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王熙鳳和她娘家人把黛玉逼上絕路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黛玉房間內，黛玉瞅著窗外，這世界一片灰濛濛。

黛玉淡淡的說：「經過前幾日的那一番折騰，我和寶玉仍然沒有走到一起。」

紫鵑應答道：「最後，賈母叫賈璉叫幾個小廝，把寶玉硬拽回了自己的住處，叫幾個人看著，哪裡也不許去。」

黛玉冷笑道：「本來寶玉就是要回去的？何苦差人去拽他？」

紫鵑回答道：「他在外面淋雨，久久沒有回房間，大家著急，所以去尋找他，又還以為他是不願意回去的，因此硬拽著回去。」

黛玉哼了一聲：「這些人就是這般無聊，永遠看不到別人的痛苦，甚至看不明白別人簡單的想法！」

紫鵑搖搖頭：「看到了如何，看不到又如何？他們是不會在意別人的感受的。」

黛玉拉著紫鵑的手：「紫鵑，今日我去老祖宗那裡，你知道老祖宗對我什麼態度嗎？」

紫鵑盯著黛玉：「姑娘，我不知道，我在外面等著，並沒有聽到裡面的聲音。」

黛玉想了想，語重心長的說：「今天老祖宗臨走前，賈母面無表情的對我說，『黛玉，你回去好好養著吧！』說完就走了。今天再也不似從前那麼親密，可見之前的做派多少有些是假的！我雖然美麗、聰明，未來也可能會精明持家，但我離經叛道、身體虛弱，我外祖母漸漸就不喜歡我了，不過，我的身體虛弱根源在於心病，只是害怕不能與寶玉長相廝守。寶玉定了親，我就絕食半個月，沒有他，我斷然活不下去，但我得知他沒有定親，病很快就好了。外祖母早就略猜著了**，她對自由戀愛是痛恨的，記得元宵佳節的時候，先兒來咱們府上說書，講的是《鳳求鸞》的自由戀愛。剛一開口，外祖母就不高興了，說這小姐必是通文知禮，無所不曉，竟是絕代佳人。只見了一個清俊男人，不管是親是友，想起他的終身大事來，父母也忘了，書也忘了，鬼不成鬼，賊不成賊，那一點兒像個佳人？就是滿腹文章，做出這樣事來，也算不得是佳人了。我為了寶玉要死要活，算是什麼佳人呢？寶玉給巧姐講《列女傳》，一講到『文君、紅拂是女中的……』，話還沒完呢，賈母立即打斷，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說夠了，不用說了。你講的太多了，他那裡還記得呢？實際上，賈母並不是擔心巧姐記不得，而是擔心巧姐聽到了文君紅拂這種自由戀愛的故事。外祖母早就說過：『林丫頭的乖僻，雖也是他的好處，我的心裡不把林丫頭配他，也是為這點子。況且林丫頭這樣虛弱，恐不是有壽的。只有寶丫頭最妥。』外祖母的這種說法，是一以貫之的。況且元春姐姐更喜歡寶姐姐。元春打發太監送來端午節的禮，寶玉和寶姐姐得的禮物一樣，都是『上等宮扇兩柄、紅麝香珠二串、鳳尾羅二端、芙蓉簟一領』，我卻『只單有扇子同數珠兒，別的都沒有』。元春姐姐喜歡寶姐姐，因為省親當天美麗的寶姐姐表現很好，應制詩寫得很漂亮。我當然也寫得很漂亮，但我在正殿上玩了一個小動作，幫賈寶玉作詩，『寫在紙條上，搓成一個糰子，擲在寶玉跟前』。元春姐姐坐在正殿上頭，看在眼裡，她不喜歡這樣的小聰明。但我外祖母其實最中意寶琴。寶琴美麗、聰明、活潑、隨和，一來到賈府就招人喜歡，舅母已認了寶琴做乾女兒，外祖母喜歡非常，不命往園中住，晚上跟著賈母一處安寢。外祖母還送了寶琴一件用野鴨子頭上的毛做的斗篷，金翠輝煌，湘雲都說外祖母『這麼樣疼寶玉，也沒給他穿』。外祖母還向薛姨媽問起寶琴的年庚八字，為寶玉求親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只不過寶琴已經許給了梅翰林的兒子，外祖母這才不再提起。外祖母覺得寶姐姐缺乏生活情趣。游大觀園那日，她來到寶姐姐所住的蘅蕪苑，進屋一看，雪洞一般，一色的玩器全無，案上止有一個土定瓶中供著數枝菊花，並兩部書、茶奩、茶杯而已。床上只吊著青紗帳幔，衾褥也十分樸素。外祖母對此素凈感慨地發了一大通議論，使不得，雖然他省事，倘來一個親戚，看著不像；二則年輕的姑娘們房裡這樣素凈，也忌諱。從家族利益來考慮，我理所當然會被犧牲掉。首先提議選寶姐姐的，正是舅母和薛姨媽的侄女鳳姐姐。人精鳳姐姐毫不含糊地提出了寶玉和寶姐姐是現放著天配的姻緣。聯姻的成功，將使鳳姐姐在賈府的地位更加穩固。舅母和薛姨媽是會儘力促成的。寶玉配金鎖，本來就只是薛姨媽一進府就放出來的風聲。她曾說寶丫頭的金鎖，也有個和尚說過，只等有玉的便是婚姻。她薛家是四大家族中首先衰落的，薛姨媽進京，說起來是為了女兒寶姐姐入選宮中侍讀才人贊善，可是自進府之後，從沒見這事再被提起過。薛姨媽也從不忙著為女兒張羅婚事。舅母去向薛姨媽提親，姨媽倒也十分願意，這兩個人是親姐妹呢！薛家因為薛蟠打死人一案四處行賄，整個家業都被敗光了，薛姨媽得依仗賈家的財勢。外祖母認為娶寶姐姐過來可以沖喜，救寶玉一命。這個沖喜的說法，來自一個算命先生，是她叫賴升媳婦出去，叫人給寶玉算算命，這先生算得好靈，說要娶了金命的人幫扶他，必要衝沖喜才好，不然只怕保不住。這個講鬼話的算命先生是王熙鳳一手設計的！紫鵑，我不想再叫她鳳姐姐了，她害了我一生！寶玉生於丙戌年(1706年)，寶姐姐生於甲申年(1704年)，寶姐姐正是金命。這卑劣又荒唐的騙局，真真是王熙鳳和她的娘家人要把我逼上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