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夜晚捅雞窩，背走他老婆
春生其人，與人打賭，不是老婆的內褲管不住，就是寡婦的罵人當真事，賭了再賭，每賭必輸，村上鄰居，見面給他扮鬼臉，聊天給他送綽號，從此以後，不叫大名叫傻瓜，丟了面子失裏子，心情鬱悶，思維混亂，不甘失敗，總想再賭。
早秋時節逢雨天，農事不忙享空閑，鄰居不分老和少，又在小兵家裏相聚，有人說：「春生，你呀真是個傻瓜，看你身體健康，真是白鐵大刀沒有用，連視力不好，看不見東西的小兵都賭不過，牛皮吹得天響，結果總是輸掉，活現世那活現世」。
春生聽得十分刺耳，心中怨氣升騰，臉色漲得緋紅，嘴巴張得老大，想要張口辯駁，有人搶在他的前頭，說：「春生，傻瓜，你的智商還象一個三歲小孩子，只曉得吃飯睡覺，勞動玩耍，想不出什麼好主意，我勸你呀別跟小兵賭了，要是再賭，真的連你老婆都要讓他贏了去」。
眾人聚一起，七一聲八一嘴，不是奚落就是取笑，講得春生無地自容，抬不起頭來。聽着眾人議論紛紛，看着大家說說笑笑，突然之間，誰也沒有料到，春生忍無可忍了，滿臉怒火，站了起來，走到小兵跟前，一把將他揪了起來，說：「小兵，我們這個村上，我要是不贏你，我就沒有好日子過，真是氣死我了，我豁出去了，再跟你賭一把，挽回我的面子」。
瞎子性格穩定，坐在旁邊，不慍不火，慢騰騰地說道：「我說春生呀，你呀給我學乖一點，心態放平一點，輸就輸了，就讓他們去說吧，不要心浮氣躁的，你還要賭啊？想賭什麼呢？難道真的要拿你老婆當賭注嗎？」。
健康的春生，確實心浮氣躁，群眾一番議論，心裏更是不舒服，就說：「小兵，我豁出去了，就拿我老婆來賭，我跟你說，今天晚上你要是能夠把我老婆從床上馱出去，就算你聰明，就算你厲害，從此以後，我就徹底認輸」。
春生挑戰，小兵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瞎眼看不見，心裏很明白，搖了搖頭，沒有表態應戰，春生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好象自己已經贏了，心情激動，繼續說道：「小兵，這樣的事情你敢答應嗎？到了晚上，我把家門關了，我的老婆躺在床上，你難道能夠把她馱出去嗎？告訴你吧，難度太大了，那怕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做不到的，趕快認輸吧，向大家認個輸，我就不跟你賭了」。
認輸失面子，小兵可不幹，說道：「春生，告訴你吧，你要我晚上把你老婆從床上馱出去，這事情確實有點難度，不過，世上無難事，只要動腦筋，我想可能會成功的」。
聽到如此回答，春生笑得更起勁，眯起眼睛，盯着小兵，疑惑地看了一會兒，抬頭看周圍，發現大毛頭來了，不動聲色，坐在旁邊，就說：「嘿嘿，大毛頭，你聽見了，小兵說可能會成功，不敢肯定了吧，你是我們打賭的證人，快點讓他認輸吧」。
一健一殘，一智一愚，彼此之間，互不服氣，又要打賭了，坐在旁邊的人，開始起鬨，開始議論，場面真是熱鬧。
有人看着小兵，鼓勁打氣，說：「小兵，你是好樣的，再跟春生賭一次，我們相信你，足智多謀，一定會贏的，叫他輸得心服口服」。
有人看着春生，好言相勸，說：「春生，你身材出眾，相貌堂堂，你有蠻力，就是智商不高，動腦筋的事情就別再賭了，你要是再輸了，那就更沒面子了」。
春生就是不肯，斬釘截鐵地說：「你們別說了，我就是不要他化體力，就是要賭智商，這一次就要賭馱我老婆，看他還有什麼本事」。
要馱人家的老婆，馱的是人而不是物，實屬不易呀，小兵思考一番，拍拍胸脯說：「春生，你一定要賭的話，我也沒有辦法，在座各位，請大家作證，大毛頭監視，我就再跟他賭一次」。
小兵願意應戰了，春生的臉上笑得很燦爛，一旁的大毛頭也很興奮，抓住春生的手，鼓勁打氣，開心地說：「春生，我敢說，小兵肯定輸了，你呢肯定贏了，不過，今天你可要守住，千萬別讓他得逞噢」。
春生出的題確實有點難，常人看來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春生也非常自信，聽了大毛頭的話，就說「知道了，我會關緊大門，看好老婆，把小兵擋在屋外，決不讓他得逞的」。
賭事已定，春生回到家裏，顯得十分勤勞，老婆在家做事就跟屁蟲似的圍着幫忙，老婆離開家裏還是跟屁蟲似的為其撐傘，一刻也沒有離開，挨到了晚上，陰雨天氣，天色很快就黑了，忙了一天，老婆睡覺了，他也跟着上床了。
時近黃昏，雨逐漸小了，偶爾飄落毛毛小雨，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誇下海口的小兵，呆在黑暗的屋子裏，時而起身來回走動，時而回坐敲敲凳子，時而抬腳晃蕩幾下，時而舉手摸摸腦袋，盤算著計策，心想，春生老婆就在屋裏，躺在床上，要想進去，絕無可能，假如能夠進去，拉起來背了走，一聲叫喊，驚動春生，就徹底輸了，怎麼辦呢？一次次地問自己，就是百思不得其解。
嗦啰啰，嗦啰啰，一隻老鼠，夜出覓食，賊頭賊腦，爬到了雞窩旁邊，啯啯嘎，嘎嘎啯，一窩雞兒，受到驚擾，發出了害怕的叫聲，小兵眼睛看不見，耳朵聽得一清二楚，靈感來了，緊鎖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一拍大腿，自言自語，說：「有了，辦法有了」。
瞎着眼睛，露著笑臉，非常興奮，抬腿欲走，邁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推開了大門又關上了，還是自言自語，說：「時間還早，人們剛剛入睡，等一下再去吧」。
時間到了半夜三更，小兵終於起身挪步，拿了一根柴火棒，跨出了自家的門檻，走到屋外，風還在吹，小雨已經停止，就說：「這樣的夜晚，伸手不見五指，天氣不錯，天助我也」。
摸索著來到春生家的豬欄屋裏，欄里的豬睡熟了，角落裏的雞也沒有半點聲響，稍站一會兒，輕輕說道：「雞兒們，對不起了，為了跟春生打賭，我只好打擾你們了，借用你們的叫聲了」。說完，舉起柴火棒，往雞窩裏亂捅一氣，驚得雞公雞婆，呱喲呱喲，呱喲呱喲，齊聲喊叫，此起彼伏。
驚雞大叫，小兵竊笑，擱下柴火棒，迅速離開豬欄屋，來到春生家的大門口，臉貼門縫，側耳細聽，好啊，屋裏有動靜了，春生的老婆說：「春生，豬欄屋裏的雞在驚叫，是不是有野貓來馱（當地習慣把叼說成馱）雞呀？你出去看看吧」。
春生打賭，心中焦慮，一天時間盯着老婆，弄得非常疲憊，再加上本來就比較愚笨，一躺下去以後，就睡得豬玀似的，聽了老婆的話，死樣活氣地說：「看什麼看呀，我睏得很，想睡覺呢」。
春生又睡著了，窩裏的雞，不打擾又沒聲了，屋裏的人也就沒有出來，小兵又回到豬欄屋，再次用柴火棒攪動雞窩，又是一陣呱喲呱喲的叫聲，又一次擱下柴火棒，來到大門口，傾聽屋裏的動靜，春生的老婆又說了：「這些雞是我喂大的，要是被野貓馱去了，我很心痛，你不去，我自己去」。
聽了女人的話，小兵嘿嘿一笑，看來女人就要出來了，事情就要成功了，心情十分激動，再次回到豬欄屋，舉起柴火棒，拚命打擾雞窩，雞公雞婆被攏得呱喲呱喲，拚命喊叫，真是好慘啊。
春生的老婆心裏急呀，提着煤油燈，從房間里出來，卸下門栓，大門吱嘎一響打開了，手裏的煤油燈先探出了屋子，接着邁步出屋。小兵眼睛雖然看不見，晚上可是他的天下，迅速放下柴火棒，沒等對方看清自己是誰，已經一口氣將煤油燈吹滅了，不等女人有喘息機會，伸出雙手，一把抱住了女人背在了肩上，朝着遠處野貓經常出沒的樹林慢慢走去。
黑夜突然遭襲，春生的老婆一陣驚嚇，丟掉了煤油燈，身不由己，被動地趴在了小兵的背上，黑暗之夜，什麼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誰背了自己，等到回過神來時，心裏非常害怕，嘴裏詞不達意，拚命大叫：「老公，不好了，馱拉去了，老公，不好了，馱拉去了」。
躺在床上的春生，朦朧之中聽到了老婆的叫喊，以為自家的雞被野貓馱去了，老婆追打野貓去了，就罵了一句：「臭婆娘，一隻雞算什麼，馱去么就讓它馱去好了，去追什麼呀？」。
說完這話，靜聽屋外，老婆還在喊叫，聲音有些發顫，還是那句話，老公，不好了，馱拉去了，老公，不好了，馱拉去了，春生聽着，心裏有些煩，竟然用手扯過被子，蒙頭睡覺，鑽在被窩裏埋怨老婆，說：「一隻雞馱去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追隨者什麼追呀，你要追你就去追吧，我要睡覺」。
屋子外面，老婆的叫喊聲由響亮變得虛弱，而且由近變遠，直至聽不見了，春生的耳朵里刺激作用越來越弱，直至沒有了，躺在床上又發出了均勻的鼾聲，美美地進入了夢鄉。
公雞高吭的打鳴，驚醒了熟睡的春生，睜開眼睛，床里孤身一人，身邊的老婆不見了蹤影，心裏想着，老婆真是勤勞，起得真是早啊，不行，我跟小兵打賭，天還沒有亮呢，我得跟着她，要不然老婆被小兵馱了去，我又要輸了。於是，一個鯉魚打挺，迅速從床上爬起來，在屋裏找了一遍，就是不見老婆，這個時候，才想起半夜雞叫的事情，就到屋外去找，剛跨出門檻，一腳踩到了老婆丟棄的油盞燈，外面漆黑一團，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就點上油盞燈，來到豬欄屋，打開雞窩，清點一番，數過來又數過去，數過去又數過來，大小雞兒，一隻沒少。
忙了一段時間，天色開始有了微弱的亮光，就出了豬欄屋，回到堂屋裏，放下油盞燈，坐到了八仙桌旁邊，屁股一著凳，不免擔心起來，預感到已經中計了，立刻起身，推開剛掩上的大門，撒開雙腿，朝村西跑去，氣喘吁吁來到小兵家，不知大門虛掩著，站在門就問了一聲：「小兵，你在家嗎？」。
屋裏沒有動靜，屋外卻傳來了小兵氣喘吁吁的聲音：「春生，你早啊，我不在屋裏，我在外面呢，背着你的老婆，從你們家走到了樹林里，又從樹林里回到自己家，昨天下了雨，路上不好走，又不能把你老婆放下來休息一下，真是累死我了」。
春生回頭一看，微弱的晨光下，瞎子小兵，兩腳沾滿爛泥，臉上直冒汗水，頭髮好象剛剛洗過，雙手反剪在身後，肩膀上露出一個女人的腦袋，跌跌撞撞，慢慢從遠處走來，到了廊屋下，春生看清楚了，自己的老婆就趴在小兵的背上，就喃喃自語，說：「完了，完了，輸了，輸了」。
就在這個時候，大毛頭嘴裏哼哼，起早朝小兵家走來，走到場地上，沒有看清昏暗的廊屋下有幾個人，只聽到春生在說話，就問：「春生，你一個人在說什麼呢？什麼完了？什麼輸了？」。
自己的老婆，呆在家裏，睡在床上，還是讓小兵馱了出去，春生羞愧得無法形容，垂頭喪氣地說：「大毛頭，什麼是完了，什麼是輸了，你自己看吧」。
說完以後，嘆了一口大氣，身子站不住，癱軟在地上，腦袋搖得象撥浪鼓，眼睛不敢看小兵，更不敢看自己的老婆，氣得真象傻瓜一樣。
大毛頭仔細一瞧，春生的老婆趴在小兵的背上，小兵兩腳爛泥，累得滿頭大汗，就低下腦袋，說：「啊，春生，你又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