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事件（2）

沒了手機，像是自己少了塊肉一樣，怎麼都覺得不自在。早上叫我起床的不再是優美的輕音樂，而變成了叮鈴鈴的鬧鐘聲，這個聲音我初三聽了一年，現如今依舊覺得刺耳。

上課沒手機看時間，只能看手錶，看慣了手機上的電子錶，怎麼感覺手錶上的指針有點難認呢。譚馨借春晚上范偉的話，說像我這種智商以後也就看不懂手錶了。媽媽平均三天給我打一個電話，她如果打過來一直關機，這可怎麼好做解釋呢。

這才過了一天，而且還沒有過完，可怎麼感覺像是過了一年，難倒這就是傳說中的度日如年嗎？

譚馨看我如此難過，她貼心的說道：「要不，我送你一個吧，我之前淘汰的幾個還都能用，你隨便挑一個。」

「無功不受祿，我幹嘛要你的東西，親兄弟明算賬，這不是我們共同探討出來的友誼長存的秘訣嗎？」

「那說的是金錢方面，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是也是你說的嗎？」

「話雖如此，但是……你能借我用兩天嗎？我怕我媽打電話。唉，我還得去補辦一張手機卡，卡也壞了。」

「借兩天還要問能不能嗎？老是這麼客氣，裝給誰看呢！哎，那你打算怎麼辦？」

「老實招了唄，就說我洗衣服忘掏口袋了，依我對我媽了解，肯定是破口大罵，罵我沒腦子。她本來就不贊成我拿手機，這下會不會再給我買都不一定。」

周日安排了六節課，但是不用上晚自習，下午放學后，趁這個空檔，譚馨陪我補辦了一張新的電話卡。

我們吃過晚飯後，在公寓里。譚馨平躺在沙發上，枕著我的腿，一邊玩著手機，一邊和我聊著天。

「米璇呢？你們不是舍友嗎，怎麼總也不在一起？」

「距離產生美，要給彼此都留一些自己的空間，老貼那麼緊幹嘛。我也不知道她幹什麼去了，我說放了學要陪你辦卡，她就說她不來她有事，就這樣。」

「她除了是『校園之聲』的播音員，好像再沒有什麼特別的嗜好吧，比如追星什麼的。」

「嗯，沒有。」

「可怎麼我總覺得她特別忙呢？」

「不知道啊，摩羯座的嘛，多少有些神秘感。」

咚咚咚咚咚咚

聽到敲門聲，我和譚馨都沒有動彈。

咚咚咚咚咚咚

譚馨命令的口吻：「快去開門！」

「你怎麼不去啊。」

「這間公寓平時是你在住，肯定是找你的。」

「找我的你就不能開了嗎？再說你枕著我的腿，你不把你那大大的豬頭移開，你叫我怎麼起來。少廢話，你去開！」

譚馨坐起來，瞪我一眼：「開個門嘛，我開就我開！」站起來，朝大門方向走去。

「廖喆軒？你找程可嗎？程……」

廖喆軒，怎麼是他。我聽到了譚馨說的話，假裝專心的看著電視，沒有往門口掃一眼。

譚馨要叫我，廖喆軒趕忙打斷譚馨：「嗯……不用叫了，你把這個給她就行了。」說完兩秒后，聽到了『砰』的關門聲。

聽到廖喆軒走了，我停止了做作的模樣，看著譚馨手裡的袋子，問道：「什麼？昨天幫我洗的那些衣服嗎？」

「應該是吧，還有這個，這是什麼？道歉信嗎？」

我接過譚馨手裡的信封，厚厚的，不像是一封信。我打開信封，裡面居然是錢。譚馨從我手中奪過去數了數，總共是十五張，一千五百塊人民幣。

「這下好了，你不用擔心乾媽罵你了，你有資金買新機子了。」譚馨捧著錢，開心的對我說道。

我從譚馨手中奪過那一千五，完好的塞進信封里，說道：「他這什麼意思，我說了不關他的事，他幹嘛要給我錢。」然後將信封扔給譚馨，「完了，幫我還給她。」

「幹嘛呀，人家廖喆軒都跟你認錯了，你還橫什麼呀。給你個台階你就趕緊下吧，趁此機會跟他和好，人財兩得，你有什麼不樂意的？」

「我又沒說讓他賠，現在怎麼感覺我跟訛他似的。這不是一根雪糕一支油筆，一塊兩塊的大家客氣客氣也就算了，這是一千五！按照我的生活標準，這就是五個月開銷，我怎麼能說拿就拿呢！」

「哎呀，你不要把大家想的都和你一樣窮困潦倒嘛，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家條件好的很，用不著你替他省錢。」

「反正我不要！」

「那要還你自己去還，自己的事情自己辦。」又將錢塞給了我。

之後的幾天里，我一直都想找機會把錢還給廖喆軒，但是時機總是不湊巧。要麼是我跟譚馨和米璇在一起的時候碰見他，要麼就是我碰見他的時候，他跟王浩然和李禹博在一起。主動去他公寓找他又覺得不合適，我們之間的緋聞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節外生枝。就這樣，又到了周末。

「二區門口新開了一家麵館，裡頭的油潑面、臊子面、拉條子、扯麵都做得撩的很，放學要不要一起去嘗嘗？」董瑞穎這個超級大吃貨，給大家推薦他的新發現。

本來就是飯點，已經餓了，董瑞穎這油潑面、臊子面、拉條子、扯麵的，聽的我直流口水。但是，已經跟譚馨和米璇約好了在食堂吃米飯，所以只能將口水原吞回肚子里。

周六下午的半天是休息時間，但是老師們的「題海戰術」簡直讓人抓狂，短暫的午休后就是做題做題做題！再次看錶，已經是下午五點半。

五點半了，肚子也開始提意見了，想起今天中午放學時，董瑞穎的那些推薦，我不禁想吃一碗熱騰騰的麵條，無論是什麼面，只要有油潑辣子就行。於是，我換了衣服，來到了董瑞穎推薦的那家麵館。

這麼多，吃什麼呢，都想嘗嘗的感覺。我看著牆上的食譜在猶豫。

「老闆，來碗油潑面。」

這個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我的目光，走近，只見王浩然一個人坐在裡面拐角的位置。

王浩然看著我：「嗯？這麼巧，你也在這兒。」

「是啊，挺巧，今天中午聽我們班董瑞穎推薦這家麵館的面不錯，下午剛好沒飯吃，我說我來嘗嘗，沒想到名氣這麼大，你也聽說了。」

「我前兩天就來吃過了，我要了油潑面，你吃什麼？」

「還沒想好，剛正看著呢。」

「燴麻食吧，我前兩天吃了，真不錯。」

「好，那就聽你的。服務員，要碗燴麻食。」

王浩然面吃到一半，突然電話響了，他接電話的瞬間，我無意間發現他換了部新手機。想想自己也是個急需買新手機的人，但是種種原因沒能買成，等他掛了電話，我酸酸的調侃道：「這麼有錢，換新手機了。」

「唉，原來的機子按鍵不靈了，我就求我媽給了我兩千塊，讓我換新機子。」說著，就舞動起他的新手機，給我介紹手機里的新功能。得瑟完之後，收斂眉飛色舞的表情，說道：「唯一一點不好，就是這個手機是個二手貨。」

「二手貨？你不是剛買的嗎？」

「本來我看上的是另一款，一千九百九十九，我那兩千塊剛夠。但是，上周廖喆軒忽然來找我，說是他的機子急著賣，問我要不要。本來我不想要，畢竟是他用過的，但是我看機子挺新，他也說只買了一個月而已，而且這款機子的市場價是三千多，他低價出售，我覺得挺划算就買了。」

手機居然是廖喆軒低價賣給王浩然的，我直覺告訴我，事情不簡單，裡面有文章。

「他……多少錢賣給你的？」

「一千五！他好像急需錢，跳樓大甩賣，半價都不止。但是手機這玩意跟老婆似的，雖然只被他拿過一個月，但是多少還是覺得有點那個，如果是個全新的也一千五，那就爽翻了。」

也就是說，我手裡的那一千五是廖喆軒賣機子得來的。聽完王浩然的話我不禁有些生氣，我又沒說要他賠，他何必這樣打腫臉充胖子。生氣過後又有些自責，自己的一點小情緒，竟然會把廖喆軒逼到這步田地。譚馨還說他家境好的很，叫我不要計較收下那一千五。那一千五還好我沒花掉，否則我拿什麼補救。

「那個……我給你一千五，你把機子賣給我，如何？」

「啊？」

聽完我的話，王浩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是很明顯的不情願的表情。雖然嘴上說被廖喆軒拿過什麼什麼的，但是一千五買下這個機子，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撿了個大便宜。我抓住機子是二手貨的事實，想說服他，但是沒能成功，他還是不想賣。無奈，我只得將廖喆軒賣機子的原委告訴了他。

我用廖喆軒給我的那一千五，從王浩然手裡買回了手機。手機的包裝盒、說明書、充電器，還都是嶄新的。我用眼鏡布將手機擦了又擦，然後套上袋子放進盒子里。

譚馨的手機我已經用了一個禮拜了，本來說好只用兩天的，可是一直沒膽兒給老媽坦誠，所以也就拖了下來。這一次，我鼓起了勇氣……

「媽，我想給你說件事兒。」

「什麼事兒，你說，聽語氣就不太想好事。」

「我……我洗衣服的時候忘記掏口袋，把手機給洗了。」

「徹底不能用了？」

「又不防水，當然不能用了，直接黑屏了。

「我都不知道你一天要腦子是幹啥的，自己手機裝哪兒了都不知道，洗衣服這都是常識，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可是已經壞了嘛，你罵我也沒用。」

「壞了就不要用了，高中生拿什麼手機。我給你說，當時給你買的時候我就很反對的，都是你那個爸一直堅持要買。你那自制力我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家電視機上俄羅斯方塊的記錄是你的吧，這下拿著手機才玩美了吧。」

「我……」

「上學期期末考試給我考了那麼一點點分，要不是看譚馨在我早收拾你了。期中考試成績現在都是個謎，問你也不肯說，就說沒考好。馬上高三了，程可，聽清楚了高三了，全身心的都給我放在學習上。」

「那……」

「手機你就別想了，上個學要手機幹嘛，聯繫誰啊。你抽時間去買張電話卡，每周用公用電話聯繫我，就這樣！」說完，掛了電話。

我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果然沒戲，還找了一頓罵。算了，不買就不買，自己想辦法吧。

第二天周日，周日雖然上課，我們也有很多次機會碰面，但是無論是上學還是放學，王浩然和李禹博都伴隨左右。李禹博倒是無所謂，可當著王浩然的面讓我怎麼給，不用想都知道場面有多尷尬。

手機裝在書包裡面背去又背回，就這樣，又過了一天，新的一周開始了。

晚自習前我去上廁所，出來的時候，在廁所門口碰見了王浩然。

「這麼長時間，你們女生上廁所可真慢，進去的比我早出來的比我晚。」

「你站在女廁所門口等我？你變態，想偷窺？」

「沒有，我只是想問你手機還給廖喆軒了嗎？一個費盡口舌賣給我，一個又這麼有心的從我這買回去，早說你們兩個有問題了，還不承認。」

「沒有，我還沒給，有你在我怎麼給。識相點，今天晚自習帶著李禹博迴避一下。」

「噢，原來是我們兩個礙你事兒了，沒問題，待會放學一定消失。再給你透漏點小情報，廖喆軒是個慢性子，他一般都最後走出教室，所以你晚一點去門口等著就行，免得去早了半天等不到浪費感情。」

下了晚自習，我一邊放慢速度的收拾書包，一邊想著怎麼支走譚馨和米璇。

「快點啊，一起下樓，怎麼還沒收拾好？」譚馨催問道。

「我還得一下下，要不然你們先走吧，反正也不同路。」

「好吧，那你自己快點。」

看見譚馨走遠了，我拎著書包出了教室。我們的教室在同一層，我緩緩的走到了廖喆軒教室門口。王浩然還真是了解廖喆軒，他果然是最後一個出門的，等他鎖好了門，這才看見我。

「你怎麼在這兒？我們班同學都走光了，你找誰？」

「找你呀。」

「找我？」

我從書包里取出手機，將手機塞進他懷裡，然後轉身就往樓下走。沒走幾步，廖喆軒就追了上來，他說道：「這……這個怎麼會在你那兒？」

我邊走邊沖他吼道：「我說你怎麼這麼愛多管閑事呢，我說了要你賠嗎？我說了嗎？幹嘛把自己搞的要賣家當這麼悲催，你當你是誰啊，救世主嗎？」

「不是，但是你的手機確實是我洗衣服……」

「我的手機沒掏出來是我的錯，當時看見手機的屍體，我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沖你發了幾句牢騷，是我不對，是我無理取鬧。」

「這手機是……」

我站住，語氣平和的對他說道：「手機是我用你給我的一千五從王浩然那買來的，咱兩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事情就此為止，這事咱們就這麼過了，好嗎？」

「好！」

錢是傷感情的，所以我和譚馨之間一向是明算賬，但是這次我被逼要破例了。回到公寓，我撥通了譚馨的電話……

「譚馨，嗯……這個手機再多借我一段時間好嗎？」

「哎呀，送你了好嗎，你這個人真煩人，掛了！」

「哎……要多借好長一段時間，估計一年半吧，高考完了還給你。」

「行，多久都行。直接送你了唄，反正我又不用。」

「送我，這怎麼行呢，高考完了就還給你。」

「好好好，高考完了還給我，你真矯情，掛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