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駕,駕。」

官道上,素衣女子打馬飛奔而過,身後揚起一片灰塵,驚飛了停在路邊枝頭的雀兒。

「吁……」看見路邊有茶肆,她停住馬翻身下來,走到桌邊坐下。

茶肆的老伯勤快的為她送上茶水點心,她急速的喝下三杯茶水,才覺得渴意稍退。

「抱歉,姑娘你旁邊可有人?我可否與你同坐?」風暖抬頭,是一個鬍子拉碴的大漢,神色疲憊聲音沙啞,滿臉趕路的風塵,看向她的眼睛中卻有著怯懦與小心。

「沒人,大伯您坐吧。」風暖善意的一笑,並不介意。

「聽大伯的口音像是嶺南流凌一帶的,怎麼跑到楚中來了呢?」待大漢坐定,風暖開口問。

「唉,那邊亂啊。」大漢嘆了口氣,「前些日子,不知哪裡來的官兵到了流凌,在我們村裡打砸搶燒無惡不作,大家都被逼的沒法子了,不然好端端的,誰會背井離鄉啊。」

「居然有這種事,沒有人管嗎?」

「管?誰管?村長剛出面說了幾句就被他們打死了,倒是有人把消息遞到了縣裡,但我們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村莊,縣太爺哪裡會在意呢。」說到心酸處,大漢的眼眶都有些紅了。「唉,姑娘啊,你怎知道那邊的口音?是不是有什麼親戚在那邊?」

「是有。」風暖有些恍惚的回答,發生了這種事,不知道舅舅他們可還好。但舅舅功夫那麼高,保護一家人應該還是不成問題的,況且還有一鳴大師呢!還是別瞎擔心了,現在最要緊的是鄒羲。心中雖這麼想著,卻還是下了決心等這邊的事完了便抽空迴流凌山一趟。

「大伯,我吃好了,你慢慢吃。」草草填飽了肚子,又讓店家包了幾個饅頭,風暖起身對大漢說。

「誒,誒。姑娘你這是要趕路了?一路上小心著些,這世道亂呢!」大漢叮囑道。

「放心吧大伯,我小心著呢!」風暖一笑,提起包袱幾步翻身上馬,一聲嬌喝驅馬離開。

「現在的小姑娘膽子可真大啊,這麼亂的世道也敢獨自出門。」見風暖一人一馬前行,大漢不由得搖頭嘆息。

「那可說不準呢,這女娃一看就不是簡單人。」聽大漢這麼說,茶肆的老伯端著飯食過來搭話。見大漢一臉疑惑的看著他,他笑笑說:「就像老弟你說的,現在世道這麼亂,哪會有普通女娃孤身上路的,這女娃娃既然敢一人走,那就是個有本事的。況且往那邊走是宜州,那裡正打著仗呢!這麼大的事她能不知道?依我看啊,這女娃不是池中之物。」

大漢似懂非懂的點頭,又問:「老哥你怎麼看出來的?」

老伯呵呵一笑:「我在這路邊開茶肆也有幾十年啦,不說別的,看過了這麼多形形色色的人,識人的眼力還是有一些的。」

沒有人注意到,聽完老伯這一番話后,有一對兄弟對視了一眼,在桌上留下了銀錢,循著風暖走的方向離開了。

「報告將軍,門外有人求見!」

鄒羲正和許戟二人在屋內看地圖,聽到這話頭也不抬的問:「何人?」

「是,是名女子,她說請將軍務必要見她一面。」通報的士兵有些支吾。許戟聽到這話揶揄的笑了:「是名女子啊,沒想到我們鄒將軍如此的魅力無邊桃花泛濫,人姑娘都追到家裡來了。」

「不會說話就閉嘴!」鄒羲低聲呵斥許戟,又皺著眉對通報兵說:「就說我忙的很,不見!」

「得令!」通報兵正要轉身離開,又被鄒羲叫住:「等等!以後奇奇怪怪的人求見一律不要來通報我,直接幫我回絕了!」

「是,將軍!」通報兵還未走出屋子,門就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婷婷裊裊的走進來一名女子,聲音清脆的笑道:「奇奇怪怪的人?原來我是奇奇怪怪的人么。」

鄒羲和許戟定睛一看,來人不是華風暖是誰?

鄒羲覺得驚喜又尷尬,臉紅了又紅,開口問道:「你,你怎麼來了?」那表情直讓一旁看戲的許戟憋笑憋到面部僵硬。

「我不能來么?還是你覺得,我來了是個累贅?」風暖輕淺的開著玩笑,似笑非笑的看著站在桌后的那個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很意外。」鄒羲忙為自己辯解。

「意外不請自來了一個『奇奇怪怪』的人。」風暖介面。

「怎麼會呢!」怎麼好像解釋不清了呢?鄒羲在這一瞬間領悟了祖宗說的「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噗嗤!哈哈哈哈……」最忠實的觀眾,站在一旁默默憋笑看戲的許戟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鄒羲這才驚覺旁邊還有其他人。看到許戟笑的花枝亂顫的樣子,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到:「許戟你給我出去!」

「哦。」許戟摸摸鼻子,壞笑著沖鄒羲擠了擠眼,快步走了出去,還不忘順便關上門。

見許戟離開,風暖收起臉上的笑容,上前幾步正色道:「現在你的軍隊里可能有姦細。」

「姦細?」鄒羲愣了愣,隨即搖頭:「不可能,我帶的兵都是隨父皇征戰了幾年的老兵,是父皇還未正式策反的時候開始訓練的,不可能有姦細。」

「不可能有敵軍的姦細,但若是自己人呢?」風暖盯著他的眼睛。

「自己人?」鄒羲重複了一遍。

「五天前,我被二皇子妃請進了宮裡,然後被皇后強留了下來。說是留,軟禁倒更貼切些。而她的目的,恐怕就是用我威脅你,將你納入二皇子陣營。」風暖說。

「怎麼會這樣,姌姌沒護著你嗎?」鄒羲一聽她被皇后軟禁便有些不淡定。

「她護了,可是一個公主要如何跟皇后比權力?說起來,我能逃出來全是她的功勞。」風暖看著鄒羲臉上毫不掩飾的擔心,心中充滿暖意。「你不要在意我如何,現在的問題是皇后要對你下手,而你做好準備了么?」

鄒羲沉默了一會,問:「你是如何知道的?」

風暖無奈的攤開手:「皇后對自己太自信,她先來勸的我。」

「我知道了,此事我會妥善處理,你趕了這麼久的路一定累了,我讓人帶你下去休息……」話還沒說完就被風暖打斷了:「鄒羲!我來可不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我來是幫你找出姦細的。」見鄒羲一臉驚詫,她反而笑了。「你要打仗,哪有那麼多精力關注周邊,我來幫你剛剛好,況且我也不想留在金陵整天和皇后勾心鬥角,累。」

鄒羲笑了,有些無奈又有些寵溺:「那好吧,隨你喜歡。」

「好啦,現在你可以派人帶我下去休息了。」風暖笑眯眯的說。鄒羲卻搖搖頭,從桌後走到她面前說道:「可是我改主意了,我決定親自帶你去。」說罷毫不遲疑的牽起她的手。

門被重重推開,門外有人猝不及防被摔在地上。

「哎喲!」風暖一看不由得樂了,以一種狼狽的姿態躺在地上的除了許戟還能有誰?

「我說你推門也不吱一聲啊!」許戟爬起來揉了揉屁股,頗有些埋怨的說。

「怎麼,我出來還要給你這個偷聽的人報告一聲?」鄒羲淡淡瞥他一眼,毫不留情的說。

「我這不是好奇嘛。」許戟笑的理所當然。

「我記得你上次說榆樹灣的地形奇特適合埋伏?好的,此事就交給你了,務必在明天之前把那裡的地形打探清楚,包括哪裡適合埋伏人哪裡適合放機關。對了,回來的時候順便去福記買些芙蓉餅回來,你嫂子愛吃。」吩咐完這一切,鄒羲牽著風暖轉身就走。

許戟在背後大叫:「不是吧!我不就偷聽了一下至於這麼小氣巴拉的嗎?榆樹灣那麼遠!來回一趟就要大半天了!福記的芙蓉餅那麼難買,人每天只做兩百個啊!」

可惜鄒羲連頭都懶得回。

風暖倒是回頭給了他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對鄒羲說:「其實我更愛吃紫玉酥。」

「是么。」鄒羲回頭沖許戟說:「買完芙蓉餅記得再去清源樓帶些紫玉酥回來!」

!!!

許戟這次連話都不說了,驚恐地睜著眼睛,清源樓他媽的不是在濱州么?!離這裡可有兩個時辰的路程!

再看鄒羲卻是走的連影都沒了,許戟咬牙切齒的想,真是好樣的,為了女人把兄弟賣的這麼徹底,好你個鄒羲,下次別落在老子手上!

拐過幾個彎,風暖確定四周沒人後小聲的問鄒羲:「你這麼折磨許戟真的沒事么?」

鄒羲連眼皮都沒動,說:「沒事,他也就在心裡罵罵我的膽子。干蠢事的是他,沒膽子報復我的也是他。」

風暖聽罷,捂著嘴小聲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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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言・凌波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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