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瓊芳、初始（伍）

靈國，玉簡廊沿，百花盛放。

「向弩護法！」

向弩正彎腰端起房門前婢女準備好的一盤膳食，抬頭望見洛純熙的身影朝這兒匆忙而來。

洛純熙是公主的隨侍，又是比自己早了多年便伺候在公主身邊的人，看他年紀輕輕，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卻時常出宮替公主辦事，深得信任，向弩內心對他也有幾分尊敬之意。

「洛公子。」她放下手中的食物，迎上前去。

「公子急匆匆來有何要事？」她一身綠荷宮裝，顯得整個人清雅精神不少。

洛純熙望了眼她放在地上的木盤，蹙眉問道：「護法還未吃過早食么？怎麼沒人端進去？」

向弩淡淡搖頭，解釋道：「啊，是我讓她們放在門外的，剛才在尋藥方，怕手下的人進來更混亂，便讓她們放下早食先走。話說，公子一大早找我何事？」

洛純熙嘆了一口氣，兩眼略有怠色，憂心忡忡道：「前幾日公主昏迷，一連就是數日，昨夜我回宮來聽說此事，便立刻今早來問問護法，究竟怎麼樣了？」

向弩看着他慢慢點了點頭，彎腰端起木盤，請他進屋。「公子進來說吧。」

兩人將門掩上，看周圍沒什麼下人走動了，向弩才緩緩開口。

「公主的病情對外一直是不開口的，下人們也只是以為公主身子弱實在下不了床。可我們這些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公主在往日雖然也是每月半發作一次，可緩過一晚便大致過了。如今不知怎麼的，突然急着發作，還一連昏迷了數日。我自己知道這情況的輕重，因此也還不敢與長公子殿下和聖靈王后講明，王後身子本就是舊疾了，怕是會氣急攻心，一病不起。」

「那公子殿下以為公主只是與往常一般的氣虛暈倒不成？」洛純熙問道。

向弩頓了頓，答道：「公子殿下聰慧，我想也猜得到些。但是無論如何，如今公主的寒症的確是越發重了。我適才就是在翻尋曾經的古方，是在數月前看望師父時，師父交給我的。讓我在公主寒毒加重后，提煉藥物給她服用。」

她起身從一處小匣子內摸出一張藥方，遞給對面的洛純熙看。

洛純熙接過紙張，屏息細細看完了整張藥方，卻是搖頭問道：「這葯有幾分作用？」

「實話不瞞公子，師父曾告誡過我，這藥方的作用只能起到三次，多服一次對身體都是致命的悴傷。可依寒症的厲害之處，這付藥方僅用三次又如何能緩的了呢？」

洛純熙不語，突而兩眼充滿希翼地看她：「向弩護法，令師可否親自來為公主一診？」

向弩坐下，回視他光彩熠熠的雙眸，垂下眼瞼嘆道：「公子，師父早便與我說過，寒症是天下第一絕症，無葯可醫。我們如今所做的一切努力也不過是減輕公主的痛苦罷了。能活多久，只是公主能夠承受多少次毒發的痛苦，若是忍不了痛楚，公主是活不到今日的。」

話已至此，二人緘口不言，陷入無奈悲嘆中。

門外有兩個侍衛恭聲道：「洛公子！公主請您過去。」

洛純熙恍然起身，匆忙對她拜託道：「還請向弩護法加快煉好藥物，給公主服用。」

向弩自然點頭答允，上前替他開門道：「公子放心。」

隨後，洛純熙便身隨兩名侍從而去了。

長公主殿。

「公主，洛公子來了。」

合上殿門，洛純熙腳步輕緩，踏上殿內鋪遍一方的紅綢地毯。

邪靈坐在外殿的一張彎角榻上，目光婉遙望着桌上的一枝紅梅出神。連有人來了都未曾發覺。

洛純熙嘴角浮起一縷安心，上前躬身一禮。「參見公主。」

邪靈總算回神，笑眼望着他而下榻來。「聽說你昨晚便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

洛純熙抬頭，上前與她答道：「公主放心，一切妥當。」

殿內立着一名侍女，這時得到邪靈揮手吩咐，知意上前斟了兩盞茶水，將其中一杯送至洛純熙面前，他微微伸手接過，細押一口，茶水帶着一股獨特的糯米香味，更像是一道甜點。

眼望着侍女將另一盞茶水奉到邪靈手邊，他不禁問道：「這茶彷彿是甜點一般，口味也有些偏於香軟。不知道是什麼茶水？」

邪靈輕輕笑了，同樣喝了一小口。將茶杯放在侍女所執的木盤上，道：「你跟隨我也那麼多年了，還不清楚這是什麼味道么？」

洛純熙狐疑地望了她一眼，見她笑意正暖，精神一抖猜道：「難道是浮國送來的紅綃茶？」

邪靈點點頭，揮手吩咐侍女下去，道：「紅綃，這名字也取得十分雅緻。」

「若不是浮國又來人了么？」

「浮國派了來使來探望王姑，特地帶了些浮國那兒才有的特產。聽聞此次浮纏公主也來了，你一會兒前去打點一番，看看公主還需要些什麼。另外……派人去通知南夜炫公子殿下一聲。」

洛純熙微微一怔，隨後應了一聲。「屬下明白……公主身子如何了？」

邪靈起身走至他跟前，擺手道：「沒什麼大恙了，不必擔心。」

「對了，此次交給你的事情，中途可遇到了什麼人？」

洛純熙驚慌望她一眼，難以置信問道：「公主怎知道？」

邪靈朝他無謂笑笑，一身雪紫色素凈的宮裝長裙美不勝收，襯得笑靨如花。

「那看來是你腳程慢了，你遇到的那個麻煩人倒是先來找上了我。」

洛純熙驚詫之極：「怎麼會，那人明明不是回靈國的路線。」

「你以為他這次來靈國只是作為來使嗎，身為浮國少主，他的行蹤卻是最為鬼魅不定的。」

「公主是擔心公子懾此次來心懷不軌？」他一聲點破。

邪靈慢慢搖頭，望着他擔憂的神色道：「不，他說他為了一個人而來。而那個人他還在尋找著。」

「浮國強大，他肯來找我幫忙，自然是這個人對他非常重要。而且他要找的這個人還必須只能在我們靈國境內了，究竟會是誰？」

她慢慢揣測著，目光逐漸迷離。洛純熙不敢輕易打擾，眉間凝結成一塊，靜靜思索。

「純熙，他既然會在路上又去找到你，就必定和你也有關係。看來那個人也許是你相識的人。」

洛純熙不解：「那他為何不告訴我們要找的究竟是何人？」

「也許……那個人的身份非常隱秘，絕對不能大白。」

「可如此一來，讓我們如何幫他尋人？」

邪靈暗暗尋思半刻，吩咐他道：「純熙，你明日派人請他們來偏殿，我們該儘儘地主之誼。」

「是，屬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