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Magic

「eh！fairies！」

不知道何時響起了音樂，我急躁又茫然地向前行走，卻總是被音樂帶動而踩在節拍上。我的步調逐漸被音樂所控制，越走越是頭暈，又有些噁心。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紅色的道路從我腳下鋪開：「你喜歡砂糖嗎？」這是我所能聽懂的語言，然而卻不是我的母語。這如故意掐出來、好似一般懸在半空中的嗓音以不快不慢的語調說，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細絲緊繃着勒住了什麼鬆軟的東西，擠壓出一條很深的痕。

「她都想吃一整塊蛋糕，當然喜歡砂糖啦！」

另一個小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感覺很不好，雙眼的眼皮又沉重又滾燙有刺痛，有點像當初起麥粒腫（俗稱針眼）時候的感覺。我的頭特別暈，以至於有一種頭重腳輕的失重感。我跌跌撞撞，以一種自己都覺得狼狽萬分又可笑十足的姿態艱難地向前走。

這時音樂的高＊潮響起，富有影響力的節拍讓我的腳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噁心感又來了，我討厭以這樣的方式被控制，我希望掙脫，怒吼發泄一般控制自己的身體，同時怨恨著自己受限制的的身體。像是要把整個聲帶都撕扯破一般，我瘋狂地大叫着，然而自己這可悲的**卻始終是跟不上反應。

最後，我受不了被音樂控制，乾脆撲倒在地，死命用四肢撞擊地面，鈍痛感卻仍然不能讓我脫離控制。我最後索性直接將頭撞向地面，在身體因疼痛而動不了時快意地喘著粗氣……

我突然醒了過來。

耳邊似乎有很多雜七雜八的聲音，最後終於因為一聲及其暴躁的「安靜！」而慢慢消停下來。

我偏偏頭，發現自己的脖子下枕着一個硬邦邦的枕頭一般的玩意兒。我身上的被子有一股陽光、青草和一些其他我嗅不出來的氣味，聞上去很奇怪。

我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這時有個人突然出現在我的視野里，她是個中年女人，身材與其說肥胖不如說魁梧。她穿着一條長裙，圍着白色的圍裙，被捲起的袖子勒着她健碩的小臂，頭上還戴着一頂圓形的白帽子遮蓋住了大部分頭髮，只有一小部分毛躁地露在了外面。而她的身後，還有幾個好奇的女人，都是這個打扮。

我對這個造型感到新奇又有些莫名的畏懼。我能聞出她們身上有些是青草和濕潤泥土等混雜的微微的霉味，有些又是乾燥又粗糙類似於麵粉的味道。她們高矮胖瘦參差不齊，但都是目光灼灼，顯得精明能幹。這陣勢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覺得怎麼樣？你好些了嗎？」最前面的那個女人的聲音也如外表一般厚重，卻讓人生不出反感。

她用一種對我來說不算陌生卻絕對稱不上是親近的語言問我，然而這話卻也帶了一點地方口音，我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初醒時我的聲音很沙啞，口腔也很乾澀。我用這種並不熟練的語言回答她：「還行……」

我不知道我之前怎麼了，剛才似乎夢見了什麼，但一醒來卻全記不得了。我晃晃還有些暈的腦袋，企圖坐起來。這時，這幾個女人都開始驚慌起來，擁過來企圖讓我躺回去。她們飛快地說着什麼，我很多都沒有聽懂，只勉強聽到了「doctorsaid……」等一些斷斷續續的短語，「doctor」這個單詞中間那個發「k」的音還還念得特別輕。

一片慌張中一個女的跑了出去，而我又被迫重新倒了回去。幾個女人在那邊飛快地交談著，還有一個就來看着我。我不敢再動，乾脆觀察起這個房間。

這是間很簡單的房間，牆壁不加修飾地直接露出了原材料木頭。

「這裏是哪裏？」我有些不熟練地問。很顯然我不能模仿她們的口音，但我至少能做到簡單的交談。

「威瑟莊園。」——weather。她們的口音都很怪，以至於我全部要辨認一下才能認出來，她們說話聽上去像咬着舌頭。

「這又是哪兒？」

「阿什先生的莊園，我們在鄉下。」

灰塵先生？我感到有些好笑，但這個陌生的地名確實讓我疑惑：「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啊，這……」

那個看着我的女人話還沒有說完，突然響起敲門聲，她獨自嘀咕了一句，說了一聲「請進」。另外幾個女人跑過去迎接那個走進來的人，有些急切地和他對話。那是一個中年男人，拎着一個箱子，穿着一件大衣，別人都叫他「doctor」。他走到我面前，和善地和我說了幾句，但是聲音太低沉，我沒有聽懂。我不解地看向其他人，她們對視一眼，又看着這個男的。他們商量了一會兒，讓一個人把我扶了起來，坐在床上。被子滑落下來，我發現我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襯衫，樣式乾淨利落，但是有很多褶皺，不是那麼整潔了。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頭暈嗎？」那個女人代替進來的男的問我。

「還好，我覺得沒什麼大問題。」

「動一下手。」

我動了動自己兩條胳膊，除了有些酸痛之外沒什麼大問題了。

「怎麼樣？」

「還好。」關鍵是我不知道「酸痛」該怎麼說，也許是「tired」？

「那麼，請——把——手——給——我。」

這一次，這個中年男人說得又緩慢又清晰，我有些猶豫地將手遞給了他，他很禮貌地不做太多肢體上的碰觸，我感覺自己的指尖變得溫暖了起來。

「這是……」

我驚訝地看着我們兩個的手相握的地方，那塊地方看上去有些違和感，就像周圍的那一小部分空氣被扭曲了一樣，我能清晰地看到有什麼淡淡的氣體一樣的東西在周圍浮動。

「magic．」

男人偏低沉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了我的耳里，我震驚地看着他。他是個五官很深邃的人，一雙略帶着血絲的智慧的藍眼睛溫和卻嚴肅。我低頭，從指尖感受到的力量內在蘊含着神秘的力量，我似乎在一瞬間看到了上萬、甚至更多個細小物質由分解到重組的全過程。這樣一瞬的景象彷彿跨越了空間、凝固了時間，即使如此渺小，我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偉大之處。

「magic……」

我重複著這個單詞，神奇地發現自己的手臂不酸痛了。

我再一次看向他們，卻十分嚴肅地問：「請問，我這是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