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王爺茫然了

3王爺茫然了

6成聽到叫聲,最先趕到房裏,見6華濃果真醒了,雙眸不似往日般無神渾濁,一片清明,知他是真的清醒了,當下大喜,試探性地喚道:「王爺?」見他不應,又喚:「將軍?」

這一次,6華濃還是不答,卻是朝他看了過去,抿了抿唇。6成連忙去倒了水來,喂他喝下。連喝了三杯,6華濃才開了口:「這裏是哪裏?」

6成以為是房間里換了擺設使6華濃認不出來,連忙回道:「王爺,這是您的卧房。您昏睡了一個半月,如今已是五月了,房裏的擺設都換過了。」

此時,幾個貼身伺候的丫鬟都來了,見6華濃雙目清明,都是一喜。忍不妨卻聽他問道:「我怎麼會在這裏?」

小刀搶著說道:「王爺您忘記啦,您中了劇毒,就倒在園子裏那棵櫻花樹下,是大總管讓人把您抬回來的。」

她見6華濃一臉茫然,還欲再說,卻被6成喝住了:「好了,都出去罷。王爺剛醒,還虛弱著,需要休息。小刀,你去給王爺熬碗粥。」

幾人見6華濃醒了,都很高興,嬉笑着應下。

見幾人出去,6成臉上又掛上了憂慮,仔細地盯着6華濃,小心翼翼地喚道:「王爺可還是昏昏沉沉的?」

「嗯。」6華濃蹙眉應了一聲。

6成這才放下心來,解釋道:「太醫說這是中毒所致,過段時日就好了。」

6華濃恍然大悟,「難怪我……嗯……本王覺得腦子胡亂不清的,不知身在何處……」

6成笑眯眯地安慰道:「王爺無須擔心,休養一段時日就會好的。」

6華濃點點頭,打量了6成一眼,見是個四十上下的中年男子,一副老實爽直的模樣,卻目含精光,身上穿的是青色的袍子,並不顯眼,也非綢緞,料子卻很密實,很耐穿的樣子。6華濃輕哼了一聲,「唔……管家?」

6成心裏「咯噔」一聲,結結巴巴地回道:「小……小……小主……主子……」他比誰都知道,他家王爺只是看上去性子冷,骨子裏最重情義,很是念舊,對府里的家生子很是寬厚,對他也是「成叔」「成叔」的叫喚,從未叫過他一聲「管家」。

莫不是……毒傷了腦子罷?

「尋思什麼呢?」

6成立即抬頭,卻見6華濃緊盯着看,冷冰冰地對他道:「本王還沒死呢。給本王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本王堂堂王爺,如何落到這等地步?」

6成連連點頭,道:「王爺您去歲才被封了奉陽王,連着王爺,咱們6家已經出了三位奉陽王了……」

6成吐詞清晰,說話精簡,倒不似粗莽的軍人,着實是個當管家的料子,不過小半個時辰就把6家三代淵源和衛國的基本情況說得清清楚楚,尤其是6華濃的事兒,二十五年內無論大小事件皆說得詳詳細細。

中途小刀來送過一次粥,6華濃朝6成眯了一眼,6成會意地閉了口,待小刀服侍6華濃用完粥后,揮退了其他人,6成才繼續說。

6成說罷,咽咽嗓子,小心地問道:「要不,還是請沈太醫來為王爺診診脈?」他知道,以6華濃的驕傲,必不願別人知曉自己忘了事兒,但這樣拖下去或許對身子有礙,他實在不放心。

「嗯。」6華濃哼了一聲,閉了眼,朝他擺擺手。

6成知道他是同意了,連忙去請太醫。即便關了門,還能聽到他在門外囑咐幾個丫鬟好生伺候着,若有動靜立即查看云云。

6華濃喝過粥,胃裏灼熱的飢餓感終於緩和了些。他閉目假寐,手卻沒閑着,伸進衣襟,從脖子往下摸。唔,肌膚不夠細滑,原有的緊實肌肉因昏睡了一個半月極少進食而變得鬆弛,還有不少疤痕,摸起來凹凸不平,其中一道刀疤有一尺長,斜著橫胸而過,是很致命的傷,果真征戰沙場多年。探到小腹,這裏也有一道圓形小疤,應是匕首之類的貼身武器所致。再往下就是還沉睡着的……龍,唔,尺寸不錯。沒有繼續往下的興緻,他輕輕嘆了口氣,動起腦子來。

6華濃,這名字據說是他那出身書香門第的母親所取。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這詩倒有些意思,他那母親想來是出身大族的,6成沒細提,也不知那胡氏一族是興盛還是敗落。

戰功赫赫皆是水中花鏡中月,世間歷來重文輕武,文人治國,只有戰時才用得到武將,每次大勝歸來也不過得些誇讚賞賜罷了,兵權上繳,閑作天下太平時的擺設,這就是純將,6家走的就是純將之路。可奉陽王就不一樣了,得了這爵位,就得了虎符,不出意外,直到他死,虎符都在他手裏握著。只要兵權在手,皇帝敬著,皇子拉攏著,真真一個紅得發紫的權貴。現下他屁股還沒坐熱了,就不明不白地死了,真是巧得很。

他不是毒傷了腦子,失了記憶,過往的一切他記得清清楚楚。他應該是「她」,出身現代高門,因一個女人被槍殺,一槍射進心臟,一槍射進腦子,終年三十歲。那槍不是普通的槍,很難弄到,內地向來管得嚴,那人一直守在香港,等她下了飛機,沒給她絲毫喘息之機,直接致命的兩槍。她應該死得透透了,卻得了這具半死不活的身子。

男人的身子,真好。

她總以為,世間男子皆妙物,可攻可受。忍不住低笑幾聲,不料外頭的丫鬟耳朵忒尖,竟聽到了,急忙推門進來,問怎麼了。

6華濃裝作悶聲咳了幾下,道:「倒水!」

小刀連忙倒水,服侍他飲下。

濕了嗓子,6華濃問道:「什麼時辰了?」

小刀笑道:「申時了。」

6華濃朝窗戶看去,「日頭快落了,滅了熏香,把窗戶打開透透氣罷。」

經他一說,小刀也覺得房裏的氣味不好,熏香葯香混合在一起,聞得人頭昏腦脹的。她想着外頭無風,總不會著了涼,遂聽話地打開窗戶,滅了熏香。窗框上早糊了一層薄紗,就是開了窗戶也能擋住蚊蟲灰塵。不過片刻,房裏就清新了許多,倒像是個正常人住的地方。

「以後別點熏香了,本王不愛聞那味兒。」

「是。」小刀並未生疑,6華濃的確不喜熏香,若非藥味太重,又夾雜了毒血的腥味,她也不會點熏香驅味兒。

不一會兒,太醫來了,還是那個沈太醫。如今太醫院裏他最年長,醫術也是最好的。

沈太醫倒沒有大驚小怪地讓人關窗,襯著亮仔細瞧了瞧6華濃的面色。卧床一個半月,每日只能灌些流食,6華濃消瘦了不少,面色也有些泛黃,不過比剛中毒那會兒的慘白好得多了,至少像個人。

診過脈,知6華濃已無大礙,沈太醫也鬆了口氣,聖上那裏天天問起,偏人又不醒,他也怕被聖上的怒火波及啊。

「毒素排了大半,王爺的身子已無大礙,只需再針灸十天半月,這毒便能去了七成,日後仔細將養著,剩下三成也能驅掉六七分。」

6成低聲說道:「沈太醫,王爺初醒,似是不太記得過往……」

此時,6華濃突然睜眼,打斷他,道:「本王只覺昏昏沉沉的,往事一會兒清晰一會兒模糊,似有顛倒錯亂之感,稍作休息便好得多了。沈太醫,可是這毒所致?」

沈太醫聞言笑道:「無礙的,王爺久卧,又多日不曾進食,頭昏眼花是有的,歇息一段時日就好。」見6華濃頷首,沈太醫便起身告退,今日上午他已經來為6華濃針灸過了,一日一次,他明日再來。

6華濃朝6成看了一眼,道:「本王聽管家說,自本王中毒以來,皆是沈太醫來回奔波,勞煩沈太醫了。6成,你替本王謝謝沈太醫。」

沈太醫忙作揖道:「王爺嚴重了。」

「沈太醫客氣了。太醫日前說過,本王此次虧損了身子,少不得要調養一兩年,日後恐怕還要勞煩太醫,還請不要推辭。」6華濃說罷,也不等沈太醫再言,直接閉了目,揮手讓6成送沈太醫出去。

送走沈太醫回來,6成驚疑地看向閉目養神的6華濃,久久沒有言語。

6華濃知道他正看着自己,也不睜眼,只冷聲道:「怎麼?」

6成一怔,連忙低頭道:「王爺以前從來不管這等事。」他說的是實話,6華濃自幼專註於習文習武,心思純凈,又性子偏冷,並不善人情往來。以前,這等小事皆是6成自己酌情處理的,並不彙報給6華濃知曉。

「你做便是應當,本王開口便是施恩,施恩沒有壞處。」6華濃睜眼看他,「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本王不是永遠不會做這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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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風拂檻露華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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