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彪悍阿姨

「姓名？」

「呃，錢為。」

「前衛？就你這土老冒扮相還敢說是前衛？」

「是金錢的錢，為人名服務的為，……簡稱錢為。」

「性別？」

「……暫時是男的。」

「是男的就是男的，什麼暫時是男的？有病啊你？」

錢為笑道：「報紙上不是經常說有人變性？沒準哪一天我也異想天開的想試一試呢？」

「嚴肅點！」門內的美女虎著臉喝道：「就你這副尊容，變了性也是一大恐龍！年齡？」

錢為掏出身份證從不鏽鋼柵欄里遞進去：「二十四歲零一個月又九天。你自己看身份證吧，姓名、性別、年齡、住址都寫着呢！」

美女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我自己不會看啊？」接過身份證像做CT掃描一般看了個仔細，不時抬頭瞄上一眼，似乎是核對相貌特徵，看得錢為心裏直犯嘀咕：我沒找錯地方找錯人吧？沒聽說這個小阿姨是個警察啊？

她足足看了五分鐘才把身份證塞還給他：「來SH幹什麼？」

錢為老實而簡潔的答道：「打工。」

「廢話！誰不是來打工？難道還來打劫啊？」美女利索的搶白了一句，終於開了門：「進來吧！」

錢為開始懷疑眼前的美女患有嚴重的內分泌失調，或者更年期至少提早了三十年。

房子面積不大，卻收拾得十分整潔精緻。她盤問完了，錢為也該確認一下她的身份了，遲疑半晌才問道：「您就是……成婉小阿姨？今天，……您不用上班么？」

美女身上套了一件長及膝蓋的超大T恤衫，光腳穿着人字拖鞋，一頭烏黑髮亮的長發隨意盤在腦後，一臉剛剛睡醒的樣子。出於男人欣賞美女的本能，錢為很自然的把她狂瞄一通。勻稱的鵝蛋臉，水汪汪的大眼睛，白裏透紅自然健康的膚色……，嘿！還真對得起這雙眼！

「哎！哎！換鞋！換鞋！」美女順勢往沙發上一倒，指著門后的鞋櫃皺眉道：「拜託，今天是星期天好不好？我難得睡個懶覺，沒想到被你給攪了！」

學着他的口吻不滿的道：「成功的成，婉轉的婉，簡稱成婉。一口一個小阿姨您呀您的，我很老嗎？我只比你大一歲，我們那親戚也扯得有點遠，你就叫我成婉就好了。」

二人確實是親戚。成婉之所以說扯得有點遠，是因為她是錢為母親的表弟的老婆的堂兄的嫂子娘家的小表妹，按輩份錢為應該叫她小阿姨。

成婉的父親當年出了車禍急需輸血，緊急動員所有沾得上邊的親戚尋求血源，只有錢為老爹的血型吻合，兩家此後便有了往來。不久因為她父親工作調動，舉家搬遷到了另外一個城市，聯繫便很少了。

母親病重時錢為所在工廠已瀕臨倒閉，臨死前特別推薦了這個據說在SH混得很不錯的小阿姨。母親指望着工廠倒閉之後，小阿姨能看在錢為老爹當年救她父親一命的份上，能幫錢為找個差事謀條活路。錢為也想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傷心小城，出來闖蕩一番見見世面。

小阿姨成婉將兀自站着發愣的錢為上下審視了一遍，開口問道：「你怎麼穿了這麼一身老掉牙的迷彩服？就沒別的衣服了？到SH來帶了多少錢？」

錢為訕訕的笑道：「當年退伍的時候帶回來的，沒捨得扔，再說我也不是來SH喝喜酒。」提起錢他就有些鼻子發酸：「廠子倒閉以後，為了給我媽治病欠了一屁股債。我現在身上還有二百三十一塊五毛。」

成婉面無表情的「哦」一聲，思索半晌道：「看在咱們是親戚的份上，你可以免費在我這裏住一個月。我說的免費，是指房租和水電費，伙食費由你自理。你如果不想餓死在SH，或者被當作流浪漢遣送回原籍的話，最好是明天就趕緊出去找工作。」

SH的房租已經趕上了家鄉小城的買房價，儘管小阿姨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但免費讓錢為住上一個月這個人情已經送得不輕了。

成婉住的房子不知是租的還是自己買的。電視上每天都有關於全國各大城市房價的報道，在SH即使是能買得起這種兩房一廳的二手房的人，也絕對稱得上是成功人士了。

「你跟我來。」成婉推開一間房的房門道：「好在馬上就立夏了，你暫時就在這裏打地鋪吧！親戚不親戚的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從第二個月起你要想繼續住下去的話，房租你要負擔一半。在我這兒住可以，但是你要遵守我的規矩，不然你立馬給我走人！」

這麼說房子是租的了。免費提供的房間似乎原來是被用做書房，房裏一桌一椅一枱燈，還有一眼就數得清的有限的幾本書。

錢為剛放下簡單之極的行李，就聽成婉背書一般的念道：「……第一，不準帶任何外來生物來留宿。所謂外來生物，是指的人和動物，活的死的都不行。第二，晚上十點以前必須回家，否則我就把門倒鎖。第三，要嚴格遵守我規定的洗澡時間，每天洗澡不得超過一次，每次洗澡不得超過五分鐘。臟衣服必須當天洗乾淨，晾在我指定的位置。第四，你可以使用廚房和冰箱，但每次必須先行請示，經過我的允許後方可使用。」

錢為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湧現出香港電影中經常上演的劇情：新進監獄的犯人戰戰兢兢的抱着衣物，聽獄警大聲背着監規！

「……第十，便后要衝水。第十一，除了我的房間外，其餘地方的日常衛生打掃由你負責，每天掃抹不得少於一次。第十二，每天的垃圾由你負責倒出去。」

「上述規定即日起執行，我擁有上述規定的最終解釋權。我有權根據你的表現隨時補充，你必須無條件遵照執行。還有，……暫時就這一些吧，我想起來了再通知你。——聽清楚了嗎？耶死窩漏？」

她隨口道來的「監規」就有十二條之多，並且還有隨時增加的可能。這位漂亮的小阿姨還真不是一般的彪悍！錢為在豎起耳朵認真聆聽的同時，額頭上的冷汗也涔涔而下。

但是一個對SH這座上千萬人口的大都市滿眼抓瞎的人，並且所有的錢加起來只有二百三十一塊五毛，這樣的人顯然是沒有資格說「漏」的。錢為當即大聲應道：「耶死！」

成婉拋來一個白眼斥道：「連中國話都還沒說利索就學人家說英文！用得着那麼大聲嗎？我又不是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