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的心思1

「你將來不過就是個舞姬，你可知道舞姬最好的歸宿就是入王孫公子的府里，」不知何時進來的司教習冷冷說道，「壽王爺今天給你的，正是她們這一生等待的希望，也包括你。」

司教習指著身邊那群舞姬，聲色俱厲地望向我。我低著頭，不言語。司教習的怒意如一把刀，刻在我的肩骨上，彷彿我今日的拒絕，真的是在暴殄天物。

她忽然冷笑一下：「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舞姬最好的歸宿不是去梨園……」

我抬眼，一臉震驚，司教習緊緊盯著我。

「是嫁人……」司教習嘆了一口氣，「你還小……」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的嘆息聲，不是往日的冷漠，而是帶著些許的關切。她的心原來也可以這麼柔軟。

我瘦削的雙肩，不自覺觸動一下。

壽王第二日依然來彩堂，牡丹雅閣依舊鶯鶯燕燕，笑語嫣嫣。

只是他看我時，不再溫暖，甚至帶著冷傲和高高在上的清高感，或者他很少看我。

我的拒絕，只是讓他一時不快，後來他要了秀韶進入他的深深府邸，但他依然是木蘭坊的常客。

身邊還有更多如秀韶一般的舞姬們，整日巴巴地指望他帶著自己入府。

這個冬天，雪下得很勤。

就連除夕也不例外，從早上大雪便沸沸揚揚的，似乎一直沒停歇。

到了晚上，大家吃完年夜飯，雪還在黑夜中靜默著。

彩堂的燈籠映得雪地亮堂，雖然今晚不迎客，但是燈籠還是照樣點著，為了圖個吉利，希望夜夜生意紅火。

木蘭坊上上下下難得這麼安靜。

大家吃完酒，都三五成群守歲去了，也有繼續留下喝酒的。

我和小枝、綠蘿她們回到怡房。小枝今晚要陪我們一起守歲。

紅萼剛進門，便打著哈欠和衣往床上躺。

我邊搓著冷手在火爐邊烤著，邊說道：「你不是說要守歲的么，別躺床上，容易撐不住。」

素素聽了也忙跑過去，準備拉她起來。

紅萼擺手道：「不會，我就是躺會兒。」

小枝暖了會手，臉蛋被火映得染上一層桃花色，她強忍住眼皮說道：「這爐火饒的人只想睡覺，要不咱們玩投壺，解解困意。」

素素聽了樂不可支，笑道：「小枝姐，你可是這方面的高手，咱們這回可要改了規則，凡是投中者，當被罰抽籤。」

「那不行，輸最容易，要是人人耍賴，故意投不中，這遊戲可不就是沒意思了么？」小枝笑著捏素素的臉蛋，「你這丫頭，就是嘴刁。」

「投壺？抽籤？怎麼玩？」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紅萼聽說玩遊戲，早已坐起來，聽到我問，便跑過來說：「這是宮中傳出來的遊戲，現在閨房中人人愛好這個。」

「非煙姐，就是這個，」素素早已搬出一個長頸細口畫工精緻的美人壺來，「你要把這箭翎投進壺中為勝，不中者罰抽籤，這簽是早寫好的，按著簽文做就是了。」

我笑著拿起箭翎，得意地拋個眼色：「我先試試啊。」

「嗖——」箭翎穩穩地落入壺中，我哈哈大笑：「這麼簡單？」

小枝拿出壺裡的箭翎，笑著在我頭上敲一下：「你站得這麼近，素素都能投進去啦，要站在這個位置。」

說著，她為我做了個示範，蘭花指一翹，下巴一斜，衣袖一旋，箭翎劃了個優美的弧線落入壺中。

我大聲叫好。

素素說道：「非煙姐，小枝姐的絕活還沒使出來呢。小枝姐，你再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