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平湖山莊

晌午，林鎮堂走了。雙兒很貼心地給他準備了好些糕點，生怕他和吳英達半路上餓著——潤心在一旁冷眼旁觀，雙兒從小就是個細心體貼的人，這些事情，也只有她能做好。

「姐姐，不去送一下林公子么？」雙兒捧著食盒，林公子的馬已經在院子外面了，她以為潤姐姐在旁邊看着她裝了那麼久的糕點，一定會親自送過去。沒想到潤心依然坐在那裏，搖搖頭。

「你去吧。」

「可是——」雙兒還想再說什麼，潤心卻已經離開。

連下了兩天的秋雨，天空剛剛放晴，洗去了之前的塵土氣，也少了之前的悶熱。雙兒提着食盒腳步輕快地走向吳英達和林鎮堂。吳英達依舊是隨意打扮，林鎮堂牽着馬長身而立，見來人只有雙兒，心裏不免有些失落。來不迎，走不餞。潤心你真是讓我佩服到底。

「公子，路上小心。」雙兒的聲音依舊甜美，她遞上食盒，「這是潤姐姐做的綠茶糕，公子可以備在路上，以防餓肚子。」

林鎮堂本來緊緊抿住的嘴唇立刻上揚了一個弧度，「多謝。」他的聲音低沉好聽，緊接着又放開嗓門向著屋子的方向大聲說道：「多謝潤心姑娘了！」

他的聲音散在秋日清爽的空氣里，坐在房間里的潤心悄然抓緊了衣袖，卻死命不去看窗外。她腦海里，林鎮堂和雙兒對視的場面是那麼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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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雲層遮住了月亮，小院裏來了幾位客人——他們都是一襲黑衣，配着有相同標記得長劍。

「夫人請左使即刻回山莊！」他們停在屋子的外面，彎著腰規規矩矩，一齊說道。

雙兒睡眼惺忪地開了門，她披了一件粉紅色的罩衫，頭髮散著，微微一笑，「左使姐姐還在休息，各位兄弟，明天一早再走吧。」

領頭的那個黑衣人聽到雙兒的聲音，便抬起頭，面色很是為難，「雙兒師姐，這是夫人的命令，我們也沒辦法。。」

雙兒收起了笑容，夫人這次怎麼這麼心急，她正欲開口，潤心已經穿戴整齊地出來了。冷漠的少女穿着雪白的衣裙，頭髮挽成簡單的髮髻，除了一支小小的蘭花簪子再沒有其他髮飾。她不施粉黛的臉上露出的冷然讓所有的黑衣人都恨不得後退一步。

左使還是這個樣子。。。。

「那就出發吧。雙兒，你去收拾一下。」

林鎮堂，很快我們又就可以見面了。

白衣飄飄的脫俗女子，水靈嬌俏的粉紅佳人，年輕氣盛的黑衣人。一行人策馬狂奔，目的地就是雁九山上那片神秘的腹地——平湖山莊。

雙兒是有些興奮的，山莊的風景好，兄弟姐妹們也都在那裏，山下就是熱鬧的雁九城，她已經在這片「世外桃源」般的樟木林里待了快一個月，整日裏和寡言的潤姐姐相處，都讓她快不知道怎麼嬉皮笑臉了。

潤心何嘗不想回去？只是這下吸引她的原因又多了一個——林鎮堂，只是她自己不願意承認罷了。

快馬加鞭的一行人中間除了換馬幾乎沒有休息，終於在第三天黎明到了雁九山。雁九山常年綠樹成蔭，雖然江南一帶已是秋色，這裏卻還是一片蒼翠，生機勃勃。

南方的潮濕熱氣幾乎讓潤心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她已經習慣了江南地帶的清爽。馬隊沿着山路山中行去，漸漸地看到很多婦女在山間修剪秋海棠——這已經到了平湖山莊的地界了。

海棠花開的極好，紅白相間的花朵在風中嫵媚生姿，就像一個個的美人。潤心一行人走到這裏，也都慢了下來，平湖山莊的花草也多虧了雁九常年溫暖的氣候，才能永遠這麼動人。那些修剪花的女人看見潤心，紛紛彎腰鞠躬行禮。潤心從身上抽出一張白色的面紗，罩在臉上，每次進庄之前她總會遮住自己的臉，這是周夫人交代她的，雖然她自己也不明白原因，但她已經習慣了執行命令。

不出一刻，平湖山莊主樓的一角漸漸地出現了。她都不用回頭就可以猜到雙兒現在臉上掛着的是怎麼樣高興的表情。她抬眼望去，看見一個穿着黛色裙子的窈窕身影停在不遠處。

潤心和其他人立刻勒住韁繩，跳下馬向前走了幾步，紛紛半跪下去：「夫人好！」

周夫人步履輕盈地走近潤心——她雖然三十有七，身段依然苗條，臉上也沒有什麼皺紋，歲月給她帶來的，也不過是更加深沉的眼神和端莊的氣質。她伸出雙手扶潤心起來，她的皮膚甚至和潤心一樣白，只不過她的血色反而比潤心更足。

「潤兒，你又瘦了。」她溫柔地說，伸手將潤心額角一縷髮絲整了回去，心疼地看着眼前這個因為旅途勞累而略顯憔悴的弟子。

「謝謝夫人關心。」潤心依然保持謙恭的姿態，視線從未敢游移到周夫人的臉上。

周夫人其實希望潤心對自己親近一點，她身邊那麼多人，她唯獨信任她——可是潤心卻不像當年那個瀾心那樣可人，她總是這樣，太過禮貌，周夫人總覺得有一道看不見的帘子永遠阻隔在她和潤心之間。

潤心乖巧地扶著周夫人的左手手肘，「夫人，外麵灰塵多，我們進去吧。」

周夫人笑着點頭，右手輕輕地搭在潤心的手背上，宛如一對母女一般一同走進了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