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因果（二）

清嬋站起身子，緩步走著，繼續說道：「三個月前，少爺終於到宣城了，那時幾乎不與我見面，我很失落，可又覺得離他這麼近便已足夠。同時我也自信，若能讓我和他相處幾日，他一定會注意到我，並對我刮目相看。在那半個月後，他終於親自來找我了，卻是因為你。」清嬋朝我望來，「你接了一筆替紫安布坊捉妖的生意，他命我派人在那附近監控，若妖怪太強，便偷偷將它們殺了，總之定要護你周全，又要讓你留些顏面。」

「你別說了。」我打斷她。

她抓起茶盞朝我身上摔來：「住口！」

茶盞碎在地上，和我的鮮血淌落一起。

我咬牙，強忍了下來沒有和她吵。

「後來，只要與你有關的事情，少爺都會親自來找我，我這才知道他來這宣城竟是因為你，而碧狼先生之所以把我派來翠疊煙柳，是因為先生考慮到你是個巫師，而翠疊煙柳人流頗多，魚龍混雜，方便我打聽消息，並為你周旋掩蓋，為的就是保護好你，」她聲音帶上怒意，冷冷的看著我，「田初九，我偷偷觀察過你，你面貌普通，性子粗魯野蠻，腦子更笨，還是個巫師！我不明白少爺那樣優秀的人究竟看上你哪點了！」

我看著她，忽的笑了。

「清嬋，」我說道，「你當寶的人在別人那裡未必就有多在意，我沒有閒情逸緻與你爭些什麼，你有本事你便搶去。」

「事到如今，你還要說些口是心非的話？」

「如果真如你所說，楊修夷喜歡我，那也只怪你自己沒本事，你什麼都比我強，他卻看不上你，這說明什麼？你這個沒用的東西！」我說道。

「住口！」清嬋揚起長鞭再度朝我揮來。

我咬牙強忍，說道：「你今天打在我身上的鞭子，我師父和楊修夷會向你討回來的！」

「啪！」又一鞭落在了我的肩上，將整件外衫拉扯得破碎，我淚如雨下，渾身肌肉綳的快要僵掉。

「是么？」她抬頭看著我，「田初九，方才在這的一個女人曾在湖邊和你起過爭執，你還記得么？還有夏月樓和夏家的那些恩怨，牽連到你也不是沒可能的，對么？更何況，還有明日的屠妖大會呢，想要殺你的人到處都是，誰會懷疑到我頭上？」

「夏月樓呢，」我問道，「她在哪？」

「我和她無冤無仇，不會待她如何，但若送到夏家主母手中，那可不好說了，」她燦然一笑，「大約後日就會到匡城了吧。」

我氣得發抖：「你跟我之間的事情為何要牽扯到旁人！」

「做戲總得做全套，你說呢？」

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清嬋回眸看去。

一個丫鬟在門口低聲道：「姑娘，雲大俠他們來了。」

清嬋皺了下眉，說道：「知道了。」

她抬眸看了我一眼，輕輕懶懶的扔下銀鞭，轉身離開，長袖微帶起地上的血，如櫻花點綴，憑多了些妖嬈嫵媚。

那丫鬟隨她離開，關門聲輕響。

「此女詭計多端，狡詐得很，裡面發出任何聲音都不要進去看，她有可能在耍滑。」清嬋的聲音在外邊低聲說道。

「是。」

清嬋走了，四周頓然寂靜了下來。

中天露汁靜靜盛著，地上的血水藍光微茫，在風靜氣定的密室中朦朧如塵煙。

我強令自己靜下心，望了一圈后，目光落在地上的銀鞭上。

眉眼微斂，銀鞭飛起被我一把握住，我以神思為引，長鞭在鐵鏈間穿梭，纏成一個雙雁織雲結。

覺得差不多了，我握住銀鞭的另外一端，深吸一口氣后，我默念口訣，下一瞬，手腕使勁，緊繃的力道瞬間將鐵鏈撕的粉碎。

我從半空摔下，摔在了我的血泊里。

鼻子也因太過傷神而流了好多鼻血，我抬手擦掉，撐地爬起。

在門后以耳貼著，我閉上眼睛，神思游散，很快便捕捉到站在門口的兩個丫鬟。

我方才的動靜不小，她們並沒有推門進來查看，看來真的把清嬋的那些話給記進去了。

我想了想，從牆上摘下中天露汁灑在地上，隨後跑到門邊，神思微凝，一場大火剎那燃起。

我蹲下身子，將殘餘的汁液沿著縫隙緩緩倒下，清藍色的花汁向門外漫延。

「著火了！」我叫道，「中天露著火了！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