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煙水

段風閑走進去，見裏面那各色雕花裝飾，五彩繽紛，噁心的味道越發的濃郁。「楚媽媽，今個生意好啊！」只見楚媽媽站在櫃枱前，應了那個男子一聲，又低着頭數着桌邊的銀子，一手還打着算盤珠子，口中還小聲地數到。或許是那舞台花魁美妙的歌聲聲音過大，就連段風閑走到櫃枱前，頓顯貴公子樣子的將一塊銀子放到楚媽媽面前。

只見楚媽媽一下子聽了下來，抬起那張油頭粉面的折紋臉沖着段風閑笑道：「公子哥……」

她的話還未說完，段風閑挑着眉毛，直接接道：「楚媽媽，這麼快就不認識本少爺我了？」

一臉傻笑的楚媽媽睜開了眼睛，看到段風閑時，她瞬間就驚呆了。楚媽媽緩緩低頭，伸出老手，緩慢地將銀子推了回去，心裏極其不舍，但還是覺得命更加重要，「段少爺，這銀子我不收。」

「難不成楚媽媽最近又有了新的搖錢樹了？導致本少爺的銀子都看不上了？」

楚媽媽搖搖頭，很是無奈，她也不想放棄段風閑這個「財神」，「段少爺，您將是靈月公主未來的駙馬，這銀子我不敢收，還請段少爺您走吧！」

楚媽媽嘆口氣。男人，她是見多了，但是像他這樣的男人見的少，明明大把絕色妖艷的女子放着不要，偏看上煙水那種柔和膽小，默默無聞、姿容平凡的女子。

「來人，去把煙水姑娘叫來，告訴她，段家二少爺來了。點名要她伺候。」

走過來的是煙水貼身婢女，見到段風閑后她也是驚愕了半晌，然後看向楚媽媽，似是有些膽怯地問道：「楚媽媽，現在去請煙水姑娘？那葛太醫的葛家大少爺怎麼辦？」

楚媽媽白了她一眼，「你傻嗎！那葛家少爺的父親不過是個宮廷御醫，怎能和丞相之子段少爺相比。」

「楚媽媽，你此話說錯了。我從來沒有承認過是那老東西的兒子，再說了，那老東西兒子那麼多，估計也不缺我一個。」段風閑忽然介面道。

說實話，他其實已經注意了分寸，雖說他表面看上去放蕩不羈，其實他的心裏想塊明鏡一般。倘若沒有了段丞相，他也不會被人稱「段家二少爺」，也沒有資格和能力來到這「醉月樓」。

不是段丞相的兒子？聽了段風閑的話，楚媽媽頓時笑了出來，那張臉上也在掉著胭脂粉末，「哈哈哈！不愧是段家二少爺，連段丞相都不怕，佩服真是佩服！」

但她瞬間又變了臉，轉頭看向煙水的婢女道：「你就正大光明的去把煙水叫來，告訴她『段家二少爺』來了，她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自個就能過來了。」

煙水婢女聞言退下去了，一路小跑上了二樓，然後進入了一間房屋。

畢竟一周前段風閑是經常來這裏的，不過近日宮皇莫名其妙的要將靈月公主嫁於他，段丞相就剝奪了他來這花天酒地的機會。段風閑可謂是原本對段丞相這個爹就沒有什麼感情，這下好了，段丞相又進一步的剝奪了他發展「興趣愛好」的機會，所以他對楚媽媽可以說比對段丞相還要親。

楚媽媽笑的很大聲，這一笑，惹得坐在舞台下自由自在，觀賞著絕色花魁菱舞兒的妖艷勾魂舞，和傾世之音的其他男子紛紛轉頭，回頭張望。菱舞兒頓時也變得尷尬，她見樂師居然也停了下來，她沒有了音樂伴奏，不得不也停下來。

那熱鬧的氛圍頓時冷清下來，楚媽媽看了段風閑一眼，但她還是緩和了氣氛，「各位少爺老爺們，大家繼續，繼續。舞兒，開始。」

聽了楚媽媽的話，那些男子才再次擁著各自懷中的妖艷媚俗女子將信將疑地轉過身去。那一刻，菱舞兒對着那群瞪着渴望噁心目光的男子行了個禮，面紗圍住了她的嬌顏，只露出她明亮清澈的眸子。她提起裙擺，又拖着碧波紅群舞動起來。

舞台下，一個人對她似乎是起了興趣，「楚媽媽，這是？」段風閑看向舞台上的菱舞兒問道。

「啊哈！段少爺是喜歡上這個姑娘了？這菱舞兒可是我們的頭牌，段少爺能搶得過其他貴公子嗎？」楚媽媽調侃道，難得這個刀槍不入、銅牆鐵壁，一心只喜歡煙水的痴心花少，這一日，終於有第二個關心的女子了。

段風閑無視她，表情只是呆淡地緊盯着菱舞兒，那眼神里沒有渴望，只是一片清明，「她是誰……」

在他發獃的那一會兒，「段公子！」尋聲望去，遙遠只聞一陣清香，不似庸脂俗粉，似是六月的蓮花，三月的迎春。那身影越來越近，只見那漂亮但不傾城的臉上滴滿了汗珠，即便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妝容，但，這就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煙水果真如其名，看着她就像看見一縷青煙柔和的拂過，給人舒適。她的面容像水一樣，時不時蕩漾起陣陣漣漪、我見猶憐。不過她此時有些衣衫不整，鬢亂釵橫，那表情也是楚楚可憐，熱淚盈眶，像是收了極大的委屈。

「段公子！」一陣柔柔弱弱的呼喊聲傳來，段風閑一驚，轉頭看向煙水，見煙水如此狼狽，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憐惜之情，「煙水……」

煙水忽然直奔他懷，段風閑順手擁住了她。「嗚……嗚……」煙水在段風閑的懷裏發出了小聲地嗚咽聲，段風閑不免關心道：「煙水，怎麼了？」他問的很輕，似乎是怕驚到了懷中坐立不安、惙怛傷悴的「小綿羊」。

「段公子，幸好，幸好你來的及時，否則煙水、煙水就……嗚……」

聽了她的話，段風閑也知道煙水想說什麼。她如此焦躁不安地跑過來，又如此泣涕如雨，定是那個葛家少爺對煙水做了做了什麼，才讓她這樣。

段風閑輕聲安撫她，不知為何，對於煙水，他總是抱有太多複雜的情緒，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