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考讓離別都變得匆忙

第八章 高考讓離別都變得匆忙

(壹)

夏天明明剛剛到來,可是高考的這一天卻出奇的炎熱。**的日光毒辣的照下來,照的大地都開始發燙。遠處閃爍著紅色的燈光,汽車雜亂的鳴笛聲,吵的邵繼揚頭痛。一早上就出發了,但是在高考這樣的日子,堵車似乎是必然的。

邵繼揚開始慶幸由於戶口的原因要回到哈爾濱考。這時候如果是在北京,恐怕就不是車水馬龍能形容得了的了。

他抬手看了看錶,時間還很充裕。

喬良說他和喬非都不是小孩子,讓他們自己去高考。他和喬非當然都很樂意如此。

他思考着要不要給喬非打個電話,喬非自從陸靜生日那天晚上就沒回家住,也不知道去哪兒了,直到昨晚才回來。喬良似乎是一直壓着火,估計等考完試就要爆發了。

他和喬非分的考場離得很遠,早上都各自打車出發了,今早上的喬非似乎也沒什麼精神。

邵繼揚坐在計程車後座上,看着車窗外,聽着周圍依然嘈雜的聲音,想起來昨晚喬非和他的對話。

昨晚晚飯後,他從外面散步回到家的時候,喬非已經回來了。邵繼揚走進他的屋子的時候,他還是關着燈,一個人坐在床靠窗的一邊,點着一顆煙,看着窗外。

邵繼揚沒打算開啟一段對話,他把背包放下,也沒開燈,打算收拾收拾就睡覺。

他剛脫下外套,喬非在黑暗中突然張口對他說:「就那麼想當警察?」

邵繼揚沒有想到喬非會這樣問。邵繼揚脫外套的手,停頓了一下。片刻,他繼續緩緩的把外套脫掉,又脫掉了鞋,走到床邊,躺了下來。

「嗯。」他只回答了一個字。

「我真想不明白,你怎麼會想當警察。」喬非回過頭,看着邵繼揚。窗外的光照進來,邵繼揚抬頭就能夠看到喬非的臉。

可是他沒有抬頭,他閉上了眼睛:「我也不明白,你曾經那麼想當警察,現在為何會這樣。」

「哈,你不明白?你是真傻還是裝傻?恩?邵繼揚?」喬非的聲音揚了起來。

屋子裏有種淡淡的煙味兒。

邵繼揚沒有搭理他,繼續閉着眼,抬起雙手枕在頭底下。

喬非見邵繼揚不說話了,他自嘲的笑了笑,又轉過去繼續吸煙。

過了大約十多分鐘,喬非已經開始吸第二顆煙了,邵繼揚突然在黑暗中張口:「我是真的不明白。喬非,無論怎樣,頹廢墮落的也不該是你。」

喬非眯了眯眼睛,他看向窗外離他最遠最高的那棟大樓。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會看向那棟樓,白天那棟樓在陽光下經常是閃閃發亮的,反著光,而到了夜晚,那棟樓散亂的泛著燈光的幾個窗戶,就像散落在珠盤上的星光。

他第一次用很平靜的,沒有嘲諷的語氣對邵繼揚說:「有時候我一直想,你怎麼會這樣平靜的生活在我們家,你真的從來都不恨喬良?還是,你其實一直就是在等待報復的時機而已。」

邵繼揚幾乎在聽到這句話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他看着天花板的黑暗:「為什麼會這麼說。」

喬良依然看着遠處的大樓:「因為我知道,你們當年沒對我說實話,因為我知道,其實是由於喬良當刑警的時候的失職,間接害了你父母送命。這理由,你覺得夠么?」說罷,他回過頭,看向邵繼揚。

邵繼揚終於緩緩轉過了頭,他也回看向喬非。他的目光沒有帶有任何的情緒色彩,只是在黑暗之中忽明忽暗的閃爍:「原來你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喬非又一次自嘲的笑了:「那我該怎麼想?而且,你就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嗎?自從你來了以後,喬良把最好的都留給你,就好像他養了十幾年的親生兒子是你一樣。邵繼揚,我並不是嫉妒你,我只是看到了,我所謂的一直憧憬的警察夢想,是多麼可笑。」

「沒有人能攔得住你的夢想,就算你覺得你的父親不是稱職的警察,或者覺得,我搶了你原本可以就讀的北京高中,從而影響了你考人民公安的前程,這些,通通都不是理由。」

停頓了一下,邵繼揚繼續緩緩的開口:「如果你真的曾經用生命熱愛過當警察這個夢想,沒有誰能影響你。而且,一個好的警察,最起碼的能力,就是分辨是非。」

說完,他就閉上了雙眼,伸手拽過被子,蓋在了自己的身上,沒有再和喬非交流的打算。

「算了吧,你騙得了別人,你騙不了我。」喬非叼著煙,開始脫衣服。

過了一會兒,他扔掉了手裏的半截煙,也躺回了床上。他背過身,和邵繼揚背對着背。

然後他在那晚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既然你這麼喜歡偽裝一個兄長來教導我這些大道理,那不如就做的像個真正的哥一樣,不要去人民公安了,留在哈爾濱,和我考同一個公安專科好了。」

(貳)

申晴幸運的和陸靜分到了一個考點兒。

一大早陸懸就派司機開着車帶着陸靜來接申晴了。

申晴下樓的時候一直跟自己的父母說:「沒事兒,陸靜的媽媽陪我們一起去,你們就放心在家等你們女兒的好消息吧!」

在車上,於畫安靜的坐在前座,申晴和陸靜坐在後排。

申晴再一次看了看陸靜打着制動固定的右手,她遺憾的搖了搖頭:「我們可愛的大才女,難道就要這樣與名牌大學失之交臂了么?」

陸靜笑着,抬起左手輕輕捏了一下申晴的胳膊:「別咒我,誰說我用左手就不能考上名牌大學了。」她笑的很輕鬆,似乎這真的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申晴的鼻子感到一陣酸楚,她忍住沒有讓眼淚流出來,她知道,一隻手無論如何是不可能答好卷子的。

她真的很想問陸靜,為什麼會跑到馬路上去,也很想告訴陸靜,其實梁至當時拋下她不管,是有原因的。

可是馬上就要考試了,她不能給陸靜負擔。

陸靜看起來很平靜,沒有想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的意思,也沒有打算追究梁至那晚離開的意思,她看起來就像是,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手臂也只是在那天晚上摔了一跤摔成這樣的樣子。

可是申晴最了解陸靜,申晴知道,這並不是好的徵兆,甚至也許是陸靜又要犯病的前兆。所以她無比擔憂,時時刻刻也不敢離開陸靜。

這就像是,每當一個人的生活過於平靜的時候,他都會產生一種不由自主的恐慌,就好害怕這種平靜,隨時會離他而去一樣。

車行駛了十多分鐘后,申晴終於想起了喬非,她掏出手機給喬非發了一個短訊:「喬老爺,今日上戰場,有何感想?」

喬非回復的很快:「為夫會努力爭取和夫人考上同一所大學,請夫人到時看在為夫如此努力的份兒上,允許為夫在大學里多納幾個妾。」

「再見吧你。」申晴格格的笑着,回復完,就收起了手機。

電話這邊的喬非此時也正在計程車上。收起電話的他,並沒有笑。或者說,看到申晴短訊的時候,他也沒有笑。

他的眼睛看着車窗外,腦袋裏是初見邵繼揚一個禮拜后的那天晚上的情景。

那天晚上,他興沖沖的早早回到家,他的爸爸媽媽還都沒有下班。而剛來到他家的邵繼揚,也還沒放學。

他記得今早父母說今天是邵繼揚的生日,對於這個剛來到他家的新分子,他充滿了同情和包容,他知道今天善良的父母一定會準備很多好吃的,他要幫忙一起做飯,他藏到自己的屋子裏,關上門,想等父母回來的時候,嚇他們一跳。

喬良和許然進屋的時候,確實沒有察覺到喬非此時正躲在他自己的屋子裏。

許然拎着一個蛋糕,進屋后,她把蛋糕放在桌子上,嘆了口氣對喬良說:「這孩子也真是可憐,這麼小就沒了父母。」

喬良脫了鞋,也跟着嘆了口氣:「都怪我,這時候局裏正是關於升職的時候,大家都憋著口氣。怪我膽小了,要是我沒把證據搞錯,他爸也不會那麼衝動了。可是你說這時候,我怎麼敢把這種事情澄清。」

許然連忙回頭搖搖頭:「你別這麼說,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小揚知道,他會記恨咱們家的。他的父母已經過世了,我們能做的就只能是盡量養育他,給他最好的,來償還了。」

喬良無奈的點點頭:「是啊,我在想,不然就讓喬非留在咱身邊吧,我託人找的北京的那個高中,就讓繼揚去讀吧。」

他剛說完,突然聽到喬非的房門開了,喬非就站在門口。

喬非用一種很驚訝的目光看着他:「爸。。爸爸,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難道,繼揚父母的死因,是你的失誤造成的嗎?」

喬良看到兒子眼中的不可置信,他趕緊走過去,蹲下身子,按住喬非小小的肩膀:「不是這樣的兒子,當時他的父母發生劇烈爭吵,他的母親在爭吵中摔倒,頭被磕到灶台上,其實是個意外,可是我。。。,是我搞錯了,按照現場當時下了他父親推倒所致的結論。這件事確實是我的錯,可是他父親後來之所以會自殺,其實不是因為這件事。。。,因為我也很快就發現了真相,我並沒有起訴他父親。。。」

「夠了!爸爸!」喬非激動的甩開父親的手:「你怎麼能做這樣的警察!」

還年少的喬非,第一次感覺到,他一點兒也不了解他一直以為的,正直的父親。

(肆)

顧湘到了考點兒的時候,大概還有十幾分鐘才開校門。校外密密麻麻的全是等待進場的家長和孩子。

「考試的時候別緊張,放輕鬆。」

「聽聽力的時候好好答。」「媽,今天不考英語,都說了幾遍了!」

「寫作文的時候別跑題。」「媽,知道了,昨晚開始你就說了四遍了。」

顧湘的周圍全是家長和孩子之間的這種對話。

顧湘覺得有些可笑,即使陸懸不忙,也不會來送自己高考的,何況他一直忙的不見人,連陸靜也沒去送,就只是給她們兩個派了兩個司機。

顧湘慵懶的眼睛四下掃了掃,突然,她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看上去似乎也是一個人,帶着一絲平易近人的微笑,靜靜的站在一個角落裏看着人群。

顧湘輕扯了一下嘴角,她走過去打了聲招呼。

「好巧啊,我的姐夫。」

梁至聽到她的聲音,轉過頭,看到是顧湘,也沒有驚訝,還是那樣平靜的微笑着:「嗯,好巧,一會加油考。」

見梁至這樣禮貌而又疏離的回答,顧湘聳聳肩:「你討厭我?」

梁至笑容不減:「何出此言。」

顧湘撇了撇嘴,「我害的陸靜的**被曝光,你何必在這裝好人。」

「這種事,無所謂的。以後不要再提就罷了。你姐姐性子柔和,還希望你多照顧她。」梁至依然是一個口氣。

「哈,我照顧她?為什麼不是她照顧我?話說,你也太裝模作樣了,你就真的不在意我姐姐被那個過?你以為我像我姐姐一樣傻?你們男人哪有好東西?」

顧湘冷笑着,捋了捋自己的頭髮,不屑一顧的斜視着梁至。

梁至竟然一點兒也沒有生氣,他用一種,近乎於憐憫的目光,像是在看他自己的妹妹一樣,看着顧湘。

顧湘討厭他的這種目光,顧湘皺起了眉,她冷冷的抬起雙手,環在胸前:「你這是什麼意思?」

梁至見她有些發怒,輕輕地嘆了口:「沒什麼,只是在想,天下的做姐姐的,做哥哥的心,大概也比父母差不了多少了。」

顧湘冷笑的更加尖銳起來:「你還是真的可笑,說話像個老人一樣,怎麼,你也有我這麼讓你頭痛的妹妹嗎?你妹妹也和你同父異母?」

梁至看着她,目光依然帶着那種憐憫,他靜默了很久,也沒有反擊顧湘。

片刻過後,他抬起手看了看手錶:「該進場了,好好考吧。」

說完他就走進了人群,打算開始入場。

顧湘卻還站在原地,顧湘覺得一種非常討厭的情緒湧進了胸口。連帶着這種情緒,竟然還有一種難過,她不理解這種難過從何而來,她抬起頭,看了看有些刺眼的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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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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