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韓岳擎

夜裏寂籟無聲，只有四面山林中時時傳來夜蟲的輕唱，此起彼伏，宛如一個巨大的合唱團。

冰冷的月光自九天之上傾瀉而下，為這炎炎夏夜增添了幾分涼意。夜風襲來，攪亂了瑩瑩的月色，卻沉澱了人凝思的心境。

萬天卓坐在屋外的石凳上，昂首望月。回想着今天萬仲說的話，不禁勾起了心中萬千思緒。

自幼生活在和隱村裏，使他保持着一顆純真無邪的心，對很多事都很樂觀。雖然缺失了父愛母愛，但他不以為意，看着別的孩子和父母玩得開心的時候，他總會想着：我還有爺爺呢！

在這種自我安慰的對比中，他從感覺無父無母也沒什麼到在內心深處渴望看到父母又到習慣了無父無母的心靈蛻變中成長了，變得更加堅強。是以在他六歲那年，萬仲重病卧床的情況下，他毅然挑起生活的重擔。

於是他刻意鍛煉自己的身體，練習射箭，練習萬仲教過他的拳腳工夫，去山上打獵賺生活。一直堅持了一年多，直到現在還不放棄。

可現在被自己照顧了一年多的爺爺就要命不久矣，那種感受是難過？是悲傷？是無奈……

突然，他的心裏產生一種很強烈的感覺——渴望見到自己的父母。只是那一瞬間的感覺。

爸，媽，究竟長什麼樣子呢？我能見到他們嗎？

爸——

媽——

搖了搖頭，萬天卓想要搖碎心中的想念，就算他再想又有什麼用，一切順其自然吧。

起身在月下耍起拳來，這是一套比較老套的形意拳，是萬仲在萬天卓五歲生日時作為禮物教給他的。每當耍起這套拳，都會使他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

形意拳，顧名思義，形在外，意在內。這套拳法共有三十六形。起初萬仲只教他前十八形，結果他僅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學會了。只是形到意卻不全，萬仲當時看在眼裏卻並沒有點明，只當他練著玩兒，索性把剩下的十八形也一併教了。

自萬仲卧病，他為了打獵賺生活，十分刻苦的練習這套形意拳。越練他就越覺得這套拳法不簡單，練到現在他也只能使前九形達到形意相合的境界。

練完前九形，萬天卓就已經大汗淋漓。雖然他看上去很累的樣子，其實不然，只見他眼中精芒灼灼，完全沒了之前的頹靡之意。這就形意拳的好處之一——清神去乏。

走完前九形，萬天卓意氣風發，繼續練起第十形，將動作過了幾遍，但始終找不到那種感覺，那種每練一形時與之相對應的感覺。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又練了一陣，覺得無趣得很，萬天卓便停了下來。

忽然想起白天在東山背面的事，不由想到古紋箭，他心中對古紋箭還是很在意的。所以他決定去東山上找一下。

憑着自己對東山的熟悉和微弱的月光，他摸索著來到東山腳下的河畔。此刻河岸上那幾具屍體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下幾堆白骨，顯然是被其他野獸當食物填了肚子。

萬天卓可不在意這些，繼續朝古紋箭飛走的方向摸索前進。沿河岸走了二十多米，再轉進樹林，左穿右插走了十幾米。

突然熟悉的破空之聲讓他不由一陣狂喜。

咻——

是那支帶有古樸紋理的箭射出時獨特的響聲。萬天卓記得再清楚不過。

只一息功夫，那隻古紋箭就到了跟前，箭身還閃爍著瑩瑩白光。萬天卓仔細一看，是白天那隻箭沒錯，心底驚喜萬分，他沒想到古紋箭真的自己回來了。

當下伸出手，古紋箭在他身周繞行幾圈，才飛到他的手上靜止下來。輕輕撫摸著箭身上的古紋，他興奮的說道：「箭啊箭，你可回來了。擔心死我了，還怕你不回來了呢。以後可不要再走了。」

那古紋箭好象聽懂了他的話，在他手上顫了一下。

萬天卓十分高興，繼續說道：「太好了，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叫什麼好呢？叫，叫……對了，叫玄靈，你說好嗎？」

古紋箭在萬天卓手上一直顫個不停，還發出陣陣輕鳴。萬天卓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古紋箭的喜悅之情。

「你喜歡？太好了，以後我就叫你玄靈了。走，我們回家去。」萬天卓說着，一手拖着箭往回走。

半路上，又碰到一些野獸，盡皆成了玄靈箭下亡魂。也正好讓萬天卓解決了缺糧問題。為了不讓別人發現玄靈箭的事，萬天卓讓玄靈箭表現得和一般的箭一樣，當然沒有外人的時候除外。然後，萬天卓很快回到和隱村。

當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殘破的磚瓦房前，萬天卓正攙扶著萬仲在陽光下散步。

一早，萬天卓就被萬仲喚醒，他今天精神出奇的好，還讓萬天卓幫他梳洗，給他做吃的，現在還讓萬天卓撫他出來散步。

萬天卓起初還高興萬分，以為萬仲病情好轉。但他忽然想起昨晚萬仲說的話，心底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個詞——迴光返照。不禁感到一陣心痛與惆悵，他現在做不了什麼，或者說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陪着自己的爺爺，讓他順心的度過這最後的時光。

大概是走累了，萬仲讓萬天卓扶著自己在石凳上坐下。聽着風兒輕呼，鳥兒鳴唱，感覺著身周清新的氣息，萬仲長呼一息，自語道：「多清爽的感覺啊！能長眠於此，也不枉我來這世上走的這一遭。」

萬天卓站在他身旁深默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卓兒，」萬仲喚道。萬天卓猛然驚醒，胡亂答應了一聲。萬仲豈會聽不出他的心思，當下又道：「你不必作此悲態。人生本是戲一場，我的戲份已經完了，但戲還要唱。人活一世，萬物皆為空，唯情最真。可惜了我這個糟老頭子到入土時才明白這個道理，辜負了她一生啊……罷了罷了，索性不去想。」

萬天卓開始時還聽得明白，可到後面卻是一頭霧水，不知道萬仲說些什麼，但也無意問起。

只聽萬仲又道：「卓兒，今天我就給你講第三個故事。」說着凝神遠望，陷入深深的回憶當中。

那是距今三十年前的事了。自萬劍風塚覆沒之後，萬星宇攜家傳之寶和家族巨資逃走，為了報仇，他忍氣吞聲，苦心經營以萬家為幕後主腦的基礎產業。後來，萬星宇將基業傳承下來，只待以後壯大之後，再尋機報仇。

可誰也沒有想到，傳到第六代的時侯，也就是三十年前出現了叛徒，被白羽山令和千機樓閣連根拔起。

當時第六代將其子暗中送走，就像以前的萬星羽一樣，將家傳至寶給了他兒帶走。那個第六代的兒子其實就是萬仲。

聽到這，縱使萬天卓事先有所猜測，但仍然吃了一驚，不由問道：「爺爺，這麼說你是從萬星宇老前輩起萬家第七代傳人？」

萬仲點點頭說道：「不錯，自從萬家老祖宗萬通被韓頌香陷害被柳絕誤會以後，他就心懷怨恨，組建萬劍風塚，以圖報仇。沒想到柳絕為了報仇，也組建千機樓閣四處追尋老祖宗下落。白羽山令因為老祖宗破壞了他們的計劃也不甘落後想斬老祖宗而後快。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的仇恨越來越深，一直延續到今天。」

「爺爺，我還是弄不明白，你為什麼把這些都告訴我呢？」萬天卓不解地問道。

「呵呵，」萬仲笑笑說道：「卓兒，你去把屋裏我床上的那根竹手仗拿來。」

萬天卓跑進屋裏，不一刻便拿出一根長約四尺的手杖遞給萬仲，萬仲輕撫著杖身，說道：「我萬仲這輩子一心光復萬家而付出了一切，卻仍不成功，此乃時不待我，我無話可說。但萬家的香火不能斷於我手中。卓兒，此劍為萬家至高信物，執此信物者，便可掌萬家大權，說明白些，也就是成為萬家家主。現在我便將它傳給你，以後你就是萬家家主。」說着就把手杖遞給萬天卓。

萬天卓沒有立刻接下，而是很奇怪的問道：「爺爺，這明明是一根手杖，你怎麼說它是劍？」

「傻小子，這劍在竹杖裏面。快接下。」萬仲催道。見萬仲神色凝重，萬天卓不敢怠慢，雙手恭敬接過。萬仲笑着點點頭，又道：「此劍名為風吟，乃是老祖宗為了報仇，在萬劍風塚內所鑄。威力極大，你現在還用不了，所以別取出來。待以後有能力了再說。」

萬天卓聽了這話點點頭，而後又問道：「爺爺，你為什麼會傳給我？」

「這還需要問嗎？我膝下無後，只有你這麼個撿來的孫子，不傳你傳誰。」萬仲說着站起身，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萬天卓準備說些什麼，卻見萬仲突然跪下。

萬天卓嚇了一跳，連忙將他拉起，可怎麼也拉不動，急道：「爺爺，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起來再說。」

搖搖頭，萬仲才說道：「我養你六年之恩在你接下這柄風吟劍時就已經報了。現在我以個人名義有兩件私事求你……」

「爺爺，不管什麼事我都答應你。你先起來。」萬天卓有些驚慌失措。

聽到萬天卓這樣說，萬仲這才起身。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看開很多事，但有兩件事始終放不下，第一件事便是我虧欠了一輩子的女子，她是千機樓閣柳家的人，雖說萬柳兩家有深仇大恨，但她仍不顧一切的跟着我。可我為了光復大計，毅然離開她……卓兒，爺爺已經無力再為她做什麼，所以我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能代替我去補償她。」

「爺爺，她叫什麼名字呢？」萬天卓問道。

「柳纖露……」萬仲又輕嘆一息，繼續說道：「好了，說第二件事。這第二件事也是我畢生的願望，就是光復萬家。只要以後有條件的話，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你一定幫我完成這個願望。好嗎？」

萬天卓沉默了。

「你不願意？」

「不是，我是怕自己沒那個能力。」萬天卓無奈道。

「沒關係，只要你努力做就好。」萬仲此話落，萬天卓還待說什麼。卻聽遠處傳來喊聲。

「卓哥哥，仲爺爺……」遠遠地，萬天卓就看到付青青向他招手。她旁邊還跟着一人，萬天卓仔細瞧過去，此人正是他昨天救回的那人，看樣子傷好了。心裏邊震驚於此人的恢復能力，邊向萬仲說起此事。萬仲聽了點點頭。

趁這檔口，付青青二人已經到了跟前。

「青青，你怎麼來了？」萬天卓笑着問道。

「卓哥哥，你還好意思說，昨天救了人，也不和說一下。現在這位韓叔叔感謝你來了。」付青青嘟著小嘴說道。

那人倒也知機，立馬說道：「萬兄弟，謝謝你救了我，我叫韓岳擎。」

「你是韓岳擎？」不待萬天卓說話，萬仲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