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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詭知道,古澤會考慮條件的可行性,一開始是沒有心思去做這件事,但是一旦有個希望,並且是他力所能及,他會去做。他們這種人似乎就是給他們一個缺口,就能鑿穿整個山壁。

夜半,李牧站在陽台上,看着那個背對着窗戶的身影,站在一個隱秘的位置,以為他認不出他,苦笑。點燃一支煙,夾在手指間,「時間快到了。」

窗戶的鏡面上,那個已經習慣多年的臉,突然冒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清晨,陽台上一地的煙頭,李牧清掃的時候才發現,他以為是上次何濤過來的時候抽的,沒怎麼在意。

照常工作,照常生活。

何濤婚後跟婚前幾乎沒什麼變化,一有空就來搶李牧煲好的湯給周思思送去,順便誆騙媳婦兒說是他自己做的,雖然周思思聰明,很容易就猜到了真相,可是還是樂呵呵的陪着裝傻。

對於被搶劫的李牧,只能每次都提醒他,不要喝太多,因為現在周思思的治療有一定的忌口,他怕何濤一不注意就給周思思喝壞了。

「放心吧,醫生的那些交代,我都記着呢。對了,到底怎麼回事啊最近,我可是天天擱電視上看到鬼子,這小子爬升的太快了吧?」何濤看着電視新聞上的那張特寫鏡頭。

「他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何濤看着情緒平淡的李牧,突然有種不適應,以前那個提到黎詭都會不自覺露出幸福微笑的男人似乎只是一個影像,不存在了。「牧牧,除了鬼子,你考慮過其他人嗎?」

李牧面對着他坐了下來,「你說誰?」

何濤伸出手掌,比劃,「李昊,再不濟,還有宋輝,他們可都單著呢。雖然我也覺得宋輝這個雙性戀沒節操了點,可是李昊這個人真不錯,條件也好。」

李牧沒打斷他,就是微笑,笑到何濤再也說不出來什麼,「謝謝,我這輩子很幸運,能遇上你,遇上宋輝,遇上,黎詭。我還是覺得,可能我真不適合談戀愛,好像每次都處理不好。」

何濤還想說什麼,可是,張了幾下嘴,什麼也沒說,「最近要是不忙的話,去醫院看看我媳婦兒,估計,就這幾天了。」

李牧點了點頭,周思思的情況,他一開始就知道,「我這個周末就去陪她,你,你也別太難過。」

何濤搖頭,沖他招了招手,李牧不疑有他,走近何濤,被一把抱住。

「牧牧。思思……」何濤閉上眼睛,一臉的痛苦。

李牧拍了拍他的背,想安慰他,可是,能怎麼勸,說人遲早有這天,而且,或許如果有機會,會跟他一樣,重生回來?!可是他這種奇迹能出現幾次?他能打包票么?答案是不能。

周末那天,天氣很好,何濤一大早就去了,李牧在家準備帶去醫院的飯食。也就遲到了一個多小時。

到病房的時候,看到周思思穿上了一件特別漂亮性感的黑色長裙,頭髮高高的豎起,臉上也化了妝。精神看起來也相當的好。「牧牧,怎麼樣?這件衣服性感吧。」

跟一個少女一般,炫耀的轉了一圈,雖然腳步不穩,可是仍舊很堅持的站立着。

周思思跟初見她那會兒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臉頰上的肉完全瘦了下去,眼圈也凹陷了下去,憔悴了很多。

李牧知道,這個時候的周思思,是在跟他們告別。她準備好了自己死時的妝容,她安排好了一切死後的事宜。

「很美,像只高傲的黑天鵝。」李牧擠出一個笑容。

周思思親熱的挽住他的胳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李牧有些僵硬,卻有沒有拒絕她。「我很高興,能在最後的這段日子裏,認識你。牧牧,你是個相當美好的人,我想給你一份禮物。」一張薄薄的信封,被塞進了李牧的口袋裏。「等我不在了,再去看。」

何濤也跟着八卦道,「什麼東西,瞞着我給小牧子寫情書?」

「就是情書,我跟小牧子一見鍾情,再見傾心,我……」周思思還沒說完,笑容就僵在臉上。一副難以呼吸的模樣。

李牧趕緊扶住她。何濤立即按了呼叫器,醫生護士全部衝進病房。

周思思後退了幾步,不讓那些醫生護士靠近她。「我,我不用。」她害怕,他們弄髒了她的妝容。「何濤……老公……」

何濤身體一震,眼睛裏似乎有什麼承受不住要溢出來,「思思,我得看着,必須得在這。」

周思思一副不可置信,「你答應過……」

她沒有再說出口,氧氣罩蓋住了口鼻。

她說過,不想讓他看到,不想讓父母看到,她要靜靜的等,等到那一刻的到來。周思思的父母被攔在門外,他們無聲的流着淚,兩個人半百的老人相互扶持,看着他們唯一的女兒漸漸遠離。

李牧不喜歡醫院,從他還是曾希開始,他就不喜歡醫院,這裏有太多的生離死別,太多難以承受的東西。一些畫面開始閃現在他的腦海中,車禍,血,紅色,救護車,還有那些閃動的模糊著的人影。

「牧牧,牧牧。」李牧被搖醒。

何濤紅着眼圈,靜靜的告訴了他一個結果,周思思已經走了。她在她父母懷裏走的,雖然周思思跟他們說過,不想讓他們看到。可是他們還是忍不住,他們寶貝了半輩子的女兒,那是他們的命。

李牧伸手抓住何濤的胳膊,站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暈倒,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還在嗎?」

何濤先是搖頭,後來又像懂了,「她還沒有火化,有個小型的追悼儀式。」

這一整天,李牧都有些渾渾噩噩,他看到追悼儀式上的大捧大捧的玫瑰花,還有那個安靜沉睡的女人。

不知什麼時候周思思已經被送去火化,他似乎被隔絕在了這個世界之外,混混沌沌,連簡單的思考都做不到。他看到何濤從他口袋裏掏出那封信,打開看了幾眼,然後用打火機燒着了。

李牧想搶回來,可是發現連胳膊都抬不起來。何濤像是沒有發覺他的異常,或許那個時候何濤的情緒也是異常的。

那天晚上,何濤沒有離開,在他家喝了一晚上的酒。然後第二天,他跟何濤□著上身彼此尷尬的互視一眼,各自檢查了自己。身上的吻痕表露無遺。

李牧有些慌張,他最後時刻的記憶是在周思思留給他那封信燃燒的時候,之後怎麼了,他卻一點都不知道。

何濤捏了捏李牧的臉。「小牧子,你瞎擔心什麼,昨天什麼事也沒發生。」接着下了床,李牧清楚的看到何濤背部的抓痕。

李牧也不敢再呆在床上,掙扎了幾下摔倒在床下。看着自己胸口上的咬痕,瞬間紅了眼睛。在這一刻,他清楚的認識到了,他跟黎詭,終於回不去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在心底留着一絲希望,那一點小小的希望是他生活下去的全部動力。他不可能了,不可能再有機會重新來一次,所以他把黎詭一直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但是,不可能了,這下終於回不去了。

「黎哥……黎哥……」李牧哽咽地自言自語道,淚水一個個流出來,順着臉頰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個小小的水痕。

李牧靜靜的坐了一整天,從白天到黑夜。他不知道何濤什麼時候走的,他也不想知道。

月光從暗色的窗帘布縫隙中射進來,照在地板上,那麼明亮乾淨。

「是時候,該把身體還給我了?對么,曾希?」李牧聽到他自己這麼說道。

聲音是自己的,身體是自己的,可是說出的話卻不是自己想說的,他是李牧,不是曾希。他為什麼會不受控制的說出這種話。在靜謐的夜晚,這樣的境況顯得非常詭異。

「這沒什麼好怕的,你不是都經歷過一次嗎?這次只是把事情回歸正軌。該把我的生活和我的愛人還給我了。」嘴巴不受控制。

「你是誰?」

「我是李牧。」

「我才是李牧。」

……

安靜了三秒鐘之後,李牧突然哈哈大笑,直到直不起腰來,「李牧?你是李牧?你難道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楚了嗎?曾希。」

曾希,自己曾經想要拋棄的名字,為什麼「那個人」會知道?「你是李牧?!真的李牧?」

「還不算太笨。」帶着陰冷低沉的發聲,李牧走到鏡子面前坐下。看到鏡子裏那張陌生表情的臉,任何人看到這張臉都會跟現在的李牧區分開來,因為鏡子裏的那個人,一副陰冷乖戾的表情。

「這麼多年,我已經厭煩了老是只能看着的生活,現在,既然你已經要放棄,那就把身體重新還給我。我會讓黎詭重新回來。」

「你?黎哥不會回來的,他,不愛我的。」

「不愛你,那是當然,早在高中開始,他就已經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曾希想到很多事,像是他最初來到孔華西家的時候李牧房間里的那個特意標出來的數字,後來驗證到時黎詭的生日。像是每年他出車禍的那天他總會心神不不寧,身體虛弱。原來,李牧那個時候早已存在,一直在他身體里存在的。不,這身體原本就是李牧的,不該是他的。

曾希有一瞬間的動搖,這身體是李牧的,他才是寄居者,才是不該存在的,是不是把身體還給他,一切都能恢復原本的模樣,可是黎哥……「不行,只有黎哥不行。」

即便是他也許跟何濤發生了關係,也不能。那是他一生最美好最珍貴的東西。

「現在,不由得你說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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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愛是兵行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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