先逼死的文天祥的心理了，人生自古誰無死。
「教主，這些人怎麼處理？」周顛是個喜歡戲弄人的，看見王保保的樣子忍不住過去作弄他，他一手抬著王保保的下巴，弔兒郎當的問張無忌。
王保保真要氣瘋了，任那個男人被人用風流公子調戲女孩子的方式挑著下巴都是不能淡定的，更不要說從來只有自己欺負別人沒有被人欺侮過的貴族了。
「滾開。」王保保狠命甩著腦袋想要躲開，可他前後左右都有人，自己身上有沒有多少力氣，就是自己倒了，也到底沒能躲開。
周顛也不喜歡一直抬著人的下巴說話，又在王保保臉上拍了倆下把調戲良家婦女的那一套做了個全乎，這才鬆了手。還自言自語道：「這倒是個硬脾氣的。」
「行了行了，別再那折騰了。還是聽聽教主怎麼說？」周顛放開王保保又開始戲弄他旁邊的幾個江湖打扮的人。韋一笑看著他這樣子是在有些不像話上去拉他，剛碰到他的手，韋一笑就哎了一聲。
「周顛，把他臉上的面具全摘掉。」
原來韋一笑去抓周顛的手的時候，周顛正在作弄苦頭陀。苦頭陀為了遮蓋臉上過於恐怖醜陋的疤痕臉上帶著截面具，周顛正掀開他的面具看呢。周顛自己一心幾用同時逗著好幾個人，他是抱著玩笑的心思的，看的自然不精心。可韋一笑不同，他往那邊就只瞅見苦頭陀一個，還正逢周顛把他的面具半掀半掩，他正好看到苦頭陀大半的臉，這一下子可不得了，韋一笑怎麼看怎麼覺得熟悉，不由得就哎呀了一聲。然後因為面具加上周顛的手擋在那裡，韋一笑就趕緊催促著周顛將面具移開，自己的手拿走。
「你是，你是范遙！」周顛把面具完全揭開，苦頭陀的面容完全露了出來，韋一笑再一瞧忍不住驚叫起來。
「什麼？」楊逍白眉鷹王幾人聽了吃驚不已，幾個人全都圍到韋一笑身邊，倒把剛開始在韋一笑身旁的張無忌給擠了出去。
「范遙，是范遙。」韋一笑激動地不成樣子，他把身子讓開一些，讓楊逍他們好看見。
楊逍他們仔細一看，果真像是范遙的樣子。可范遙怎麼成了這般模樣，還成了汝陽王的屬下？一時間幾人面面相覷愣在那裡，竟不敢相認。
「韋蝠王好眼神，想不到范遙成了這般鬼樣子，韋蝠王還能一眼將范遙認出。」范遙看著幾個人已經認出了自己這才笑著開了口。
他這一笑，臉上的傷疤更顯得猙獰。楊逍向他臉上凝望半晌，潸然淚下，說道：「范兄弟，做哥哥的想得你好苦。你怎地變成這等模樣？」說話間楊逍已經上前抱住了范遙。
范遙道：「我若非自毀容貌，怎瞞得過混元霹靂手成昆那奸賊？」
幾人一聽才知他是故意毀容，混入敵人身邊卧底。
楊逍更加傷感，說道：「兄弟，這可苦了你了。」楊逍、范遙當年江湖上人稱「逍遙二仙」，都是英俊瀟洒的美男子，義弟范遙竟然將自己傷殘得如此醜陋不堪，其苦心孤詣，實非常人所能為。
韋一笑幾個和范遙的感情比不上楊逍的親厚，可幾個人同時明教領袖，也都一起在光明頂共事多年，情誼也是非比尋常的。一時間眾人都有些感慨，韋一笑更是直接拜了下去，說道：「范右使，韋一笑到今日才真正服了你。」
這裡到底不是敘述故友相逢親人相見之情的好地方，幾個人只傷感了片刻便都收斂了情緒，楊逍和韋一笑一人一邊將范遙從地上扶起來。范遙身上悲酥清風的毒還未解，還沒什麼力氣。韋一笑剛想開口問芷若要解藥，一個瓶子已經被人扔了過來，韋一笑一把接住，往瓶子投擲過來的方向看了看，是芷若不錯。他明白這是芷若給的悲酥清風的解藥趕緊把瓶子打開遞到范遙鼻下，他見過周澈是這樣給崆峒華山派的人解得毒。
范遙聞了一下，被那股惡臭嗆得偏了下頭，可感到自己身上回來的力氣，范遙又不得不把鼻子湊過去多聞幾次。
韋一笑可不知道這解藥到底如何，可看范遙的表情韋一笑就知道絕不是什麼好味道，他心痒痒著想知道不由自己拿著聞了一下，立刻就後退一步把瓶子拿的離自己遠遠地，這悲酥清風和它的解藥真是，真是不同一般啊。
范遙的毒解了，韋一笑把解藥又扔還給芷若。他心裡倒是十分願意將解藥留下來的，因為這畢竟跟他往常見得都不一樣，可又不好意思開口，於是不得不又還給了芷若。可能是因為實在是太不情願，韋一笑滿臉的戀戀不捨明顯到是個人都能看得出。芷若也不看他，竟自將解藥收了起來。看到解藥被芷若裝起來看不見了，韋一笑這才收起臉上的垂涎。
逍遙二仙的名號已經太過遙遠，張無忌繼任教主的時候范遙又失蹤多時，張無忌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范右使那是一無所知的。不過聽了他剛才和楊逍等人的對話，也知曉了范遙的事迹，明白范遙是全心全意為明教的。只是范遙行事未免太過狠辣，張無忌高興明教又尋回一員主事之人之後臉上不由有不豫之色。不過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太過苛責，明教被人稱作邪教魔教，其來有自，將來自己想辦法改了就是。只要自己管束得嚴，明教以後改了行事作風，魔教的名頭自然可以摘掉。
「無忌，這些人你們到底想好了要怎麼處理嗎？」范遙拜見過張無忌這個教主就被韋一笑他們帶著去見剩下的明教的堂主香主，宋遠橋見張無忌身邊的人散了這才過來詢問。這次救人以明教為主力，如何處理這些蒙古兵自然也該有他們拿主意。
「還沒有，師伯有什麼好注意沒有？」明教的人因為找到范遙現在都處在一種亢奮的狀態，沒有人替張無忌拿主意告訴他該怎麼對待這些人，他自己又是個沒主意的，宋遠橋這一問還真問住了他。於是，他不禁向宋遠橋討主意。
宋遠橋哪能替他出主意，只說，「只要不要傷及太多無辜便是。」
張無忌一聽，師伯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樣的，心中有些高興，武當到底是名門正派和明教一上來就喊打喊殺是不一樣的。「師伯放心，無忌並沒有想過要要這些人的命。」
宋遠橋說了等於沒說，張無忌心裡還是沒有主意，可他又不好再去問宋遠橋只能自己心裏面琢磨。這時候韋一笑他們也都興奮勁兒過去了，又都圍到張無忌身邊，張無忌正好和他們商量。張無忌不想殺人，明教剩下的人卻都是心狠的，便是張無忌的外公白眉鷹王也不贊同他的心慈手軟。
明教這邊討論個沒完，六大派的人力氣全都恢復以後在旁邊站著，這一會兒都有些不耐煩了。特別是滅絕師太，她本來就無比厭惡明教的人，這時候跟他們呆在一起就算了，還要聽他們在這裡爭論不休，這讓滅絕這個有些急脾氣的有些受不了。可是雖然不想承認，自己峨眉卻是被魔教的人所救，如果滅絕這時候出言嗆聲，肯定會顯得自己氣度狹小，不知感恩。於是，滅絕師太也只能在那硬忍著。好在芷若在她身邊，滅絕對芷若，對逍遙派這個祖上和峨眉交好的門派很有好感，上一次沒時間問個清楚，這時候正好打聽。和芷若說起話，滅絕漸漸也就把明教的那些人都忽略了。
「你們要殺便殺，哪來的那麼多啰嗦。」看來等得不耐煩的不止滅絕師太一個，王保保這個待處理也等的不耐煩了。任誰命懸一線還要看著要殺你的人在你面前羅里吧嗦，讓你的心上上下下跳動個不停，都會受不住的。那實在是太折磨人了，還不如直接被了結了痛快。王保保也沒想過這些人會放過自己，索性就開了口，給自己一個痛快。
「好啊，你小子想死，我就成全你。」周顛聽了王保保的話，一下子跳了過去，搶過旁邊明教一個無名小卒的劍就向王保保心口刺去。
「周顛不要。」范遙見狀趕緊去攔，可他氣力剛恢復，身手顯然是及不上周顛的速度的。
楊逍雖然不明白范遙為什麼要阻止周顛，可是他知道範遙這樣肯定是有原因的，於是趕緊出手，在劍刺入王保保身體一寸之時及時制止住了周顛。
范遙這樣令周顛不忿了：「范右使這是何意？這小子一心求死，老子好心成全他，你攔我作甚？」
「這人是汝陽王獨子，你若殺了他咱們就都別想出大都了。」王保保雖然不像趙敏一樣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可是也是相處多年了的。就是一條狗，這麼多年也處出了感情，更何況是個大活人，還是個不嫌棄自己相貌醜陋又是個啞巴，對自己有些尊敬的人。另一方面也確實是因為王保保一死汝陽王必定會瘋狂追捕，到時候大都戒嚴，他們這些人想要全身而退恐怕不易。
「呸，還殺不得了。那你說怎麼辦吧？」周顛吐了口吐沫劍一丟站一邊去了。
「是啊，范右使，你有什麼好主意沒有？」張無忌也問。
一霎那，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范遙身上。范遙沒想到張無忌會這樣問，他一時半會兒哪能想到什麼萬全的主意。不過范遙的腦子靈活那不是吹的，他只略一思索就有了主意，雖算不上好，但絕對比殺了王保保以後遭追殺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