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千面轉生

090、千面轉生

風聲呼嘯而過,雨漸漸停了。

火鳳飛過天際,那鳳背上的兩人卻是想相對無言。

許久,夜狂才掀起眼帘,看了一眼烏雲散開的天際,問道:「你為何不帶魂涅一起走?」他們臨行之際,那小子明確表示過想要隨他們一起離開的。可是魂鳶卻是拒絕了。

「他修行尚未結束,還不到時候離開。」不能一時心軟。

她的聲音清冷,目光平靜的看著前方,虛無縹緲。從他們說起千面開始,氣氛就變得僵硬起來。夜狂知道,魂鳶心裡千面的分量很重,即使他帶給她再多的快樂,卻還是不能抹去她心中的那個男子。

所以,他試著坦然接受:「被擔心,他會回來的。」夜狂的聲音變得柔和,聽得魂鳶一陣心顫。

她抬目,看向對面的男子,他臉上寫滿了認真,卻含著淺淺的笑意。

「我知道!」她應下,選擇相信千面。

千面會回來的,不過是一百年罷了,於她而言不過是轉瞬之間。

「對於妖怪入侵人界的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夜狂的話音一轉,試圖將她的注意力轉移開去。

他很聰明,魂鳶的注意力不自覺的便轉移了,「不知道!」她淡淡回答,面上一派從容。

夜狂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這件事情若是不好好處理,將來定然會引起神界的重視。」他提醒道。

魂鳶閉了閉眼,點頭,「我知道!」她都知道,只是心裡還在猶豫。

如果到時候神界真的插手,定然是要針對妖界的。那麼,正好有十足的理由與神界一戰。只是,這時間還不夠,她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增強自己的實力才是。

「阿鳶,你到底想做什麼?」沉沉的男音響起,夜狂的目光里滿是不解。他似乎感覺到了,魂鳶有心事。不論是拿下狐王之位,還是與他爭奪妖王之位,這一切都好像是計劃好的,進行得有條有理。

魂鳶揚唇,平靜看向他,「自然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知道了!」夜狂舒了一口氣,想要從魂鳶那裡知道她的秘密,似乎有些困難,「我會一直陪著你的。」這是他的承諾,也是這許多年來,第一次對別人許下這樣的承諾。

火鳳掠過汴京上空時,天已近黃昏。

妖王宮裡宮燈漸明,而魂鳶的寢宮中卻是一片漆黑。

「嘩——」掩蓋夜明珠的黑布被掀開,萬丈光芒散開,頓時將整個大殿照得通明。

兩道身影似是清風一般,穿堂而過,落在殿門前。殿內的珠簾晃動著,而長廊一角,清淺已經將晚膳送了過來。

「主子!」看見殿門前的兩人,她並不感到驚訝。

魂鳶看了她一眼,只是點了點頭,便提步步進了殿內。夜狂隨後跟上,清淺看了他一眼,跟上去,小聲的道了一句,「恭喜夜狂殿下痊癒!」這幾日,瀟黎可是擔心得緊。現在夜狂可算是回來了,想必過會兒瀟黎便會趕過來了。

步進殿內,魂鳶便在桌前落了座。清淺將晚膳布好,方才對一旁的魂鳶道:「月下公子說,您若是回來了,請召見他。」

魂鳶擰眉,唇瓣微動,「那就去把他帶過來吧!」

「是!」清淺應下,便退出去了。

殿內只剩下魂鳶與夜狂兩人,許久,那女子才道:「你是不是也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夜狂微愣,不解的看她一眼,蹙眉,「什麼事?」他對她向來坦誠,但是有些事情,確實沒有告訴她的必要。

「關於你和瀟黎的事情!」魂鳶揚首,提醒他。

那男子愣了愣,半晌才回過神來,點頭,「你知道了?」他問道,見魂鳶不語,方才接著道:「他是我妹妹!」

「這麼說來,上一次在去汴京的路上,是她給大家下了葯。」魂鳶語道,並非是疑問,而是陳述。她已然猜到了上次燁華他們全部被捕的真正原因。並非是因為燁華他們技不如人,而是因為瀟黎給夜狂做了內應,給他們下了毒。

「你打算處置她?」

「放心,我不會處置她的。」她頓了頓,定定的看向夜狂,揚唇,「或許你還不知道她的另一個身份。」

她的話一出口,將夜狂驚住了,「什麼另一個身份?」

「她是我座下四大守護神之一,朱雀!」魂鳶說道,目光轉向桌上的美食,執起了玉箸。

夜狂當真大驚,不禁蹙眉,「怎麼會?」他從小就看著瀟黎長大,這麼多年過去了,從未發現她有什麼異樣。怎麼會是朱雀呢?這太不可思議了!

直到瀟黎與月下一同過來,他才明白,事實是不容他質疑的。

兩道身影一併邁進殿內,那時魂鳶剛好用完晚膳,正從桌前離開,想要去院子里舒展一下經骨。

「你們兩兄妹,就好好徐徐舊吧!」她側目,掃了瀟黎與夜狂一眼,便提步邁出了大殿。

經過月下身邊時,不輕不重的道了一句,「你隨本王過來!」

月下垂首,隨著她的步子離開。

這大殿之中便只剩下夜狂與瀟黎,兩人相對,夜狂緩緩從桌前站起身來,將她一番打量。

無形之中,他就感覺到了。眼前的瀟黎,氣場已經改變了。

「大哥沒事就好!」那女子靜靜的道,面上含著笑意,似乎與從前一樣。

夜狂蹙眉,不禁向她步去,抬手將她攬在懷中,撫著她的後腦勺,「是大哥對不起你!」他不知道瀟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改變,但是無論她是誰,是瀟黎也好,是朱雀也罷,她依然是他的小妹。一直以來都全心對待他的小妹。

「你身上的傷如何了?」瀟黎揚著唇角,拍了拍他的後背,將他拉開。

兩人敘舊,一併在桌前坐了下來。

而庭院中,魂鳶也是止步,身後的額月下也隨之止步。

夜色漸漸沉下,院子里寂靜得只聽見呼嘯的風聲。許久,魂鳶才回身看向那一襲紅衣的男子,目光沉沉,面色凝重的道:「他幾時轉生?」

這個「他」,不用她明說,月下也知道是誰。

目光低下,他的腦袋也微微垂下,認真的道:「今夜子時!」新生的千面將會降臨人界,再世為人。

「好,你下去休息吧!」平淡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感情。

月下垂頭行了一禮,步子撤開,轉身卻又頓住,「主子今夜要去人界?」他問道,又似是明知故問。

魂鳶抬目,側頭看了他一眼,「有事?」

月下提步,離開的步伐繼續,「萬事小心!」僅此一句,卻讓魂鳶微驚。

夜色漸漸下沉,風卷過女子白凈的裙衫,向妖王寢殿吹去。魂鳶回去的時候,只看見夜狂一個人立在窗前。

她邁步進去,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問道:「瀟黎回去了?」

那人這才將目光落到她的身上,眉頭蹙了蹙,點頭,「你今晚要出去?」魂鳶和月下說的話,他聽見了。得知今夜千面初生,他的心裡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魂鳶也看著他,四目相對,那女子淺淺一笑,挑眉,「你要一起去?」

「好啊!」夜狂爽快回道,步子向她邁去。

大手自然而然的攬過她的纖腰,另一手撩起她肩上的銀髮,湊到鼻尖嗅了嗅,他沉眸,「離子時尚久,我們不如先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夜狂的聲音低啞,極具魅惑。與此同時,他的唇瓣已經貼上了魂鳶的耳背,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她的發間。

「夜狂,我有些累了!」女音淡淡的說道,將他的一腔熱火澆滅。

微微退開一些,那人才道:「那就休息吧!」失落的語氣,卻是意料之中。

魂鳶點頭,從他懷中步出,向內殿走去。現在距離子時尚久,她可以休息一會兒再出去。等到那女子上了床,夜狂才步到臨窗的書案前,落了座。書案上對了一些奏摺,須得魂鳶親自過目審批,既然她累了,那就由他代勞好了。

夜明珠的光輝將整個大殿照得通明,魂鳶面向內側,眼帘輕輕合著,腦海中卻百轉千回,如一團亂麻。

許久,久到夜狂將書案上的奏摺批閱完。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方才站起身,向內殿走去。

那張白玉大床上早已沒了魂鳶的身影,夜狂的腳步頓住,落在眉心的手緩緩放下,不由得眉頭輕蹙。魂鳶不見了,一定是去了人界。

不是說好一起去嗎?

夜狂輕輕嘆了一口氣,轉步便往外走。他方才一直坐在窗前,沒聽見鳳鳴,這邊足矣證明,魂鳶沒有召喚小火。黑影步出大殿,目光遠眺,看向暗沉的天際。他想,魂鳶肯定沒有走遠,應該還追得上。

——

長安的深夜,十分寂靜。長街上燈火流連不滅,在夜風中搖搖曳曳。偶有幾個醉酒未歸的男子,尚且搖搖晃晃的走在街上,身影被拉得長長的,似是鬼魅一般。

明月被烏雲遮去,打更人的聲音遠遠傳來,將那房檐上,女子的目光吸引過去。

她著了一襲素白長裙,銀髮披散在肩,長身而立。一雙美目盯著轉過東街的打更人,眸光一轉,清冷的掃過西街搖搖晃晃回家去的一青年書生。陰風乍起,捲起女子素白的衣袂。銀髮飛起,飄在眼前,迷濛她的雙目。一道黑影掠過,速度之快,非常人所及。

空氣中浮蕩著一絲淡淡的妖氣,長街上的燈火「咻」地滅了,整個長安西街黑盡,與東街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立於飛檐上的女子,美目眯了眯,迸出一絲殺意。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周遭忽然黑了,那醉醺醺的書生腳步頓住,一手扶著牆壁,目光疑惑的向上看去。

「今兒怎麼這麼倒霉!」名落孫山也就罷了,喝個花酒被榨乾了銀兩被趕出來也就算了,現在連回個家,街燈都跟他作對!難不成真是天妒英才,他註定命途多舛。

忽而,身後一陣陰風吹來,他的脊梁骨一陣發寒,不禁汗毛倒豎。

腳下似是灌鉛一般,挪不動了。那書生瞬間清醒了些,兩眼眯了眯,不禁回頭看去。

身後是一片漆黑,他此刻所在的地方,離一條小巷巷口不遠。那書生暗暗嘟囔了一句,轉回頭,彎腰捶了捶自己的腿。還以為是自己心理作祟,被自己嚇到了。

腳步挪動了,他鬆了口氣,繼續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路過巷口時,一陣陰風從小巷中吹出來,從他身旁吹過。與此同時,似有一隻清涼的手滑過他的脖頸,讓他一陣寒顫,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什麼都沒有,方才難道是他的錯覺不成?

書生的心再次提起,懸在了嗓子眼。目光也下意識的四下看看,周遭漆黑一片,哪有什麼人!

「呸!撞鬼了不成!」他啐了一口痰,亂罵一句,為自己壯膽。

步子大膽的向前,怎知一抬目,整個人都呆住了。

半晌,一聲驚叫響徹東街,卻又是一瞬泯滅,沒吵醒睡夢中的人。

打更人正往東街過來,方才那聲驚叫他似乎是聽到了,再仔細些聽,卻又什麼聲音都沒了。更何況,他一路走來,一個人影都沒看見,便兀自以為是自己上了年紀,幻聽。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一聲高喊,聲音拖得很長,爾後是兩聲敲梆子的聲音。

那打更的人緩緩向東街盡頭走去,路過那條幽深的小巷,絲毫沒有停留。

然而,等到那打更的腳步聲走遠,那小巷深處忽的閃過兩道紅光,緊接著是男子的嗚咽聲。

那書生的後背死死的抵在牆上,嘴被一隻烏黑的爪子捂著,發不出一絲聲音。而他的眼前……

是一張猙獰的臉,不是人臉又與人形似。那雙赤紅的眼睛一轉,對上他的眼睛,當即將那書生嚇得不輕,身體不住的哆嗦。

這是什麼東西?是鬼?還是妖怪?反正絕對不是人。

「原來躲在這裡!」一道清冷的女音幽幽的傳來,將那對視的兩道身影一驚。

書生幽幽的轉目,目光望向巷口。此時天際的烏雲被夜風吹開,露出那彎明月。

月華落在那巷口的女子身上,只依稀看得清那女子著了一襲素白色的長裙,肩上披著銀髮,面容融在夜色中,看不真切。

書生又嗚咽兩聲,似是求救。

而那捂著他嘴,壓著他身體的妖怪,卻是渾身一抖,一雙赤紅色的眼看著巷口的女子,有些畏縮。

女子提步,身影卻是一閃,瞬移。

素手搭上那妖怪的肩膀,微微用力一提,便將那黑影甩到了小巷深處的牆上。

一聲重響,黑影落地。而那書生也是徹底清醒過來,腳下一軟,便癱倒在地。喘著粗氣不說,心跳還極快,像是剛從鬼門關出來似的。

那白衣的女子從他身邊經過,目不斜視的向那小巷深處的黑影步去。她的雙目泛著寒意,端在小腹的手輕輕理了理衣袖,頗為隨意。

「你是什麼人?」一道蒼老卻又渾濁的聲音響起,那被甩出去的黑影緩緩站了起來。一雙赤紅的雙目死死的盯著向他走來的女子,無端的,那女子給了他一種壓迫感,尤其是那雙泛著寒意的雙目,總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

女子的唇角微微上揚,美目里閃過一絲亮光,腳步頓住。素手輕輕抬起,掌心面向那妖怪,唇瓣微動,「你也配知道本王的名字?」冷冷的問句,語氣沒有一絲起伏。話落的一瞬間,掌心迸出一道白光,似是一把利劍,一剎穿過那妖怪的胸膛。

白光乍現,光芒刺眼,那書生抬手蒙住了眼睛。耳邊只響起凄厲的慘叫,蒼老而渾濁的聲音,想來是那個妖怪。

片刻功夫,周遭安靜了,白光頓逝,那道黑影早已在白光中湮滅。一片衣袂都沒有留下。

許久,輕緩的腳步聲從他身旁響過,書生這才撒手,目光下意識的向里看去。那裡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楚,空氣中散著一股臭味,還有一絲駭人的血腥味。他猛然回神,轉頭看向巷口,那裡空蕩蕩的,只留下那女子一片潔白的衣袂。

這一切,就恍若一個夢。

子時,夜沉得伸手不見五指。

長安城東面的蘭府,深院里響起一聲嬰孩的啼哭,頓時擾了整個蘭府的安寧。府中燈火齊明,尤其是東苑,下人們進進出出,門前一名身著深藍錦袍的中年男子長吁了一口氣。

「老爺!」房門打開,一名丫鬟跑了出來,「夫人生了,是位少爺!」

「生了生了!」那男子欣喜無比,府里頓時忙碌起來,在這深夜中顯得格外熱鬧。

這一切,都被那立於院牆上的女子納入眼底,端在小腹前的手不禁捏緊了衣袖,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輝,轉瞬即逝。

忽的,夜風吹過,那道身影消失了。許久,那嬰孩的啼哭聲止了,此刻正窩在襁褓中,沉沉睡去。

一旁守著的兩名丫鬟打了個哈欠,齊齊睡去。房中的窗戶半開,一道白影穿進,落在那床前。

魂鳶垂眸,看著襁褓中的孩子,不禁伸手撫了撫他的小臉。那孩子的小臉皺著,雙眼緊閉,毫無知覺。

她收手,伸入袖中取了一隻玉簪。那是當時她送給千面的簪子,後來被月下帶回來了,說是他轉生,並不能帶著這東西。所以,魂鳶現在來將簪子,交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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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狐帝的妖嬈男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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