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下山後的日子過得飛快,風暖只覺得一轉身便到了拔營的日子。

自上次景祐與許戟結緣后,許戟便常來找景祐,景祐又正是活潑多事的年紀,在家裡悶不住,十有**是跟了許戟出去玩的。風暖擔心總這麼玩下去會把景祐的心玩野玩大了,但每每看到景祐回來后神采飛揚的樣子勸誡的話就說不出口,只自己心中鬱結。紅藕見了少不得又是一頓開導,在她看來,華公子與許公子走的近是好事,許公子是三公子從小的玩伴,現又跟著三公子出生入死,將來安定了必是少不了一番榮華富貴,華公子此刻能與他親近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呢。風暖聽罷只是苦笑,她擔心的是將來華景祐會步上父親的路,一生戎馬征戰沙場,可這些紅藕又怎麼會懂呢?怕是說出來還會讓她覺得自己故作清高。

「姑娘,我們該走了。」紅藕從門外進來,帶著一身晨露。

「嗯。」風暖點點頭拿起桌上的包袱隨她出門,此刻時間尚早,日頭都沒出。

「姑娘,此去玉江約莫要二十多天,由於是隨軍行走東西也無法多帶,路上肯定是多有不便,委屈姑娘了。」紅藕走在風暖身邊,仔細斟酌了一會兒方才開口。

「無礙。」風暖回著紅藕的話,「打仗又不是出遊,這種時候哪還有什麼講究,況且,」風暖瞄了眼紅藕,笑:「我們是女眷,這一路怎麼也會比將士們輕鬆些吧。」

「是。」紅藕應著,沒再出聲。

走到準備好的馬車前,風暖愣了一愣,倒不是為馬車,而是因車旁牽著馬的華景祐。

「景祐,你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

「就這兩天,許大哥教的。」景祐拉著韁繩站在馬前,言語中透露出微微的驕傲與得意。

風暖頓了一下,沒說什麼,搭著紅藕的手上了馬車,隨後紅藕也爬上了車。景祐見姐姐進了馬車,也翻身上馬。

「走吧。」他說。

風暖在馬車裡掀起窗帘的一角,看到景祐翻身上馬的動作利落乾脆,不知怎麼的心裡有點堵。這十來天,景祐似乎悄悄的變了。

行軍打仗,本是不該帶女人的,但是紅藕等人是被特地挑出來負責奉陽王的飲食的,便特殊了一些。她們又不會騎馬,只能坐在馬車裡跟著主力部隊慢悠悠的前行,索性奉陽王也是跟著主力部隊走的。

風暖現在便是和這一堆女人坐在同一輛馬車裡。

想來鄒羲選人的時候是特地留意了的,選的都是些安分守己從不多話的人。這樣的人好控制,嘴也嚴實,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現在似乎太沉悶了點。好在此刻風暖也想著自己的心事,對此並沒太多的不自在。

初知這群女人的來歷時風暖是有些不恥奉陽王的,連個飲食都要帶人另外伺候,簡直奢侈。不過後來和她們同行久了,風暖便漸漸察覺出些不對勁來——這些女人,怕不是給奉陽王做飯這麼簡單,只怕,她們是非常時期,用來充當軍妓的。

再後來看這群女人,便多了些同情和憐憫,只是這樣的決定她無權干涉。但是紅藕好歹跟了自己幾天,眼睜睜的看她入虎口,風暖還是有些於心不忍。

她趁人不注意的時候跟紅藕說了她的猜測,沒想到紅藕一臉平靜。

「姑娘,我知道這事。」

「知道你為什麼還……」風暖滿臉驚訝。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紅藕低下頭,手拽緊了帕子又鬆開,一方好好的絲絹帕子不多時便被弄的皺巴巴的。

風暖等了一會兒,見紅藕沒有想說的**,便止住了好奇,不再過問。

就這樣走走停停的過了將近一個月,終於是到了玉江。風暖等人仍然是被安排在鎮子里,好吃好喝的住著,弄得她挺不好意思。

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住了十來天,風暖終於有些憋不住了,決定出去走走。紅藕也沒攔她,只收拾了一番便跟著她出了門。

玉江鎮不是商業重鎮也不是軍事要地,經濟並不發達,集市什麼的每逢初一十五以及過年節的時候才有,風暖沒撞上日子,便改了主意去看風景。

說到風景,方圓幾百里內最美的地方便是玉江。

風暖和紅藕一路打聽著方向尋了過去。指路的人告訴她們玉江最美的景色要站在玉山上才能看到,玉山顯然是平時沒什麼人來,只有一條羊腸小道,還不是非常好走。風暖還好,總歸是練家子,爬這種山路無非是費事一點,紅藕便不行了,氣喘吁吁不說,還走的擔驚受怕的。風暖便一路半拉半扶著紅藕往上爬,走了一個時辰,終是到了山頂。

到山頂往下一看,風暖直誹腹這般辛苦太不值得。雖說這玉江水流湍急,但江里也沒個礁石綠洲,岸邊除了巨石群連棵草木也沒有,實在是沒有那些人誇的那麼天花亂墜。

紅藕似乎也有些失望。兩人在山頂坐了一會兒,便準備打道回府。然而就在起身時,風暖不經意瞟到了江邊的一處地方似乎有點奇怪,定睛細看時卻又沒發現有什麼不同。她想著下去到近處看看,又顧忌著紅藕在身邊,猶豫了再三,還是放棄了。

晚上吃飯時,景祐少見的心不在焉,就連風暖叫他都沒聽見。

「景祐!」風暖皺著眉提高了聲音。

「啊啊?」景祐回過神來,看著風暖問:「姐什麼事?」

「有事的是你吧?出什麼事了,怎的心思這麼重,連我叫你都沒聽見。」風暖面有不悅。

「嗯……也不是我的事,今天聽許大哥說的,前方……似乎遇上了點麻煩。」景祐放下筷子,猶豫著說,「好像是玉江水量變大,原先選好的渡江點已經無法再安全過江了,一時又找不到新的地方,現在正就換不換地點這件事爭論不休,渡江時間也拖后好幾天了。」

「你是說現在還沒渡江?」風暖一臉訝異。

景祐點頭:「唉,若渡江不順利,恐怕會在軍中引起恐慌,先失了軍心,對攻城不利。」

「他們會有辦法的,你不要再想了,左右也不是你在打仗。」話是這麼說,風暖心裡到底還是多了些忐忑。

景祐點點頭沒有說話,重新撈起筷子吃飯。

回到房裡,風暖想著景祐在飯桌上說的話,失眠了。

擔心來擔心去,最後還是出了問題。風暖越想越煩悶,現在還未渡江,說明水已將很急了,可是這還沒到雨水最多的時候,水量還會漲。深州這一役十分重要,若是失敗只怕奉陽王便要回老窩休養生息了。到時候少則一年多則兩三年,還不知這天下會變成什麼樣子!她已經把自己綁上了鄒羲這條船,鄒羲的成敗與她有密切的聯繫,她不能就這樣等結果。

可是她能幫上什麼忙呢?

渡江……漲水……渡江……

風暖思考了半天,決定明天再去玉江看看。

第二天,風暖瞞著紅藕獨自去了玉江。

玉江岸邊的巨石嶙峋,難有落腳的地方,況且江水湍急,一不小心掉入江里恐難以生還。

風暖小心翼翼的在巨石間穿行,杏子紅牢牢的拽在手裡,若是不小心出了意外也好拉住石頭緩一緩。

這玉江也忒奇怪了點。風暖一路打探地形,眉間深鎖。普通的江河雖說也是江心水流快於江邊,但也不至於快太多,這玉江的江心水流卻是快了江邊兩倍不止,也不知江底有些什麼東西。而且問題還不止這些,仔細看,江邊的水裡竟然還有一些不明顯的漩渦。風暖左右看看,遠離江邊的地方有一棵老樹,便提氣掠過去折了幾截樹枝又返回來,思考了一下,先扔了一截樹枝到一個漩渦中,只見那樹枝轉了幾圈竟沉了下去。風暖大駭,定了定神又扔了一截在沒有漩渦的水面,這次樹枝倒是浮了起來,順著水流向下飄,只是在遇到下一個漩渦時又轉了幾圈沉了下去。水能浮木,說明能渡江,只是那些漩渦可怎麼辦?活了這些年,風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奇異的地形,果然看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風暖自嘲的一笑,古人誠不欺我。

沿著江邊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風暖仍是沒想出什麼法子。這裡的地形大同小異,想來玉江全是這種地形,著實是一道好屏障,無怪深州易守難攻。難道真的沒有其他的地方可渡江了嗎?想著想著忽然腦中閃過昨日看到的那處奇怪的地方,也許……?風暖抱著一絲希望朝那裡飛奔。

從山上看和從山下看的視野不同,風暖找到昨日那處地點頗廢了點勁,但是找到細細考察后從心底湧出了喜悅。就是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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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凌波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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