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過了兩日，有個從西邊過來的商隊，竟然沒進青山鎮歇腳，在外面搭帳篷過夜，只是派人進來買了些乾糧，換了幾個馬掌，鎮上人問他們為啥不進來，他們只是支支吾吾道：「不好說。」

不好說，這算是個什麼答案，有啥不好說的呢，鎮上人一心想弄明白，於是請趙四齣馬，趙四是老商隊出身了，和這些人能說上話，他帶了一葫蘆酒，兩塊馬肉晃晃悠悠的去了，等回來的時候臉都白了。

眾人問，咋了？

趙四說：「完了，厲蒼天放話了，等兒子頭七那天殺咱們全鎮人祭奠他，人家商隊不願意沾咱們的晦氣才沒進來的，人家看咱們就如同看死人一般。」

頭七那天，也就是說明天就是青山鎮的末日，眾人的臉也都煞白煞白的，有人提議，跑吧。

「跑？往哪裏跑，方圓五百里都是厲蒼天的地盤，他已然傳話下去了，任何青山鎮不準收留咱們鎮的人，再說了，誰能跑得過土匪啊。」趙四沮喪地說。

眾人無語，默默散了，當時就有兩戶人家收拾了細軟出鎮到親戚家避避風頭，結果半個時辰之後就在青山鎮門口發現了他們的死屍，原來厲蒼天已然派人監視了青山鎮的一舉一動。

青山鎮的鎮民們如同羊圈裏的肥羊，等待着被屠宰的那一刻到來。明日一早，青山鎮就將成為一個死鎮。

厲蒼天說過的話，決不可能更改，鎮上所有人的命運都已然註定，那就是做厲蒼天兒子頭七的祭品。

當晚，鎮上的人沒有像往常那樣聚在一起商量，而是各回各家，鎮子早早的平靜下來，連狗都不怎麼吠了。

胡家酒館里，早已關門上閂，張三準備了一桌酒肉，把呂布和青婭叫過來一同吃飯，這還是呂布第一次上桌吃飯，張三道：「吃，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能當餓死鬼。」

青婭怯生生看着父親，不敢動筷子，呂布卻拿起筷子大吃起來，張三道：「二楞子啊，晚上別睡牲口棚了，到我床上睡去。」說着起身披衣進後院了。

青婭不放心，跟到後院一看，張三把劈柴的長柄斧頭找出來，正在油石上一下下磨著。

磨斧頭的聲音響了一夜。

次日一早，天光還未放亮，酒館的門就開了，張三收拾的利利索索，拎着長柄斧頭推開大門，正看見對門鐵匠鋪的門也開了，王六父子腰間插著長刀走出來，兩下里對視了一眼，卻都沒有說話，不約而同向旗杆走去。

陸續又有幾扇門打開，手持着刀斧的鎮民走出來，默不作聲地跟在張三和王六身後走着。

到了旗杆下他們才發現有人來的更早，呂布早已然盤腿坐在那裏很久了，連眉毛上都結起了一層白霜。

見呂布早早至此，眾人都搖頭感慨，這孩子雖傻，但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熱血男兒，不枉青山鎮鄉親們收留他一回。

今天的王六不同於往日，腰間牛皮板帶，手裏無鞘長刀，倒也有些西北豪客的味道，他大手一揮道：「二楞子你來做什麼？小孩子家不頂事，趕緊回去躲著。」

呂布動也不動。

張三卻說：「唉，他好歹也算是青山鎮的男人，青山鎮遭難，就算躲起來也難逃一死，就讓他留下吧。」

王六點點頭：「既如此就靠後站吧，老爺們拼完了再輪到你們小小子小子上，定安，去照看着二楞子。」

王舉剛要過來拉呂布，呂布自己站了起來，平靜地說道：「對付厲蒼天，你們不行。」

眾人都驚呆了，二楞子第一次在人前說話就語出驚人，大家都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二楞子閃亮的眼睛和從容的氣度，這話分明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我們不行？那誰行？」眾人問。

「我。」

二楞子依舊是淡淡的語氣。

瘋了，這孩子一定是瘋了，十幾歲的小子小子，個頭還沒有青婭高，黑瘦黑瘦的彷佛一陣風能吹跑，就敢叫囂對付厲蒼天，當真是瘋了。

「就憑你這把斬骨刀么？你以為它是神兵利器？」

王六匪夷所思地問道。

眾人望過去，二楞子的腰裏插著一把斬骨刀，鋒利倒是夠鋒利，不過只有八寸長，女人拿來防身還差不多，用這個和刀手拚命，那是笑話。

但是現在這個時節，沒人能笑得出來。

「厲九拳是他殺的。」張三說。

聽到這話，眾人的眼睛就有些放光，迷惑了好幾天的問題終於得到解答，原來厲九拳的死真的和二楞子有關，難道說這二楞子真有蓋世奇功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