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無謂遲早
一聲高喊響徹了這條被官兵捕快們快擠破的路口。這個聲音有著一種不可侵犯威嚴和高強硬地傲的尊嚴在內讓所有原本蠢蠢欲動的官兵們停了下來。有一些官兵們已經聽出來這是西京朴知州的嗓音，上前對崔俊峰道：「大人，朴大人來了。」
崔俊峰陰沉著臉道：「我可是御封的暗行御史，我今天就要拿下這三人！」
「我說你也太心急了吧。」朴知州擠進人群之中道，「你可知道你現在的一舉一動都關係著大宋，高麗兩國的命運？」
崔俊峰強硬地對朴知州說道：「這個當然。他們身上背著三十餘條高麗百姓的命，我今天就要將他們就地正法。以後有什麼事都有我一個人承擔！」
這句話說得十分精彩，瞬間原本被朴知州給打斷而人心渙散的人群一下子又都聚集在了崔俊峰的身邊。
「我怕你擔不起。」朴知州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圓圓的黃色的東西在崔俊峰的眼前晃了晃道，「你要知道，我這個馬牌可是掌握整個道府兵權的馬牌，而你的那個馬牌只不過是統領州府兵權的馬牌。」
「這……」崔俊峰看了看左右彷徨的人們，將話鋒轉向朴知州道，「朴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包庇罪犯不成？」
但是這次崔俊峰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一招。朴知州連任七年來整個西京城的上上下下都對他是敬若神明。雖然有一月一次的無頭命案，但畢竟受害人不是西京城本地的人所以並沒有對朴大人在西京百姓們心中的地位造成任何影響。整個西京城裡最高長官其實是道節度使但是在百姓們還有官兵們的心中道節度使的威望遙遠高於道節度使。現在忽然來了一個外人這麼說哪裡有人肯信？
見到好不容易拉到自己這一邊的人們漸漸向朴大人靠攏崔俊峰臉上也壓抑不住慢慢浮現出了尷尬的表情。這時又有一個人走進人群笑道：「哈哈哈，朴知州。這是怎麼了，這麼興師動眾的？」
朴知州轉眼一看是姜節度使。畢竟是上官，朴知州上前給姜節度使行了一個禮道：「姜大人也在這裡啊，我請問一下我可沒有允許調動過一兵一卒，這些兵卒是否都是您下令可以調度的？」
姜節度使看了一眼崔俊峰笑道：「對。怎麼，朴大人對於我的判斷有什麼疑惑么？」
朴知州點了點頭將金馬牌放進懷中抽出了一方金黃色的布卷，展開之後開口念道：「高麗王示下：授予現任西京知州朴永基管轄本道所有政事，並擁有本道軍權，以解決無頭連續殺人案，並派以暗行御史相助。並給予朴永基尚方寶劍，限期一月。期至，命案未破，自刎謝罪。」
朴知州念完便將聖旨收起吩咐旁人去取尚方寶劍過來。姜節度使連忙換回那個人笑道：「朴大人，您這是幹什麼。我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我這不也是想要幫你么，原本以為會對那件案子有幫助的，你看看……唉。您看現在怎麼辦？」
「姜大人，謝謝您的一片好意。」朴知州還是客氣地對姜節度使行禮后道，「我看還是先收起刀槍，將客人們請到知州府上在說，姜大人您也請移駕寒舍吧。」
原本在場的所有人中朴大人最有威信，加上現在又有著最高權力，家節度使和崔俊峰也不得不聽命於朴知州。崔昱和耶律風原本以為回到知州府原會被直接拉去過堂，但沒想到先被安排了三間上房安頓下來並給予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雖然因為過一會兒要辦正事沒有準備酒，但是菜肴十分精美讓兩天沒有吃什麼像樣東西的三人一連吃了好幾碗飯。飯後三人正享受著休息時間的時候朴知州走了進來。
「朴大人，多謝您的款待。」崔昱起身行禮。
朴知州還禮道：「崔大人您多禮了。先前一次見面很抱歉沒有能夠進行任何的招待。」
兩人寒暄了片刻，崔昱便試探性地問道：「朴大人，您這裡有野獸盤踞害人，您可有所體察？」
朴知州笑了笑左右看了看道：「您是說狼群么？您別看我現在贅肉累累，我在當這個知州之前可是獵戶。」
「哦？」崔昱笑了笑從懷中取出自己的金牌放在桌上道，「我也是獵戶，只不過是在西山狩獵的。」
朴知州看了一眼崔昱拿出的金牌，將金牌輕輕推向崔昱示意崔昱收起從懷中取出一個銀質的腰牌同樣放在桌上道：「雖然聽說了西山出現了個好獵人，沒想到今天會見到您。」
崔昱看了看朴知州的腰牌，跟密要所的密探們的腰牌十分相似，只不過上邊的大宋兩字換成了高麗，而且印章也是當今高麗王的璽印。
「我真的希望能跟您這位獵人前輩好好談談，只不過這裡有人等著我們辦正事。」
朴知州點了點頭便起身離開了房間。中村鬼丸上前問道：「崔大哥，他為什麼要對你這樣好，我們不是殺了人嗎，他怎麼還不讓我們下大獄反而如此款待？」
「這裡的事情一天兩天說不完。再說我們知道的也有限，你就跟我們一同慢慢冒這個險吧。等這一關過去你就會發現你就是最了不起的武士之一了。」耶律風說完轉過頭對崔昱道，「沒想到在高麗也有獵人。看來我們真的是幸運到家了。」
崔昱嘆了口氣道：「獵人之所以那麼多還不是因為要打的狼很多。我倒寧願狼就有那麼幾匹，天下太平。」
中村鬼丸知道自崔昱和朴知州談話以來便開始用著隱語，但是自己了解的還少不知道該怎麼插話只好乾瞪著眼睛在一旁觀習著，並自己慢慢試著去理解每一句話的含義。
過了約莫一杯茶時間朴大人再次來到了房內。
「我說怎麼說您也是大宋使節今天休息明天再說正事便將姜大人和崔御史給送走了。現在這裡沒有旁人……」
耶律風連忙插話道：「大人，您拍到我們身邊的李捕頭呢，他沒事吧？」
朴知州雖然對被打斷對話心中有些不快，但見崔昱和耶律風都是一臉奇怪的表情便知其中有什麼事情邊回答道：「他好，現在他正在屋外放哨呢。他說那天醒來就沒見到你們，在城中找了半天，傍晚也沒找到，便以為你們已經回去了便回來複命拉了。」
崔昱跟耶律風對望了一眼，冷笑道：「哦，是么。」
崔昱嘴上不停但是用手指沾了些面前茶杯的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字：狼。
朴知州吃驚並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崔昱。
崔昱給耶律風使了一個眼色故意大聲道：「您能讓我們見見他么？我要好好答謝他。」
耶律風隨即會意故意用赤羽火鳳刀弄出些兵器聲響道：「對，一天沒見還真像好好跟他聊一聊。」
朴知州畢竟在早年間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秘密工作，是個明白人連忙假意道：「啊，那個李捕頭，那個跟著你們的李捕頭因為這兩天我派了重活所以今天早早休息去了。我失陪一下。」
朴知州說著走出房門對站在門邊的李捕頭輕聲道：「你怎麼招惹他們了，你趕快去休息去吧。我去找另一個人，你趕快回去吧。」
李捕頭昨天見識過三人的身手。原本以為是沒有什麼的小鬼頭昨天都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了令自己驚訝的身手，說起來對付中村鬼丸一個人自己就要廢上九牛二虎之力，更何況還有崔昱和耶律風兩人。李捕頭點了點頭回望了一眼關著的房門只好悻悻地回房休息。等朴知州再次安排好一切回到房內時間已經是亥時。
「你們好好說明一下，李捕頭是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你要拿出證據來。」朴知州進門第一句話就說道。畢竟忽然說一直在身邊的人是敵人，這樣的情景誰都不可能接受得了。
崔昱笑了笑無奈地回答：「我們要是有證據的話今天就不會被崔俊峰給堵住。我們手中有過硬的證據的話我大有可能動手殺了他再去找高麗王說明，我知道他和大宋皇帝都極為忌憚幽狼會。」
朴知州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可說的，畢竟自己年輕時候也經歷過許多的這樣身不由己的事情。更何況本身密探這本身就是藏在歷史的最黑暗面，是最見不得光的。
「朴大人，您到底是什麼人，做過什麼事？」耶律風問道。
朴知州看了看著耶律風和中村鬼丸再看了看崔昱。崔昱肯定地點了點頭道：「他們一個是跟我經歷了許多離奇事依舊不離不棄的知己，一個將會是與我們同生死的朋友。兩人嘴都很嚴您放心吧。」
朴知州點了點頭道：「我真的很羨慕你，我當年可是一個人跑遍了八道三千里江山。當年幽狼會才剛剛成立沒有多久但是它所發出的第一聲哭聲竟然讓整個天下為之震撼。那時大宋的內亂平息沒有多久，有一部分宋人背井離鄉奔向他國。高麗、大遼、西夏以及周邊各國都有一部分。幽狼會便趁此進入了各個國家。其實這些宋人因為是外來移民所以本應該沒有什麼大影響，但是隨都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竟然將幽狼會的宗旨和最高理念給帶進了天下的各個角落。那就是王小波李順起義的中心思想：吾疾貧富不均，今汝等均之。各地開始慢慢有了各種各樣名字的組織。他們原來只是單個活動，但效果並不理想，所以慢慢他們便相互連接併合並為今天的幽狼會。並在『汝等均之』的前提下制訂了一套看似十分美好的政治圖畫使得幽狼會快速地壯大了起來。這個跨國組織的威力就在王小波李順起義的第十年完全表現了出來。」
「第十年？」耶律風閉起眼睛拚命從腦海中搜索著有什麼大事件的發生，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個詞讓自己都不敢相信，只好驚訝地問道，「遼宋之戰，或許應該說是澶淵之戰？」
「對。」朴知州點了點頭道，「雖然史書上都記載此戰是遼國和大宋國的雙方戰爭但其實其中有著更多的不為人知的內容。高麗和遼不和已久，西夏對大宋肥沃的土地垂涎三尺。大理，吐蕃都在表面上持著觀望態度，其實都想分一杯羹。而像女真，蒙古這樣的部族們也開始不安分了起來。遼國蕭太后執政之後國家富足，軍事力量急劇上升原本就對大宋有著非分之想的蕭太后在幽狼會成員的宦官慫恿下發動了這場戰爭。那個宦官的名字已經不可考證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是一位忍辱負重進入深宮的幽狼會高級成員。並在戰爭開始之時將自己所居住過的房子焚燒並**於內。」
「一個宦官，哼。」耶律風嘆道，「一個若大的強國險些就被這些六根不全的人給挖塌了。」
朴知州也不理會耶律風的感慨接著道：「大宋傾盡全力去打擊大遼而西夏同樣出兵伐宋，高麗則出兵征遼。天下最大的三個國家各有死穴，平時被自己嚴密地防守著但戰亂一起各個國家的死穴一下子便暴露了出來。你們想想當時是什麼情況。」
中村鬼丸年紀最小不理解朴知州的這個提問其實並不需要回答，開口道：「那就是天下大亂唄，但怎麼這些國家都還能夠在這種戰爭中全身而退？」
朴知州看了一眼中村鬼丸那明顯的頭型道：「其實我們該謝謝你，當時誰都沒有注意的你們國家忽然起兵準備跨海進攻高麗，而身為眾國中實力較弱的高麗沒辦法分兵抗敵只好與大遼簽訂合約。大遼卻野心未減，想趁西夏北邊空虛吞併西夏。這下西夏調兵回防與大宋兩路抗擊大遼。三國最終因為這樣的持久戰爭以及長途、頻繁的兵力調動而疲憊不堪最後簽訂了澶淵之盟。這就是為什麼天下還是依舊這個樣子的原因。」
「可是你說了半天並沒有幽狼會的出現啊，就算有一國家吞併了天下那也不是他幽狼會的天下啊。」中村鬼丸追問道。
「你還太小不明白一個國家在這樣的拉鋸戰中是不會一下子滅亡的，除非國家有內亂。而當時在各國出現的大小各個起義勢力以及俠匪官盜都是幽狼會的延伸。」
「俠匪官盜？」
「就是那些所謂劫富濟貧的俠客們以及打劫官府的強盜們。」朴知州回答道，「扶桑突然的介入打亂了幽狼會的這次計劃，並最終讓計劃全面流產。當時各國都剿滅了為數驚人的幽狼會組織，但是身為首腦的六匹狼卻無一落網。自此各國聯合組織了一個秘密組織『密要所』。並相互共享著關於幽狼會的信息。這時年輕的我被選進了密要所成為了高麗密要所的負責人。」
崔昱聽到這裡不免心中鬱悶起身在屋中踱起了步。耶律風也鬧心得嘆了口氣望著天花板咬牙切齒。
「我再看到你也是密要所的密探的時候就想到了一百種可能性，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竟讓是這樣的現實。我們面對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崔昱拍著桌子咆哮道。
朴知州點了點頭道：「的確，我在知道這一事實的時候也是很驚訝。而且我估計現在幽狼會應該又重新壯大了起來。你們面臨的困難確實比什麼時候還要強大。」
「關鍵他不是光明正大的擺在眼前的東西。要是那樣的話在強大好歹我們還有解決的辦法。」耶律風道，「可是他致命就致命在他隱藏在歷史的最黑暗的地方，我們只能夠看到他想讓我們看到的些許而已。我們了解的只不過是他的皮毛而已！」
一時間朴知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崔昱和耶律風則因為面對的事情太過意外而焦躁不安。屋中的氣氛一下子凝重了下來，除了沉重的呼吸聲沒有任何的聲響。
「唉，看來我錯過的並不是很多麼。」中村鬼丸笑著站起來道，「既然要冒險，那就應該選擇這樣一個巨大的撲朔迷離的，不是么？」
崔昱無語地看著中村鬼丸，而朴知州則怕有**份也不出言反駁，耶律風皮笑肉不笑的告誡中村鬼丸道：「小鬼，你知道么。這意味著，我們三人要去面對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危險組織。他又大又強，僅次於國家政治官僚組織。你今天晚上閉上眼睛明天是否還能夠睜開都將是個問題。你還是離開吧，我們不希望你和我們一起冒這個險。」
中村鬼丸一臉正色道：「告訴你，我雖然比你小，但是我也是已經元服的人了。我是一個男子漢了。告訴你，我說的每一句話都絕不會收回。而且你不覺得身為一個男子漢一生當中與其碌碌無為地躲著危險苟且偷生，不如轟轟烈烈地去闖一闖么？」
中村鬼丸越說越來勁慢慢在房內轉著，對崔昱、耶律風還有朴知州說道：「就算我離開又怎麼樣，你們遲早不還是要面對。就算你們躲開現在的責任又怎樣，遲早還不是要跟他們相爭為爭取自己的生存的家園。我絕不會離開這片大陸，因為為了成為世界最厲害的武士我遲早要跟他們過招。既然是遲早，那還不如讓他們現在就來吧。」
朴知州聽罷嘆道：「唉，看來我真的是老了。沒有了以前的霸氣和傲氣，變得畏首畏尾了。看來我過不了幾年就應該告老還鄉了。」
「遲早么？」耶律風反覆念了幾遍笑著看了一眼崔昱。崔昱的臉上也慢慢浮現出笑意最後點頭道：「對，遲早我們都要面對他，讓他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