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逃 走

臨近鎮子拐彎處，我已望見前來尋我的兵士，我摘下環戴的玉佩，質地呈青白色，暗有絲絲黑線如游龍一般磐卧，乃是上等的墨玉，是我外祖母的遺物。

「這玉佩價值千金，是我家傳至寶，從不輕易摘下，」我遞給年長男子，雖有不舍，但只是權宜之計，接着道：「前方有尋我的兵士，你們在此放我下車，遠遠的跟着。若是你們發現我違約，便可帶着這玉佩換些銀錢，也不吃虧！若按計劃進行順利，這東西可是要歸還於我的！」

年長男子拿起左右琢磨一會，笑道：「姑娘是個有義氣的人，東西是個好東西，但在下會如約歸還的！」

年輕男子本想說話，但被年長的哥哥一眼瞪回，我心頭微暖，他應該是不想我留下玉佩抵押，可為了取得他們的信任，不得己了。

路邊下車，趕車的男子沉悶不語，三人眉眼間頗像，倒是有意思的幾個兄弟。

「三更時分，我會下藥迷暈守衛，以貓鳴為信，你們伺機下手，可好？」

「就按姑娘說得辦！」

蓮步微移，我轉身而走。

身後男聲響起：「仙子，小心！」

尋來的士兵看見我，急步而來，我遮起面紗，不願被人看見。將要逃走，這容貌越少人知便越安全。

「郡住這是跑哪去了，讓我們好找！」

「幸苦各位了，我在屋內一時憋悶，出來散心不小心走遠了。各位勞累半天，回去定賞你們些酒錢！走吧！」

聽到有賞，這些人嘴角開裂，隨在我身後嘀咕著陪嫁的丫環，哪個漂亮。必競只是個后封的郡住，難怪這些人不放在眼裏，若是裴耀華在此，定受不了這些人的無禮。想到她，我微微酸楚，如今她，是公子魏明媒正娶的妻呀！

回到客棧，我喚來戰歌，交待明細。

「小姐，他們可信得過，不如我們自己逃吧！那玉佩戰歌會為您尋回！」

「我需要他們來助我拖延時間，娘親不易奔波，我們逃不遠的！若他們尋來很快就會被發現，如果安排得當，追兵會把注意力轉到那幾人身上，我們走相反的方向，等他們回過神來，我們已逃去天涯海角了！」

「那小姐，不等……公子魏了嗎？」

我苦笑道：「他要是有辦法揭穿裴耀華，早就尋來了！已過一日，他，不會來了！」

「小姐……」戰歌神色憂傷，這丫頭是為我擔心呢！

「戰歌，你放心，此事不易強求，我懂得！你那裏備有蒙汗藥吧，一會給他們添道下酒菜！」

戰歌努著嘴，道：「小姐怎知我有蒙汗藥？戰歌都被你看透，沒有自己的秘密了！」

我輕笑不語，轉身收拾行裝，要多帶些銀子呢，不然不得同那乞兒一般了！

夜半三更，靜無人聲。

戰歌學起貓叫來倒是繪生繪色。三個壯碩的身影推門而進，搬著隱在後院大箱的嫁妝。

「不可貪心，這箱子重，咱們行程該慢了！」

這年長男子是個有心機的人呢，雖為匪類，卻不同於他人，將來若有機會，必成大器。

戰歌背着沉睡的娘親，上了早備好的馬車。一切順利，沒有意外。

我們一前一後急快的趕着馬車，出了鎮子。

逃，只有這一晚而已。天明，事情就敗漏了，也許爹爹也會派人追來。

行至一分叉路口，我讓戰歌叫停馬車，撫裙而下。

「幾位俠客，」我側身行禮，「多謝幾位相救之恩，本該結草銜環以報。可奴家實不敢拖累各位，還請歸還玉佩，各選一路逃命！」

年輕男子略有不舍，從懷中掏出沾有他體溫的玉佩遞於我，道：「小仙子，同我們一起走吧，我會照料好你們的！」

「多謝，可我現在是逃婚的郡主，他們識得我，天明知曉我不在後定會派人追趕，要是和你們一路會連累你們的，我們兵分兩路，追兵們也不識得各位，可躲一劫。待風頭過了，變賣珠寶，隨意瀟灑！」

「那你怎麼辦？」

「我找一偏遠小鎮躲起來，他們尋不到，自然會再派人和親，也不會再追我回去了！」

「那我以後，再見不到仙子了？」年輕男子語氣傷感，眼眶微紅。

我略略一笑，取出腰間配戴的香囊，雙手奉上，「此物乃是我親手縫製，見物如見人！」

「各位，請先行！」我轉身讓路。

年長男子揪著年輕男的衣領，上了馬車，馬鞭一揚，向右奔去。

車簾掀開，只見一男子粗聲喊道：「小仙子，我們還會見面的。」

我不語，回身上車，戰歌意會，向左行去。我心暗道，對不起了，願你們一路安好。

「小姐，這路是嚮往何處？我們都不知道，可怎麼辦呀？再說追兵來了，萬一追向我們這邊呢！」

「不會，」我低頭看着還在沉睡的娘親，回話道，「我讓他們先選路，他們一定下意識選擇最有利的逃跑方向，後面追來的人有點腦子，也會和他們一樣想法。再說我有讓追兵不得不去追他們的理由！」

「啊？」戰歌驚詫，「什麼理由？」

我在娘親身側鋪好錦被，以防馬車顛簸磕碰到她，道：「香囊！」

「香囊？戰歌不懂！」

「那香囊中乃是水洗百次經久不散，飄香千里的百濯香，這幾日我佩戴不曾離身，吳大人和那些兵將早已熟悉這味道，追趕來時，必會依著香味去尋人！」

「小姐，您可真是深思熟慮，戰歌佩服！」

「這要多謝裴耀華呢，那香囊是我從她那得來的。百濯香價值千金，我可捨不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