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然後，再一次
地脈在怒吼著，大地深處傳出了猶如雷鳴一般的轟鳴聲，伴隨着破滅的爆音，整個世界似乎都開始緩緩傾斜。
房間角落裏的法術士們驚訝的回望着四周，恐怕剛剛才被從失神狀態中回復原狀的他們還無法把握狀況吧。突然襲來的地震超出了這些法術士的預料，將本應順利展開的儀式強行中斷了。
就連塞因.德謨克拉也只能勉強維持自己的腳步不至於摔倒，而無法下達指令維持陷入混亂的秩序。然而事到如今，他仍然鎮定自若，毫無變化的表情讓人甚至覺得這一切不過是他計劃的一環而已。
「負責守衛的人都在幹什麼？居然讓敵人攻擊到這麼核心的部位！」他大聲詢問那些駐守在遠處的法術士，想要立刻掌握目前的局勢，「襲擊者的數量究竟有多大，以及可能的陣營所屬——立刻報告上來！」
大概是因為必須全身心投入儀式的準備，塞因.德謨克拉必須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控制魔方陣的一座上。短暫的魔力轉移讓他沒有分出精神觀察城內其他勢力的動向，同時也因此失去了對局勢的掌握。
毫無疑問，這是爆炸帶來的震動，以這個據點為中心，附近的街道還在不斷的發生爆炸。不知道是什麼人在一些地方安裝了爆彈，如今正有規律的引爆它們，讓法術士們準備儀式的計劃被震動干擾。
發動襲擊的人可能正是算上了這一點，才選擇在儀式即將完成的時候發動襲擊，若非如此他們早就被他發現了。這並不是要將他們擊敗。只不過是為了牽制行動而展開的突襲，因為只要儀式無法進行就是他們的勝利。
然而情報究竟是如何流出的。這才是塞因.德謨克拉思考的問題。對於並不相信所謂同伴的他並沒有將太多情報透露給手下，因此按理說沒人知道儀式運轉之時會影響他對全局的掌控能力。
最應該被懷疑的人本應是柯特。這個年輕的傭兵絲毫不像身處絕境，就算遭到了法術的酷刑也沒有一絲動搖。然而他理應無法聯繫其他人，除非在他身上某處留下了用於聯絡外界的法術印記。
「沒有接到任何報告！襲擊者的身份目前仍然需要花時間確認。」法術士立刻回應到，他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有些難看，「同時，不僅附近的據點沒有聯絡，我們這邊也無法聯繫上他們，如果預測沒錯的話......」
轟隆——又是一陣轟鳴打斷了他們的對話，還在向塞因.德謨克拉報告狀況的法術士搖晃了一下后直接撞上了身後的金屬構造。還未平息下來的暴躁魔力眨眼間便將他的身體肢解為了飛灰。
懸浮在柯特腦袋上的漆黑「太陽」再一次彰顯了它的存在感，四散的紫黑色電光掃過空無一物的牆壁，留下了一道道駭人的傷口。伴隨着不斷響起的轟鳴聲，那個球體正逐漸膨脹，凡是被電光觸碰到的，無論是什麼都被撕成了碎片。
「嘖，如果預測沒錯......也就是說，他們是被什麼人幹掉了么？看來那些傢伙也是打算動真格的了。」
自己的手下在眼前被法術摧毀，塞因.德謨克拉不為所動的說：「負責儀式的主要人員繼續維持魔力的輸出。萊克和特倫斯，你們兩個，帶上一些人手去殲滅襲擊者！他們的人手不會很多，但實力絕對不弱——如果連這個都辦不到的話。就算花上幾條命來爭取時間也必須要拖延住對方！」
接到法術士的命令，那些腦子裏只有忠誠心的人立刻轉身衝出了執行儀式的大廳，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十餘個水平不錯的法術士。以這些力量作為「盾」使用。本應能抵擋住大部分敵人，然而塞因.德謨克拉卻很快注意到。只憑着他們的力量還不足夠，因為襲擊者是能讓周圍防禦點都無法發出警報的存在。
計劃原本非常的順利。對柯特的解體本應有條不紊的繼續進行下去，直到最後一步用匕首將他的心臟挖出來投入那黑色的「太陽」之中。原本他已經預想到柯特面對這種狀況不可能乖乖的束手就擒，會用盡全力進行抵抗......誰想到這個「烏鴉」的末裔卻出人意料的配合，就連掙扎都不見掙扎一下。
果不其然，襲擊突兀的發生了，這似乎也不難解釋柯特為何如此淡然，就算面對死亡也能心平氣和的嘲諷他與他的手下。現在，即使魔方陣還沒有因為震動而崩潰，但突然出現的異常卻明顯拖慢了計劃的進行。
當然，魔方陣的基礎構造已經編製完成了，就像一張樂譜，已經擁有了最基本的雛形，接下來就是進一步補充缺失部分的工作。然而看向滿溢在空間中的古代文字序列，它們卻如同塗鴉般潦草，絲毫不像規整明確的法術結構。
這可能還只是整體魔方陣中的一小部分——甚至就連一成也不到——即使如此，塞因.德謨克拉卻從那起伏不定的線條中推敲出了魔力的變化，交錯糾纏的複雜結構在他腦內不斷鋪展開來。
僅僅是這一部分便足夠成為啟示了，對於自命天才的塞因.德謨克拉來說更是無需為接下來的不確定而躊躇。許多人甚至連這一步都未曾踏足，光是走到這裏，就足以讓他準備開始法術的試運行了。
「真是抱歉，柯特.萊恩斯特，我本來想給你個痛快的——然而命運之神似乎並不打算讓你到此為止。」他看了一眼柯特，將撿回來的匕首放在柯特眼前晃悠了一下，「既然如此，那我只好選擇備用的方案了。」
隨即，他將魔力凝聚為一枚菱形的塊狀物，輕輕一拋就命中了空中那不斷向周圍放射出雷光的球體。頃刻之間，盤繞在柯特周圍的文字序列以球體為中心收束，猶如羅網般將它包圍起來。
靜默的空間里忽然響起了奇妙的音節，在經過初期簡單的幾下緩衝之後，音調立刻變得激昂起來。周圍的魔力再一次盤捲起來，幾乎就要凝聚為了實體——只是這次目標並非柯特，而是他上方的黑色太陽。
頃刻間，五彩繽紛的魔力光輝隨着音節的操縱交織在一起，逐漸描繪出無數道燦爛的魔方陣紋路。雖說每一道都算不上強，但這罕見的數量依然強行支撐起了超大規模的魔力結構，並且讓它勉強可以運轉起來。
空氣在震動着，就連柯特發冷的身體都感覺到一陣陣頭皮發麻的刺癢感，可以想像到周圍魔力的濃度已經凝聚到了有若實體的程度。然而周圍由金屬製成的柱狀物卻穩定的運作著，明滅不定的古代文字卻散發着確實在運作著的光輝......而流轉在這一結構之中的魔力則不斷流入漆黑的球體中。
「嗯......如我所料。」似乎一切正在按照預想的狀況運轉，塞因.德謨克拉如同面具一般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某種算得上是表情的東西，「準備完成......這就是最後一步了——同時也將是第一步。」
爆炸聲還是時不時的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法術爆裂的巨響，儘管如此，這個法術士卻沒有掩飾即將成功的喜悅。他似乎是在宣告着什麼一樣，縱使在不斷迴響的激昂音節之中也顯得如此明顯。
低聲的吟誦著不知是什麼語言編織的句子，他再一次走到了柯特的面前。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對上了幾乎是奄奄一息的柯特，而對方卻在用一種譏嘲的目光回望着他，彷彿壓根就沒有在乎過自己的結局。
「似乎你這次不打算立刻就和我說『永別』了呢。」柯特還是用一股調侃的語氣和法術士搭話，似乎被綁縛在金屬柱上的人並不是他一樣，「看來這個儀式比我想像的還要縝密，否則也不會連你都無法濫用魔力。」
空間中的力量維持着微妙的平衡，漆黑的「太陽」吞噬著魔力，釋放出的力量則讓它周圍的空氣一起變得暴躁起來。在這種情況下，隨便一點錯誤就可能導致全局崩毀，因此對方才沒有辦法重複之前的儀式步驟。
儘管塞因.德謨克拉並沒有對柯特的話語做出反應，但是這微妙的沉默中顯然也包含着幾分默認的成分在內。些許的不和諧便會讓勉強運轉的魔方陣出現問題，而復原的工作更是需要大量的時間。
城內的守護者們無法對眼前這個法術士以及他領導的集團做出有效的反擊，大多數情況都是因為他們有必須守衛的東西。而當守護者的身份被套用在這些法術士身上時，攻守的態勢就改變了。
無法隨心所欲的原因便是由東西在進行着牽制，正是因為如此，他們的行動才會屢次遭到阻撓。弗朗索瓦院長是這樣，塞因.德謨克拉也是這，就算能力遠超常人，卻也難以擺脫自己強加到身上的束縛。
於是——
轟隆！
又是一聲巨響，而這一次被爆破的區域，則是通向這個儀式大廳的據點，以及被法術強行封鎖起來的鋼鐵門扉。(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