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禪法接引

憨慧法師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在我頭頂上猛擊一掌，大聲喝問：「痛不痛？」

「痛！」我應聲答道。

過了一會兒，法師又問道：「現在痛不痛了？」

「不痛了！」

「是這樣的嗎？那麼你的『痛』哪裏去了？快說，快說。」

「物是人非，時過境遷，剛才的我，和現在的我，是兩個我。」我想起了一套西方的理論，好象是：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放屁！這麼說來，女人嫁給男人，時時在變，處處在變，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個女人嫁給無數個男人嘍。」

「非也，非也，情形雖已改，但心不能變。」

本來嗎！白玉姐姐嫁給我，就算是病了，殘了，我倆變成老頭，老太太了，也還是心心相印，永不分離。

「是這樣的嗎？那我問你，你的心又在何處？」憨慧法師的話，象快刀，象利斧，而我卻象塊木頭，正被他刀劈斧砍，分解支離。

「在這裏！我的心，不在內，不在外，就在我的知覺之中。」我頑強的抵抗著，現在，只剩下『知覺』這最後一塊陣地了。

「哦！是這樣的嗎？你的知覺又在何處？」

「啊！這個嗎？嗯，我心裏知道，反正我是有知覺的。」我強詞奪理，力主狡辯，沒想到，話音剛落，憨慧法師照着我的頭頂又是一掌。

「痛嗎？」法師厲聲喝問。

「痛！」

過了一會兒，又問道：「現在還痛不痛了？」

「不痛了！」

「什麼不痛了？」

「知覺不痛了！」我也只能這麼說了，我感覺快撐不住了。

「現在告訴我，你的知覺在哪兒？」

「哦！是這樣，知覺無處不在。」我哪知道在哪兒啊！只好給他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憨慧法師大笑道：「哈哈！是這樣的嗎？剛才我打你，你痛！一分鐘過後，你就不痛了，你說你找不到一分鐘以前的痛了，因為它已經化為過去，過去就是過去，一秒鐘以前和昨天，上個月，去年，前生，上個劫數，都是過去，它們有區別嗎？」

「沒有區別，它們已變成記憶，存在於我的知覺之中了。」哈！峰迴路轉，看來，我的『知覺』要贏。

「是這樣的嗎？沒想到，你如此頑固，執著，如果你的記憶喪失了，你以前所經歷的事情，都到哪裏去了？你把知覺看得包容一切，殊不知，知覺也是搖擺不定，虛妄無實的，可怕呀！這樣發展下去，就變成畜牲的無記念了，你歷年修行，難道還想變回去嗎？」

大概憨慧法師用法眼看出了我的前生是一隻鹿，所以才這麼說的。

我聽了他的話，渾身顫慄，瑟瑟發抖，感覺到我已徹底支離破碎了，我汗如雨下，淚如泉湧。痛哭着說道：「大師！您別說了，我不行了，我快瘋了。」

見我哭了，馬金鳳也哭了起來，她一邊用手為我擦淚，一邊哭着說道：「早知這樣，咱就不來了，不惹他好了，咱現在是怎麼的都不對了，你看看呀！這個『是這樣』和尚把你弄成什麼樣了！小老弟，咱不和他爭了，咱回家吧。」

看到我倆這樣，憨慧法師笑了起來，並開始調侃：「哈哈！聽我道來：『半夜起來人咬狗，撿起狗來打石頭，從來不說顛倒話，陰溝翻在腳裏頭。』

馬金鳳不滿的看了法師一眼，拉着我就要往外走：「小老弟呀！你看他顛三倒四，胡說八道的，咱走吧，離他遠點。」

「別！鳳姐姐，大師這是慈悲，他看到你我痛哭，說說笑話，即活躍了氣氛，又闡明了無道亦道，法無定法的道理。」

「施主的悟性也還算高，只是缺少變通，你執著於知覺，可是又丟不下，又找不到，《金剛經》上講：『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施主以『知覺』求佛道，縱歷千生萬劫，也如隔岸觀花，難入其門。」

「求師傅慈悲，指點迷津，現在，弟子的生命懸於一線，如不了悟，弟子必死無疑。」

我跪倒在地，虔誠的說道。馬金鳳也隨我跪了下來，懇求着說道：「『是這樣』和尚，你快說吧！你看你把我的小老弟，折磨得多可憐哪！」

憨慧法師開懷大笑起來，朗聲說道：「顛倒，顛倒，真顛倒，顛倒裏面有玄妙，你能顛倒來，我便顛倒去。施主啊！你執著於知覺，被魔所乘，是此岸，現在，我要渡你去彼岸。」

說罷，憨慧法師再次抓住我的衣領，用他的雙眼直視我的雙眼，一股股如電流般的能量正從他的雙眼從我的雙眼直透進去，此時我的感覺猶如一塊堅冰在烈日下崩塌融化。。。。。。。

此時，傳來憨慧法師的震撼法音：「醒來吧，萬法歸一，道佛無二，歸元無二路，方便有多門，其實你只要把『知覺』二字顛倒過來，變成『覺知』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