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南風酒館

第二章 在南風酒館

日薄西山,太陽的力量也有所下降,夜風帶來的細微涼意成了人們最好的友人。

街道上的大眾酒館與餐館都開始營業了,完成了一天工作的人們三五成群結伴來到其中吃些東西,亦或是藉著完成了工作的好心情點上一些帶酒精的飲料,算是犒勞犒勞辛苦了一天的自己。

其中,一家位於中心廣場附近的大眾酒館的熱鬧程度高出了周圍幾家小店不止一籌。

從外面看,這棟建築物是個高達四層的石造建築,主體由高價的烏石構築,在鐵質掛燈的光暈下散發着巨大的存在感。約一人半高的木門敞開着,各色人群的喧囂,美酒佳肴的香氣從中傳出,讓人不由得也想加入其中。

大門的左上方掛着一個盾牌狀的鐵質花式招牌,上面潦草的寫着「南風酒館」的大名。在盾狀招牌之下,又有一做成雙劍橫放式樣的小鐵板,上面用顯眼的螢石塗料寫上了「卡特里斯雇傭兵管理處」的字樣。

如此這般,這家大眾酒館是官方管理局下轄的產業,基本上想在卡特里斯尋找雇傭兵的人,都得來這家酒館喝上兩杯。而雇傭兵們閑來無事時自然也都會在這裏要上一杯酒,邊喝邊等待着生意。

所以這家酒館生意怎麼可能不紅火呢?

南風酒館最顯眼的靠牆處就是並排擺放的酒館的吧枱和傭兵管理處的辦事台,想要點單或是想要登錄委託的客人云集在彼處,穿着不同顏色制服的工作人員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為來訪的客人工作著。

酒館中央擺放數張著能容納十多人合坐的大型長桌,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坐在一起,酒酣耳熱之時,豪快的和周圍之人談笑風生。在邊緣處擺放着數張獨立小桌,其能夠容納二人至四人不等,都坐滿了有相應需求的客人。

今天最熱鬧的地方毫無疑問還是酒館中央的大長桌,白天將岩窟金剛殺死的那些傭兵歡欣鼓舞的聚集在桌邊,盡情揮霍著剛剛到手的報酬。這是他們的慶功宴,他們要在這裏犒勞好不容易完成這個高難度任務后的自己。白天的一切緊張、熱血、激情就這樣伴着酒桌上的佳肴烈酒一同灌入胃中。

然而在氣氛熱烈的酒館里,卻有那麼一個稍顯奇怪的角落。

一個穿着灰暗色輕鎖甲的青年男子獨自坐在一張沒什麼特別之處的單桌前,面無表情的翻看着一小本硬皮筆記本,有時候好像想起了什麼,就用鉛筆在本子上塗畫起來,也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麼。

青年長著一張隨處可見的大眾臉,丟到人群里可能要花一番功夫才能找到。引入注目的地方大概只有在他腰間別着一把納於棕色刀鞘的反曲刀,隱藏在鞘中的刀刃約有他的手臂這麼長,現在只能看見它露在外面的銀色刀柄。

他的臉色不是很好,連膚色看上去也有些發白。他的發色和他的瞳孔一樣漆黑,不但沒有光澤,而且還亂糟糟的,被胡亂剪短的頭髮沒一點精神的趴着。他整個人似乎才大病初癒,看不出一點作為一個年輕人應該有的精氣神,就連眼神都顯得空洞無力透露出他的疲勞與無力。

在一副衰敗樣的他周圍似乎空出了一大片空地,與之相鄰的座位莫名的離他的位置要遠上不少。他左手舉著木製酒杯,時不時喝一口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酒吧中的喧鬧好像都是他人的,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只要稍微觀察他一會就會明白他周圍沒有任何客人的原因——誰想和這種陰沉沉的傢伙坐在一起呀?

若不是他的胸前別着的那一枚紅鐵鑄就的劍星紋章在告訴別人這個青年是個傭兵——而且還是完成了不少工作的老手,普通人看見他可能還會以為他是一個敗在都市繁榮之下被淘汰的喪家犬呢。

當然,如果那些在大長桌邊上暢飲美酒的傭兵過來看上一眼,就會想起來他就是今天中午在岩窟金剛手中將持斧頭的中年人救下的那個人——只不過在領到報酬之後,這傢伙就一個人跑到了角落裏,似乎是不想和熱鬧扯上關係。

「啊…沒了么?」

就在他想要再和一口杯中飲品之時,他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把自己要的飲料喝完了。他嘆了口氣,顯得很掃興。就在他探頭看向吧枱時,一個穿着招待服飾的女子也從那邊靠近了他的座位。

「你在這裏坐了小半天,就要了一杯琥珀草,你覺得還能夠剩下?」

被搭話的青年病態的臉上颳起了一絲笑容,視線彼端的女子也是熟人了——或者說,只要是這家酒館的常客就不可能不認識她。

「喲,大姐頭,晚上好呀。」

青年一掃剛才的僵硬,滿臉笑容的看向女子打了個招呼。她是這家店的老闆娘,認識她的人都稱呼她為「大姐頭」,結果好像她的名字就是大姐頭了一樣。除了就關掉老闆這個職位以外,她作為傭兵管理處的聯繫人的身份也廣為人知。

大姐頭的面容應該可以用「帥氣」二字來形容,紅色的長發乾練的扎在腦後。身材修長的她搭配整齊的衣服看上去英氣勃發。她今年也有三十好幾了卻還是單身。據老客人說,仰慕她的女性似乎可以排上兩條街。

——對,女性。

「柯特,看上去你心情不錯?」

大姐頭瞥了一眼桌上上已經被柯特合上的筆記本。

「還行吧,畢竟今天賺了不少——啊,不介意的話請坐。」

青年招呼還站着的大姐頭,臉上還是掛着一貫的笑容。大姐頭似乎也有事要和柯特說,倒也不推辭,直接大大咧咧的坐在青年對面。而柯特則滿臉笑容的招呼起邊上的服務生,示意她過來。

「麻煩再給我要一杯琥珀草,大姐頭你要喝什麼,我請客。」

大姐頭也不客氣轉向服務生說:「給我來杯籠火,記在這傢伙帳上。」

「籠火啊…這好像是你們家最貴的飲料之一吧?大姐頭你還真是不客氣..」柯特見服務生離去,轉頭對大姐頭說道,「那麼你找我是有什麼事么?難道說說是要把之前任務累計的獎金一次發給我?」

大姐頭嘴角上翹:「你小子還真是個財迷。」

「好吧好吧——這是給你的追加報酬,免得你老是惦記。然後嘛…」剛坐下,她就從腰間掏出了一個信封遞到柯特手中,接着她看向他慵懶的眼睛說,「柯特,你接下來這幾天很閑的樣子啊,貌似都沒接任務呀?」

「哎呀呀,大姐頭你可別這麼說。」柯特的笑容顯得有些勉強,「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就看了一遍登記本上的任務記錄了,不是我不想幹活,就是實在找不到有什麼合適我的任務可以去做的呀。」

聽見青年說「沒什麼合適的任務」時,大姐頭的眉毛明顯的上挑了:「你說沒什麼合適的任務?我看有幾個還是蠻不錯的啊——比如說有個商隊要從卡特里斯出發,沿公路去艾爾西克曼…」

「這個不行啊,我之前就看過了。」還沒等大姐頭說完,柯特直接回絕了,「大姐頭,我不是說過么?不能夠在兩天之內來回的任務我是絕對不會接的。畢竟我還得照顧莉琪那個生活基本不能自理的傢伙。」

柯特的臉上掛滿了苦笑。

「我可不希望我一進家門就看見莉琪把家裏弄得天翻地覆——不,我覺得要是我真離開好幾天,回來的時候我就要被她削成人棍做標本了。」

就在這時候,服務生把兩人要的飲品放在了桌上。

「啊啊啊,真是算我服了你了…你來了這多久,就推了多久的長期任務。還想讓你接受的我才是個傻瓜吧。」

大姐拿起木杯,一仰頭就將杯中透明的液體灌入了喉嚨。

——下一瞬間,從她的喉嚨里噴射出一道火花,不一會就化作焚塵四散。

「嗯,籠火果然還是一口氣喝下來得爽快。」大姐吐了口氣,然後站起來,「你要是也能爽快一點我就舒坦了。」

「算了,這也不由我說了算。」

說畢,她做了個道別的手勢轉身走開。

「對了,」剛走幾步,她彷彿想起來什麼,轉過頭說道,「你家莉琪也是上學的年齡了,你也要好好和她交流別讓她一天在家裏悶着。」

聽了大姐頭的話,柯特就像被嚇著的鴿子一樣:「讓她去上學?我也想,可是這不由我說了算啊。」

「這的確不由你說了算,」大姐頭瞄了一眼有些尷尬的柯特,「自治領法律可是規定了未成年公民有接受教育的義務的——而且我記得你家莉琪作為法術士的才能相當出色來着,如果讓她就這樣悶在家裏,實在是暴斂天物啊。」

「知道了,如果她自己有這個意願的話,我一定會和你說的。」看着滿臉認真的大姐頭,柯特也只好妥協,「到時候就麻煩你幫她安排了。」

大姐頭笑了笑:「沒問題沒問題,我一定會搞定的。」

「那就先謝謝了。」

看着離去的大姐頭,柯特忍不住嘆了口氣。大姐頭很熱心,不過這個熱心有時候也是很麻煩的。他站了起來,一口氣喝光杯中的琥珀草,冰鎮飲料中的涼意透入五臟六腑,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回去吧。」

酒館的喧囂依舊,原本在喧囂中獨立的小桌上只留下了杯子壓着的幾張紙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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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葬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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