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懵懂

在這個懵懂的年紀，有一顆叫做「愛情」的種子慢慢萌芽了。我們再也不會像上幼兒班那會大大方方去牽異性同學的手，更不會互相交換已經吃過的東西。有的是對那份朦朦朧朧愛情的小心翼翼，有人放在心裡珍藏，有人大膽去表白。無論是哪種形式，都證明了我們在成長的路上奔跑，這些都將成為我們生命里最美好的一份記憶。

今天，我們班的體育劉老師請假了，便把我們託付給了在同一時間段上課的謝老師。

謝老師是一個和藹的老頭，過幾年就要退休了。

「同學們，慢跑兩圈，然後自由活動！」

「耶……」

烈日當空，校園的塑膠跑道上，兩列人馬慢慢移動著，像一條毛毛蟲，窩在菜葉上爬啊爬。女生帶隊跑，後面的男生受不了了，「怎麼這麼慢啊！」

「炎陽，我的鞋帶掉了，你陪我。」說著，文文直接把我從隊伍中拉了出來。

文文蹲下來系鞋帶，我望著龜速行進中的隊伍，太陽有點大，稍稍用手擋了下，男生已經把女生甩在了身後。

「炎陽，你有喜歡的人嗎？」文文突然問道。

「嗯？」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算了。」文文有點羞澀的樣子，「我們快點趕上他們！」

……

記憶里，文文一直是個大大方方，果斷直爽的大女孩。原來青春發芽了，每個女孩心中都住著一個王子，期待著他拍馬而來的那天，深情地向你伸出手，溫柔地拉上白馬，幸福地在原野上馳騁。

我、文文、妹妹、瓊瓊四個人借了一副羽毛拍，本來想在大樹底下打球，圖個涼快，可是羽毛球老是要被樹葉掛住。不得已，只能轉移陣地，太陽很曬人，我和文文一場pk下來都大汗淋漓，換了梅梅和瓊瓊去打，我倆就躲到樹底下看男生打籃球去了。

「男生打籃球的時候好帥氣。」我感慨道，「對吧，文文？」

「那你覺得誰最帥？」文文拉著我的手，一臉開心地問道。

「額……」

「炎陽，你有喜歡的人嗎？」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喜歡？其實我也不清楚。

「什麼叫喜歡？」

「你笨啊！就是當你看見他的時候會緊張，但是當你看不見的時候會想他！」文文突然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會緊張，會想他……」我在腦袋中搜索這個人。讓我緊張的人有，讓我想的人也有，可是好像就是沒有讓我又緊張又想的人。

「那文文，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啊？」

「啊……，嗯。」一向大大方方的文文也吱吱嗚嗚起來。

「誰啊？」

「啊……，不告訴你！」

「……你怎麼能這樣，勾起我的好奇心又不告訴你，我要告訴梅梅去！」我佯裝轉身向梅梅走去，告訴梅梅，不出半天，路人皆知。

文文急了忙拉住我，「好啦好啦，告訴你，你可不能跟別人講哦！」

「嗯，不講不講！」我歡快地舉起了手，「保證保證！」

「嗯，就是他啦！」文文往籃球場上一指。

「啊，哪個啊？你指清楚點。」

「就是那個啦，紅色球鞋那個！」說完，文文就捂著臉跑了。

我聚精會神地盯著籃球場上看，在無數雙移動的雙腳中定位到了那雙鮮艷的紅色球鞋。

哈！找到了！

往上一看，那不是，那不是柯同學么……

我愣住了，原來文文喜歡柯。

「嘿，看什麼看得那麼起勁？」籃球賽中場休息，柏樂拿起地上的礦泉水「咕嚕咕嚕」就往肚裡灌。由於灌的太猛，礦泉水夾雜著汗水一起順著脖子流淌下來，我就這麼一直一直獃獃地看著他。

「炎陽，你這麼看著我，不會……不會覺得我很帥吧？」陽光大男孩竟然不好意思起來，羞澀地跺了跺腳。

「額……，你說什麼？」我回過神來，「你很帥？」我頓時想起他和小偉一起把我拉進800米這萬劫不復的大坑，忽然就不爽起來，「對啊，蟋蟀的蟀！」然後轉身，瀟洒離去。

留下一臉錯愕的柏樂。

在接下來的那節語文課上，我一直魂不守舍的，腦袋裡遲遲不能揮去的是那個穿著紅色球鞋，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少年，原來文文喜歡柯哦。

心裡有一點詫異，更有一點失落，那麼優秀的男孩子，肯定有不少女孩子喜歡啊！我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我還遊離在自己的小世界中，突然，老師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炎陽，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

教師里靜悄悄的，因為沒有認真聽課，我完全不知道該答些什麼，面對同學投來的目光，我有些無措，攥緊了衣角，臉也紅了。

「老師，我……」當我正想坦白自己沒有認真聽課時，只聽見前座的柯輕輕地咳了一聲，還用手輕輕握了拳放在嘴邊，然後像是很自然地豎起了課本認真地看了起來。

他的語文課本上正寫著大大地五個大字：父愛真偉大！

「父愛真偉大。」我忙說道，不想浪費一秒在這種靜謐地有些嚴肅的時刻。

「嗯，坐下吧。」老師向我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彷彿在說，「上課認真聽！」

我收到了老師的訊號，訕訕地坐了下來，如釋重負，告訴自己：收回心思，好好聽課！

這時我的耳邊撲捉到了一聲幾乎不可聞的「哼」，夾雜著一些鄙視和不屑，但我確確實實聽見了！我不敢回頭去看后桌敏的表情。原來，她總對我帶有一種淡淡的疏離並不是我的錯覺！可是我不知道我哪裡讓她不高興了……

老師講課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回蕩，「朱自清的《背影》呢，講的正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愛……」可是我好像又不能集中精神了，腦袋裡就像窩了一團毛線，擾得我心煩意亂，文文喜歡柯，敏對我有淡淡的敵意……

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我決定趴在桌子上裝死。哎，真是煩惱。

「你沒病吧？」頭上傳來淡淡的一聲。

「你才有病呢！」我冷不防地回了過去！

又是好久沒有聲音，抬起頭，柯正一本正經地看著我，我的臉有點灼熱，這才意識到他的那句「你沒病吧？」應該是「你身體沒病吧？」而不是「你腦袋沒病吧？」我有點不好意思，剛才語文課上還幫我解了圍呢。

「對不起啊……謝謝你啊……我沒病……」我都感覺自己語無倫次了。

我一臉歉意地看著他，他也不惱，張嘴正想說什麼……

突然身邊帶過一陣風，「嘿，炎陽，跟你說件事！」柏樂笑呵呵地跑了過來。

柯看了我一眼，然後起身向外邊走去……

「額，要說什麼呢……」我心裡嘀咕道，「怎麼就走了。」

柏樂看柯走了，正好一屁股坐在了他凳子上，「炎陽，對不起啊，上次是不遵循你的意願就讓你跑800米，不過啊，你放心，我找到人選了，所以800米你不用跑了。」

「額……，誰啊？」剛轉過思緒，我納悶到底是誰願意。

「我的好同桌，張文啊。」

「文文？不可能吧？」文文要排練表演又要組織啦啦隊，工作量已經很大了。

「沒騙你，文文自願報名的。」

「真的？」我還是有一些不信。

「千真萬確。」

……

此刻文文正在課桌裡邊編手鏈，見我過來，高興地拉著我的手，「陽陽，你看你看，好看嗎？」

「嗯，挺好看的。」三種花色，紋路清晰，很是漂亮。

「文文，你報了800米啊？」我問道，很沒底氣，要是是真的，我心裡挺過意不去的，畢竟我比文文空很多。

「嗯。」文文繼續編著。

「啊！真的啊？」我驚訝，「你又要排練表演又要管啦啦隊，可以嗎？」

「沒關係啦，我不想柏樂為難。」文文悄悄地說道。

「你不想柏樂為難？」

「對啊，他一直在為最後一個800米的名額犯難，我看他那麼糾結，所以就自告奮勇了。」說完賊賊地「嘿嘿」地朝我笑了。

……

「文文，你的臉紅了。」我客觀陳述道。

「啊，你真是討厭，明知道還要說。」文文推著我往外走。

「明知道還要說？」我一頭霧水。

文文忙用手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拉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

陽光下的文文皮膚白皙，有著大大的眼睛和小小的鼻子，不是那種很驚艷的美，卻很秀氣很乖巧，很容易讓人喜歡的那種美。

「我不跟你好了，誰跟我信誓旦旦地保證不說的，還在教室里取笑我臉紅！」文文氣鼓鼓地說。

「保證……大樹底下的保證？那跟說臉紅有啥關係？」我的腦袋好像又變得混沌了。

我一臉木訥，而文文很氣憤！

突然腦袋電閃雷鳴了下，體育課上那個自詡很帥吧的少年跺了跺腳，穿的好像也是紅色的球鞋啊！我轉臉在走廊上搜尋目標，只見柏樂勾著五班的體育委員歡快地說著什麼，腳上不正是那雙鮮艷的紅色球鞋嘛！

「啊，原來文文你喜歡柏樂啊！」恍然大悟，我脫口而出。

這下文文把我的嘴捂得更嚴實了，感覺她要跳起來了，臉紅得不像話。

「啊……，救命啊……，透不過來氣了……」我艱難地說著。

正好柏樂他們聽見了這邊的動靜，詫異地望了過來。

「文文……，柏樂，咳咳……正在看你呢。」

文文也意識到了，臉更紅了，狠狠地朝著我的胳膊重重地一擰，然後恨恨地拉著我跑了。

「啊啊啊……好痛啊文文……」

「你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