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楔子

(壹)申晴和陸靜

窗外還在下雨。

這個被外界譽為「冰城」的城市哈爾濱,有時候也並不是那麼美。比如連着下了三天雨後的街道。渾濁的雨水夾雜着泥沙沖刷著本來還算透徹的玻璃,臨街小道上汩汩的流着的黑黃的雨水,混合著某種嗆鼻的氣味以及五顏六色的垃圾,積極的奔著下水道而去。

灰濛濛的天空顯得格外低,壓得的人喘不過氣。對於高三的學生而言,這樣天氣下的灰霾城市,就像一座剛剛被挖出土的古墓,散發着破敗的味道。

某高三的自習教室里,某個男生把長卷衛生紙纏在脖子上,一隻手翹著蘭花指,眯着眼對另一群嬉笑的男生說:「我像不像許文強。」瞬間響起爆笑聲,幾個水瓶子向他砸了過來,伴隨着謾罵:「你丫像蒼井空!」

申晴面無表情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寫着她的新作品。對她來說,高考並沒有給她帶來太大的壓力。由於高一時就以當紅網絡寫手的身份寫的言情小說《難以天晴》而走紅的她,已經有幾所還算不錯的大學私下聯繫保送文學系。

陸靜坐在前排靠門的位置,正在細心的計算一道幾何題。她的頭髮有點兒天生的自來卷,不過捲曲的很好看,服帖的在她柔美的後背上披散著。她身上的白色裙子在燈光下有些顯眼,側面看去,如同一個畫卷中純凈的公主。

教室後門嘭的一聲被踢開,一個男生跌了進來,他身後是幾個面目猙獰的高大男生,對着他拳打腳踢,嘴裏接連不斷的吐著髒話:「平時學的裝模作樣的,考試看你一眼卷子你遮個屁?老子看你題是看得起你,你以為你很不錯啊,你能考上一本老子都給你磕一個!」口氣充滿了鄙夷。

大概是高三的壓力太大,晚自習老師們開會的時候,教師里總是一片混亂。每個人似乎都把臉皺成了一團。申晴寫完了新的章節最後一段,不緊不慢的收起本和筆,轉動着自己僵硬的脖子。她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緩緩抬眼看了看陸靜柔美的側影,然後起身背起包,向靠近前門的她走去。沒有回頭看過後門混亂的場面一眼。

陸靜感覺到身旁的身影,抬頭溫和的向著申晴微笑:「等我一下,馬上就做完這道題了。」

後門的混亂伴隨着:「老師快散會了,算了吧算了吧。」而結束,自習室里的人也陸續起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這時已經是十點二十分。

(貳)顧湘

顧湘坐在軟皮沙發上,淡黃色的蕾絲睡衣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線。一頭梨木色的捲髮隨意的束在一側肩膀。

她懶散的看着凌亂的床,一隻手捋了捋額前的劉海。一個身穿白色睡袍的男生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走到她身邊,給她點了一支煙,微笑着問她:「你家鄉在哪兒?」房間里柔和的燈光投射在落地窗帘上,將掩蓋所有骯髒的倒影映射在屋子的角落。顧湘舒服的吸了一口煙,眼睛看向牆上裝飾用的一幅畫,隨意的答道:「安徽。」

男生微微一愣,片刻,自己也點起了一根煙,聲音低沉:「昨天在酒吧問你的時候你說你是杭州人。」顧湘終於將目光移向男生,黑色玻璃一樣的眼睛突然閃亮了起來:「哦,那就是杭州了。」

天色十分暗淡,好像一塊黑色的幕布掉落了下來。這是雨後的夜晚,就像曾經有一部電視劇叫「夜幕下的哈爾濱」一樣,此刻,臨近十一點的哈爾濱,已經不再燈火通明,無處不在的黑色光影搖曳,暗示著即將到來的深夜的黑暗。

(叄)喬非

濃重的香水氣味混雜着各種劣質化妝品的刺鼻味道,厚重的妝容下是一張笑容滿面的臉。

女孩的手臂緊緊纏住一個長相十分英俊但是卻染了一頭白髮的男生,她的聲音由於連續唱了幾個小時的歌而顯得有些啞,卻仍然故作嬌滴滴:「非,聽說你爸爸是警察,那你能不能對咱們這家店說幾句好話?」

白髮男生原本一直勾起的唇角,在聽到「你爸爸是警察」幾個字的時候僵硬了一下,然後他突然笑開了,一隻手勾住女生的腰,嘴唇從她的側臉緩緩移動到她的右耳邊,邪氣的聲音平穩的從他的嘴角溢出:「滾。」

突然包房裏的門被打開,一個帶着一頂十分奇怪的五顏六色好像是塗鴉過的鴨舌帽子,背着一個紅色大包的男生走了進來。鴨舌帽男長得也很帥氣,但是穿戴卻有點兒怪異。紅色的包和一身的黑色,還有一頂五顏六色的帽子,有些格格不入。他走向白髮男子,低着頭對他說:「喬非,好久不見。」

(肆)梁至

黑暗從側樓的樓梯間隙流淌下來,無情的灑滿沈巷的小路。

梁至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拖着扭傷的腿腳,扶著側面冰冷潮濕的樓牆。似乎已經實在走不動一步。胸口隱隱作頭,氣血在腹中翻湧。梁至努力咽下喉嚨里的一股腥咸,摸索着想要繼續前進。地面上還殘留着這幾天未乾的雨水。他感到身體的疲倦,只能先靠着牆壁坐下來,抬頭望了望暗淡的天空,無星無月。

嘴角的血已經半干,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咬了咬牙,繼續扶著牆,站起身向前走去。雖然滿身污垢,但是卻有着一雙溫暖清澈的眼睛,他的眼睛透過黑暗,遠遠的望向這棟樓後面那片平房昏黃的路燈。

似乎已經走了很久,終於走過了這條巷,眼前是一排沒有拆遷的平房。他繼續往前走,突然在前方看到一個男生坐在地上。男生帶着一頂怪異的五顏六色的鴨舌帽,身後還背着一個紅色大包。盤著腿坐在地上。一隻手拄著臉,看着黑暗的天空。

梁至有些艱難的開口:「這麼晚,怎麼在地上坐着,你是住這邊的人?」鴨舌帽男回過頭看了看渾身是髒亂嘴角是血的梁至,沒有回答。他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泥。走向梁至,伸手扶着他向前走。梁至沒有躲閃,在男生的幫助下,梁至的指引下,他們穿過了一排平房,走到了一個小院門前。

「我到了,謝謝你,你叫什麼。」

「邵繼揚。」鴨舌帽男動了動帽子,也沒抬頭,轉身就走了。

梁至沒有回頭看他,只是走進了院門,用院子裏的一桶水,洗了洗臉和脖子上的血。然後慢吞吞的把衣服都重新捋整齊,確認自己現在看起來只是有些疲倦后,繞到房子后的一個側窗前,敲了敲側窗。

側窗透出昏黃的燈光,微弱的像隨時都要熄滅的火。

「媽,我回來了。」他微笑着向著窗戶里喊了一聲。

潮濕的屋子裏,緩緩走出了一個婦女。婦女拖着一條有些殘疾的腿,看了一眼側窗外的梁至的臉,然後把旁邊的一個小門打開,溫和的看着梁至:「又這麼晚。」「打工有點兒晚了。」梁至扶着她走進了小屋。

窗外的天空依然黑蒙蒙,一陣風吹過,院子裏一隻老鼠嗖的一聲竄入了地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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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往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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