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看門的擺設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左右，錢為就被一陣類似衝鋒陷陣的高頻率響聲驚醒。今天是星期一，小阿姨該去上班了。

成婉是一家廣告公司的企劃經理，據稱坐公車只有十五到二十分鐘車程。她考慮到上班高峰期蔚為壯觀的堵車場面，計算了十到十五分鐘的堵車時間，所以將鬧鐘調到了七點半。儘管如此，錢為估計就算交通廳長是她家的親戚，就算找一個開公共汽車的老公，上班也難免會遲到。

錢為起來的時候，小阿姨已經不見了。剛見面就被她直斥為土老冒，可見他的外包裝非常失敗。拿出一套價值一百元的西裝鄭重的換上，自我感覺勉強可以洗脫土老冒的嫌疑了才出門。

花了三分鐘時間塞了兩個饅頭當是早餐，又花了十分鐘時間在街頭打印店打了十份簡歷，錢為昂首闊步開始了這一天的求職之旅。

剛到計劃中第一家公司的應聘現場，錢為就知道自己徹底想錯了：用人單位提供的崗位和應聘者之間的比例相差太大了！有限的幾個職位和洶湧的應聘人潮，使他不由自主的產生了如同許多餓狗爭搶一根骨頭的聯想，儘管現在他也加入了餓狗們的行列。大多數應聘者手持裝楨精美的求職簡歷，和他一樣充滿期待。

錢為嚴重低估了SH嚴峻的就業形勢。折騰了一上午一共應聘了三家公司，有兩個人事主管只對他的簡歷瞟了一眼就冷冰冰的直接喀嚓了。第三個人事主管溫情脈脈的告訴他回去聽候宣判，照他的理解也多半是等於喀嚓了。

用四個饅頭打發了午餐后，錢為鬱悶的坐在一處大廈的台階上發愣。難道真是像成婉說的那麼邪乎？她昨天給我的職業建議是去建築工地賣苦力，或者找戶人家做保姆。……這個烏鴉嘴！

鬱悶歸鬱悶，但應聘還得繼續。錢為暗暗安慰自己，就是一張衛生紙也有它的作用，何況一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一百次應聘中只要有一次有人看上我就行了！

截至當天下午三點半為止，七個預定目標已經有六個對錢為說了「漏」。早上出門時高漲的熱情已被扼殺一凈，剩下的一家公司名曰鼎盛實業集團，招聘廣告在報紙上佔了整整一個版面，應該比前面幾家豆腐塊中找到的公司還要牛氣許多。

錢為不禁搖頭苦笑，被這一家聘用的希望只怕更為渺茫。閑着也是閑着，就當去長回見識吧！再沒戲的話，還是趕緊回去找雜貨鋪老闆要報紙是正經。

事實證明錢為很有幾分自知之明。走到鼎盛實業集團金碧輝煌的辦公大廈前，他差一點連長見識的念頭都打消了。負責招聘的人事部周經理仔細看過他的簡歷后，和顏悅色的道：「對不起，錢先生。你的條件和招聘要求稍有差距。你不介意的話，就將簡歷留下，有合適的職位我們會優先通知你。」

實力雄厚的大公司就是不一樣，錢為明知他說的是一個美麗的謊言，聽了就是令人舒坦。禮貌的笑道：「多謝！再見！」

「錢先生，請留步！」周經理叫住他，將他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在他胸口拍了拍問道：「你身高多少？」

「一米八二。」

周經理點頭道：「如果你確實急需一份工作的話，公司倒是有個部門正需要招聘像你這樣的人。」

你不是說我「稍有差距」？錢為茫然問道：「什麼部門？」

「保安部。」周經理答道：「因為你沒有應聘這個部門，我就沒有問起。我們新來的王總很看重公司的對外形象，對迎賓小姐和保安員的招聘要求相當高，至今尚未招滿。保安員要求高中以上學歷，年齡二十五歲以下，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間的退伍軍人，這些條件你剛好都符合。」

這不是招聘保安了，簡直是在招聘男模！千里迢迢跑來SH，不到山窮水盡，錢為怎麼會甘心做一個月收入不過一千來塊的保安？

不等他開口拒絕，周經理就繼續鼓動道：「條件雖然高，但薪資待遇也很優厚。一個月的試用期月薪兩千，免費提供工作餐。正式聘用后免費提供食宿，月薪兩千五，其餘福利待遇與公司其他部門等同。相信你已經對我們公司雄厚的實力和規範的管理略有體會，我們會為每一位員工提供良好的發展機會。」

他的大篇說詞中錢為只記住了免費提供食宿和月薪兩千五。僅憑這兩點，就比先前應聘的幾個白領職位的待遇要實惠多了。這工作不錯啊，保安就保安！

「如果錢先生有興趣的話，不妨認真考慮考慮。」

「不用考慮了。」錢為問道：「保安部在哪兒？」

經過長達兩小時的比徵兵更為嚴格的體檢和盤查后，保安部的李經理正式通知錢為：你已經是鼎盛集團一名光榮的保安了。明天報到，培訓一個星期之後上崗試用。

錢為像做夢一樣走出了鼎盛大廈，沒想到出來求職的第一天就找到了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只不過不是*暗暗引為自豪的諸多謀生技能，而是*爹媽給的先天條件，這多少令他覺得有點滑稽。

錢為對這份工作並不十分滿意，但畢竟有了一處安身立命之地，還是值得小小慶賀一下。再吃清水面和饅頭就未免太對不起自己了，到菜市場買了二十元菜，忍痛花了七塊錢買了一瓶六十度的白酒。

也不知道成婉回不回來吃晚飯，錢為掐好她回家的時間在六點半左右做好了飯菜。他對這個親戚沒什麼好感，成婉回不回來都無所謂。做好飯菜吃着喝着，雖然目前這樣的享受顯得有點奢侈，但犒勞一下自己總不算過分吧？

開吃不到五分鐘成婉就回來了，錢為招呼道：「吃飯了嗎？不嫌棄就一起吃吧。」

「沒呢。」成婉老實不客氣的坐下，錢為趕緊給她拿了一副碗筷。成婉夾了幾口菜便贊道：「手藝不錯嘛！嘿！你還喝上了！——今天撿到錢了？」

錢為賠笑道：「不是。我今天去應聘了……。」

「我今天太忙，沒顧得上幫你找工作。」成婉含混不清的道，她的吃相實在很不淑女。不相信的恍然道：「你是說找到工作了？是哪家瞎了眼的公司？」

「……鼎盛實業集團公司。」

成婉羨慕的道：「真的？！那可是有名的大公司，行啊你！什麼部門？什麼崗位？每月工資多少？」

她的驚訝和羨慕讓錢為感到稍許有些得意，一一據實說了。

「保安？」成婉的不屑中頗有幾分酸溜溜的味道：「兩千五又怎麼了？還不是個看門的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