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通緝

第66章 通緝

黑雲壓城,陰風低呼,不過未時,天色便昏暗得如同入夜一般。

我和花戲雪從南門進入,如他所說,街上貼滿了懸賞頭像,有衛真,有夏月樓,有花戲雪,也有我。

我在告示欄前駐足許久,哭笑不得。

衛真的畫像英武逼人,男子氣概十足。

夏月樓嬌俏靈氣,如花似玉。

他們被畫的著實逼真。

而我和花戲雪呢?

半張臉全是鬍子,不辨容貌的那個人是他。

我的就更好笑了,這麼說吧,將我的畫像撕下,然後在街上隨便捉個路人比對,比對一個神似一個。

看來楊修夷真的沒說錯,我這張臉不去偷雞摸狗確實浪費。

我們買了幾套衣物,再買了些筆墨紙硯,眼看快要下雨,沿街民戶的木窗被大風吹得劈啪作響,便又買了兩把竹傘。

經過一家客棧時,裡面飄出的蜜豆糕香氣惹得我止步不前,飢腸轆轆的肚子十分難受。

花戲雪看我一眼:「餓了就進去吃唄,擺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樣,出殯嗎。」

「算了,走吧。」我轉身就走。

「又不趕時間,那麼急躁幹什麼?」

我回頭,低聲咕噥:「身上沒錢了。」

他長眉一軒:「不就沒錢么。」

「那吃霸王餐嗎?你替我挨打?」

他橫我一眼,轉身朝長街走去,閑逛一圈后折返,神色自然的將一個以緞布縫製的錢袋拋到我手中。

錢袋頗有些重量,我朝他剛才經過的地方望去,一個油頭粉臉的公子哥正悠閑的搖著摺扇和一位清秀少女搭訕。

我猶豫道:「這樣不好吧?」

他淡淡看我一眼,雙手背後,大搖大擺的進了客棧。

我望向那渾然不知的公子哥,天人掙扎半會兒,牙一咬,算了,轉身跟了進去。

同花戲雪在三樓窗邊雅座坐下,要了好些吃的,我直接開動,張嘴狂吃。

他在我對面皺起眉頭,一臉嫌棄:「你這麼吃,不怕把胃弄壞?」

他也不想想我餓了多久,我咽下口中食物:「胃壞了就挖出來扔掉,再長一個好的唄。」

他「切」了一聲,望向蜜豆糕:「你很喜歡吃這個?」

「是啊。」我又撿起一個,直接塞進嘴裡。

其實甜食我都喜歡,之所以特別偏愛蜜豆糕,更多原因是師父請我吃的第一餐便是蜜豆糕。

那會兒我啃了許久的野草樹根,忽然嘗上一口熱氣香甜的糕果,這種感覺,畢生難忘。

也正因如此,我一不開心或鬧小脾氣,師父就會做蜜豆糕哄我,幾年下來,蜜豆糕成了他老人家最拿手的手藝。

花戲雪舉起筷子夾走一塊,輕咬了口:「還沒桂花糕好吃。」

他咀嚼的很是優雅,窗外的暗光灑在他臉上,這般俊美不似凡間該有的模樣,令我驀地想起了楊修夷。

心忽然就變得酸痛。

如果楊修夷在,我絕不會落得這麼狼狽。

被狐妖捉走,差點被吃掉,家被封了不算,還被人四處通緝,更心酸的卻不是這些,而是我不知楊修夷何時回來。

我已不願再呆在宣城了,如果夏月樓傷勢痊癒,我會立刻就走,帶他們去華州,去益州,去滄州,而這一去,我必定不會再跟楊修夷有聯絡了吧。

我不想承認,可我真的不舍,很不舍,心裡頭像有一根沾過酸醋的針,一直撓我,那麼想哭。

我望向窗外,烏雲低滾,飄起了綿綿細雨,風掠了進來,將我的頭髮吹得亂飛。

街上行人撐傘的徐步而行,未帶傘的抱頭四竄,擺攤的小販搭起油布,挑擔的小販躲在屋檐下繼續吆喝,欲多掙些銀兩。

這便是人間百態,我多喜歡這樣的生活,雖為柴米油鹽奔波,可那麼真實充盈。

但這樣的生活,楊修夷要麼……

這個念頭讓我驚了一跳,我在想什麼呢。

我忙深呼吸,再呼吸。

端起茶盞喝一杯,又一杯。

目光投向昏暗的蒼穹,雨勢漸大,磅礴而下,落在窗棱上,飛濺出細細水花。

「喂!坐窗邊的,你關下窗戶行不行?」身後忽然響起粗喝。

我回過頭去,花戲雪不滿叫道:「老子就不愛關,自己有手有腳,不愛吹風的自己來關!」

我這才發現,倘若我當初多點心眼其實就能注意到,有鬍子時的花戲雪未必有我想得那麼熱血仗義。

現在仔細想想,他似乎只在對我和衛真的事上多些關心,而其他事情,他從來都是愛搭不理,以至於還讓我產生了他脾氣很好的錯覺。

現在沒了鬍子,跟我撕破了窗戶紙,他連裝都不想裝了。

但是大哥,我們現在可是通緝犯,你就不能低調點,不惹事么。

我起身關窗,就在這時,身後一個聲音響起:「你,你不是田掌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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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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