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1

經過昨天一整夜的思索，我決定向子墨寫決絕信，只有決絕才會讓他安心待在這裡，照顧自己的娘親，然後娶妻生子。也許是我考慮得多了，他對我的少年情懷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消失，直到無痕。

長安，在現代時，我便對這個地方充滿莫名的熟悉感，甚至因為它被更名為西安而耿耿於懷。難道我的千年洪荒之愛，不在這個小村，不是君子墨？而在遙遠的，夢裡久久呼喚過的長安？

可是，初見到君子墨的熟悉感和依戀感，讓我此刻回憶起仍舊清晰。當時，我篤定他是我的前塵舊人。

頭痛欲裂，想得越多，思緒越亂。

我索性吹了燈，強迫自己入睡。

這些天，娘一直在幫我整理去長安的包裹。小枝有時候也過來，跟我講長安的情景。說實話，長安雖然是個曾讓我魂牽夢繞的城，如今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每天我都是蔫蔫的。

娘端著幾盒糕點讓我過目，她說：「這是你愛吃的海棠糕，梅花糕，娘不知道長安有沒有這些甜點，也不知道那裡的食物是否合銀兒口味。」

我望著娘濕潤的眼眶，強笑道：「娘，你不用擔心我，長安可是都城，肯定比這好千倍萬倍的。」

娘嘆了一口氣，「眼看要入冬了，娘這些天再給你裁幾身襖子和開春的薄衣，恐怕以後娘再也不能給銀兒做衣裳了。」

說著，她的眼淚如珠子一樣掉落下來。

「哎呀呀，銀兒要出遠門，她嬸子可不能哭著招晦氣啊。」人沒到沈碗娘的聲音已經在院子里響起。

娘揩了揩淚，站起身朝門口讓進一個人來。

沈碗娘放下手中的包裹說道：「這是我跟她叔對銀兒的一點心意，留著總有點用處。」

我沒說話，只是坐在窗邊望著院子里掉落的梧桐葉。

娘趕緊道謝道：「難為你們想著。」

沈碗娘瞧了我一會，對娘說道：「銀兒這次去長安木蘭坊，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她叔就叫我向你們囑咐幾句，這事也別外傳了。」

我一聽，頓時來了氣，憤憤說道：「多謝叔和嬸子還知道惦記著銀兒的名聲，銀兒此次能去長安做舞姬，也得感謝叔和嬸子呢。」

那沈碗娘一聽我這話裡有話，帶著譏諷意，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她咧著嘴幾次想說話都咽了下去，最後坐了會，便出去了。

我知道他們叮囑的用意，他們是告訴我不準告訴君子墨我的去向，我何必用他們來叮囑，既然下定決心與墨哥哥決絕，自然不會告訴他我的去處。

木蘭坊「拔營」回長安的時間越來越近，這天寅正時分，天尚未亮，藍色的夜空中，閃著幾枚星子，我從床上起來，迷迷糊糊中看見娘坐在床角發獃。

她聽見聲響，慌忙望著我，說道：「起來了？」

「嗯。」我一邊答應著一邊穿衣。

院外，隱約聽見馬兒跺地吐氣之聲，以及鄭坊主一行整理裝備鬧出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