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牌2

「你這孩子，」里正生氣叫道，「別不識好歹，我可是求了好久才幫你選上的，你太不像話了，別到頭來吃不了兜著走。」說著，他拂袖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留下的這番狠話，讓我想起鄭遠海的忠告，這個年代，只要有權有勢，他們就會製造王法，我自己倒不打緊，如果打娘和鐵兒的壞主意，那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事情。

「你不應該把他惹急了，俗話說，惹急的兔子會咬人。」小枝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

我抬起頭望著剛走過來的小枝低低喊了聲：「小枝姐，你坐。」

她含笑朝我點了點頭，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她說道：「如今他是打定主意要將你送走，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你不能跟他起衝突，否則吃虧的是你們。」

她的這個「你們」，讓我心頭一顫，我自己倒也無所謂，只是不要連累了娘和弟弟。

我幽幽說道：「我只是擔心娘親和弟弟。」

「所以你與其答應他去做別人的小妾，不如跟隨坊主去長安。你放心，我們坊主要你，里正肯定不會為難你的。何況做了舞姬，並非整日迎來送往，沒有出頭之日。我們坊在教坊中有一定的地位，每三年有一次選拔入宮進梨園的機會。進梨園跳舞者，直接晉封八品女官，到時候你就出人頭地了。」小枝幫我分析。

她的話讓我充滿希望，我說：「早聞皇上重視樂府，從他對待歌者舞姬來看，果然不錯。」

小枝呼了一口氣，高興地說道：「是啊，我學舞這麼多年，就是為了能有一天進入梨園，明年春末將有這樣的機會，我準備全力以赴。」

她說著，望了下我，滿懷信心地說：「銀兒，等到下個三年後你再參加，到時候咱們梨園見。你要知道，梨園的女官們是可以外嫁的。」

我咬著唇瓣，眼神迷離，心中思忖：如果沒有選擇的話，不如利用這幾年好好學舞，到時候進入梨園成了女官，再嫁給墨哥哥。

可是，他會等我嗎？

墨哥哥是個向儒之人，自當孝為先，更何況嬸子眼睛看不見，他更是不會離開這裡，跟隨我。

如果我離開了，他一直不婚不娶守候在這裡，我不是成了罪孽之人。我原以為穿越到這裡，是為了尋到前世的他，相守一生，白頭到老，沒想到現如今，我和他緣分已盡。

我苦笑，曾經的那一世，我也是這麼糾結過嗎？這麼不舍過嗎？我和他真的沒有了將來了嗎？

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少年。

他還小，也許他只是少年情懷，等到我離開，他就會忘記我，然後娶妻生子。

而我自己呢？我是個擁有二十年閱歷的靈魂，懂得取捨，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可是一想到離開，心為何似刀割般心痛，那份執著仍舊沒有放下？前生的情，也許就是這麼刻骨銘心吧。

小枝什麼時候離開的，我毫無知覺，那一夜我睜著眼聽到第一聲雞啼。

窗外，朦朧的曙色帶著新鮮的味道，格外涼爽和清冽。

娘早早就起來，在院子里打掃，鐵兒還在床上酣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