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前兆
和煦的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乾淨明亮的地板上。
嚴郁同宋居州背靠背坐在地板上的一塊棉墊子上,一人手中的一個抹布,宋居州擦風扇葉子,嚴郁擦風扇座。
宋居州說:「這多少年前的風扇,都掉漆了,扔了吧。」
「宋先生,要學會過日子,好嗎?」嚴郁邊擦底座邊說,「這才三四年而已,別看小,風力可強了,收拾收拾過兩個月到夏天了,用它過一個夏天完全沒問題,我去年就是這樣過的,你都那麼窮了,別裝。」
宋居州不介意她說他窮,低聲笑,事實確實是他現在是有點窮。宋氏集團每況愈下,不經風雨不知裂縫漏洞有多大,幾次衝擊,宋氏漸有不支之勢。
嚴郁用身子拱一下宋居州說:「誒,我給你背詩聽。」她總愛將宋居州當聽眾,先演練一遍,然後再上節目。
「床前明月光嗎?」宋居州開始擦另外一片風扇葉子。
嚴郁放下抹布,挪到跟宋居州並排坐,望着他說:「宋居州,你有沒有發現有時候我跟你挺沒得聊的?我如果跟你做搭檔,兩小時的節目我們說不了二十分鐘就沒詞。」
宋居州望着她,一本正經地說:「是你跟不上我的點吧。」
「那請你和我說你是什麼點?」嚴郁問。
「看吧,你都摸不着我的點,當然跟不上。」
嚴郁詞窮。
下午嚴郁去電台上班時,還在琢磨著宋居州這句話,她應該怎麼回。想着想着思緒就飄在宋居州身上,儘管宋居州在努力,但未來依舊一片茫然,即使是他們每天都開心樂觀,背後仍舊是惶惶不可終日的憂傷。
***
在宋居州與律師對接過後,時友告訴他一個未公開的消息,有多重關係並與蔣山越獄有密切關係的黃先生於昨日被殺害。事件發生在一家娛樂場所,黃先生正與一位女生在床上糾纏。據知情人透露是先被閹了,再被數捅,當時慘叫連連,流血過多身亡,死相極其慘烈。
原本這事兒是準備上新聞,但礙於黃先生本人的身份和社會影響力,這事兒就給壓下來了,畢竟一個在職人員,玩忽職守不說,個人行為太不檢點,又死在這種境況下,實在不好。
宋居州問:「兇手抓到了嗎?」
時友說:「沒有,但是通過這個事情,往前推,你會發現很多事情迎刃而解。給你個提示,黃先生在不久前曾三番五次糾纏甄辛未果,但是,要知道,蒼蠅不盯無縫的雞蛋。」
宋居州沉思一會兒開口道:「蔣山逃出來背後的推手九成是黃先生,他之所以願意讓蔣山逃,主要原因不是甄辛的賄賂,而是通過這件事可以扳倒他的對手——某個敵對的在職者,這才是最重要的,只是拿了甄辛的順水人情。蔣山這人有仇必報,他一定是發現這層關係與甄辛所做的事情。」
「對,也就是說蔣山現在還在本市,現在是非常時期,他逃不掉,他又不是一個會消停會養精蓄銳的人,急了他他可是個會同歸於盡的人,那他下一個就是……」時友緩緩看向宋居州。
宋居州一個激靈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打電話給嚴郁。
***
甄辛得知黃先生被殺害,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蔣山,他竟然敢殺人。
甄辛握着手機站在窗前,撩起窗帘,看着不遠處來回走動的幾個便衣警察,心裏有兩股念頭在對峙,在互相吞咬。
如果這個時候,她告訴警察蔣山的方位,蔣山是不是就會罪上加罪被槍斃?不不不,她不能讓蔣山死。該死的是那個姓黃的!
可是,蔣山之前是那樣的罪行,現在是這樣的罪行,以後呢?一次比一次更罪惡,完全違背她的初衷,他什麼時候會得到救贖?她這樣做是不是真如警察所言,是在害他也是在害自己?
與此同時,宋居州撥通嚴郁的手機,急急地問:「嚴郁,你現在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我和易揚從超市剛出來,馬上就到家了。」嚴郁拎着蔬菜笑着接電話,心情不錯。
宋居州鬆了一口氣。
嚴郁又說:「今天易揚與電台的合同到期,所以他要過來吃頓飯慶祝一下,待會兒是你做飯還是我做?能早點回來嗎?」
「都行,今天你哪兒都別去,在家等我,我馬上就到。」
「好。」
掛上電話好,嚴郁同易揚說說笑笑上樓。
易揚最是嘴貧,坐在嚴郁狹窄的小客廳里,看着嚴郁在廚房忙碌,閑着無聊就開始貧,「夏洛,今兒,你請哥撮這一頓,等哥火了,免費給你簽一屋子我高大上的簽名內褲給你老公穿。」
嚴郁笑着接話:「那我得提前替我老公感謝你,感謝你讓我老公一輩子不用花錢買內褲。」
「客氣客氣。」易揚說完又繼續貧。
嚴郁笑着不應他,每天上節目要說那麼多話,下節目還說,他一點都不累。
嚴郁一面聽着他說,一面將清洗好的一條魚,放到盤子中,正要拿鹽先擦一遍魚身時,發現鹽沒了,昨天為了腌一道菜放着儲藏,將一包鹽一次用得差不多,這才想起自己在超市中只顧著聽易揚說娛樂圈爆炸性新聞,把買鹽這事兒給拋到一邊。
於是,她一面解圍裙一面和正在看着球賽評頭論足的易揚說:「易揚,我家鹽沒了,你先看着電視,我去樓下買包鹽,剛剛去超市竟然忘了買。」
「別,我去!」易揚站起身來說。
「你知道在哪兒買?」嚴郁問。
「好像不知道。」
「那你你坐這兒繼續看電視吧,哪有讓客人買東西的,就在樓下,很近,我馬上就上來,如果待會兒居州上來。」說到宋居州嚴郁有點羞澀,「就是那個以前你說差一點就有你帥的那個人,你別那麼貧啊,禮貌就行,不需要和他說那麼多話,他就那樣。」
「看我的,我保准男女通吃。」易揚說:「你快去快回。」
嚴郁走之前丟下一句:「你不準吃他,他是我的。」
嚴郁去最近的商品小店,小店的一家人正巧走親戚,明天再回來。做飯不能不放鹽吧,嚴郁只好向前又走了條衚衕。
買到鹽回來時,聽到身後有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嚴郁本能地回頭看,若是有人那倒很正常,可是她一回頭並無人,剛剛明明是有清晰的腳步,她再次回過頭來,繼續走兩步后,又有腳步聲,再回頭看,還是沒人。
嚴郁不由地提高警惕,大白天小偷搶劫的新聞實事屢見不鮮,這條衚衕與其他幾條衚衕縱橫交錯,並且在工作日鮮少有人走動,嚴郁一面警惕著,一面將步子越跨越大,快出衚衕時大喊:「易揚!讓你不要來,你偏來!」說完趕緊向前跑。
剛跑兩步,突然被人從後面捂住嘴巴往後拖,力大的讓她無法掙脫,電石火花間,嚴郁使勁將鹽撕開,抓在手中,在被一直向後拖這時,鹽粒順着鹽袋口簌簌往下落,被拖上一輛破舊的麵包車時,丟手將鹽袋扔在車門處,帶上門時,鹽袋被夾住。
宋居州回到凌苑塘,急匆匆跑到樓上時,除了易揚並不見嚴郁。
「嚴郁呢?」宋居州喘著氣問。
「剛下去買鹽了。」易揚見宋居州一臉驚慌地轉頭向樓下跑,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一樣,趕緊跟着跑出去。
宋居州急急地跑到遠一點的商品小店問時,店員說嚴郁買好鹽都走十多分鐘了,易揚這才意識到問題,這條路再慢頂多走五分鐘就到家。
宋居州旋即轉身向回走,余光中瞥見一道白線,由鹽組成的一道白線,心裏一驚,順着線到一條衚衕出口,衚衕口的中心位置,鹽粒尤其多,接着一條微不可見同鹽粒畫成的白線,指向公路后再無痕迹。
宋居州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言簡意賅地說:「甄辛,我是宋居州,蔣山在哪裏」
「我、我不知道。」彼端頓一下后說:「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兒。」
「嚴郁被他抓走了!」宋居州對着電話大聲喊:「蔣山他媽的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知道吧?嚴郁對你怎麼樣,這麼多年好朋友的情份比不上一個對你沒情沒義的男人嗎?」宋居州已經完全失去理智:「蔣山在哪裏?」
那邊傳來甄辛有點不知所措的聲音:「我、我只知道他現在在郊區……」
得到消息后,宋居州立刻掛上電話發動車子,後面坐在易揚緊攥著車門把穩定自己。
另外一邊,甄辛掛上電話后,心裏惶惶不安,嚴郁,嚴郁……
腦子裏迸發很多畫面。
嚴郁笑着說:「甄辛,都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不知道收拾自己房間,瞧這亂的。」
「甄辛,你晚上要是睡不着,你就來我這睡,我陪你說說話。」
可是,嚴郁被蔣山抓了。
她憶起蔣山對嚴郁口是心非地惦記,「她哪有你漂亮呀,不過就是聲音好聽點而已。」
甄辛霍地站起來,拿着外套就向玄關處走。
「辛姨,你去哪裏?」正在看動畫片的蔣山轉過頭來問。
「蔣海,辛姨有點事兒,要出去一趟,你一個人在家看會兒電視,如果辛姨回來晚了,你就打電話給楊叔,讓他來接你,好不好?」甄辛邊換鞋邊說。
「好。」蔣海高興地回答,因為辛姨不在家,他就可以多看一會兒電視了。
甄辛蹬蹬地從樓梯下來,快速走出單元樓,進到停車場,不一會兒一輛血紅色的車子從停車場竄出來,後面緊跟着一輛破舊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