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炫金戰神 （中）

一本沒有封面，全寫着古希臘語的書。

雷漠和查吉一籌莫展地坐在焦臭熏天的鐵匠鋪里，看着若爾用各種材料處理那本殘破的舊書頁，以便看清楚那上面的文字，時不時還要使用一下高倍放大鏡。

「若爾，這本書你究竟是從哪兒弄來的？」

雷漠忍不住要問。

「說來話長。」

「什麼叫說來話長？」

「反正就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冬天，我記得是聖誕節，愛修覺心血來潮叫我去奇蓮參加什麼聖誕化裝舞會，我最討厭聚會，尤其是跟那些不認識的人在一起，就躲進了圖書館，結果在地下藏書庫石縫磚頭的夾縫裏發現了一個舊信封，裏面是一張人類先知神話碑文和古書遺址的考古清單，上面就寫着這本書。」

「那信封是誰塞在石縫裏的？」

「不知道，也許是以前教堂里的老牧師，也許是某個學生，不過我覺得最有可能的是雷漠的父親雷圖。」

「我父親？」

雷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父親最喜歡干這種捉迷藏的遊戲，他手頭的神跡考古線索實在太多了，聽說，他經常會偷偷藏在奇蓮，搞不好時間久了，自己都忘了。」

若爾說得有道理，雷漠轉念一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可是，一本先知寫的書，真的會有用么？」

雷漠着實有點懷疑，他很擔心會浪費時間。

「我先看看，看看再說，也許……」

「若爾，能不能求你件事？」

若爾話還沒說完，查吉就迫不及待地插了嘴。

「嗯，什麼事，你說。」

雷漠沒心思去想此刻查吉想要說什麼。一心只想着若爾那本書里的內容。

「能不能也幫我設計一件法器？」

若爾放下手裏的放大鏡，滿臉狐疑地抬起頭來看查吉。

「你是匠神，一定要幫我做個最獨一無二的法器，你懂我的意思哦！」

查吉兩眼放光，似乎琢磨這件事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只是一直憋著等待一個可以說出口的時機而已，雷漠忽然就回過神來了，心想，這小子到底在想什麼呢？

「你用不着法器。」

若爾面無表情，簡短回答。繼續低頭研究宙斯之子阿波羅。

查吉有點着急，三兩步鑽到了若爾的身邊，賴著不走。

「塞勒說每個靈修者都有自己的法器，塔羅師有塔羅，符咒師有符筆，薩滿師有祭壇，元素師最牛，哪兒哪兒都是他的法器，就連肉眼看不見的空氣都能變花樣。為什麼就我沒有？」

「因為僧侶是主內觀的修行者，和靈醫一樣，雖然其他靈修法門也需要內觀和冥想，但那是你們的主導能量場。也就是靠不斷提升你的四體能量協調運作、彼此融合、進化而成就的靈修法門，根本就不需要什麼法器。」

「那希羅還有一顆石頭掛在脖子上呢！」

「有完沒完？」

雷漠實在聽不下去了，查吉根本就是在鑽牛角尖。

「希羅的石頭是她出生時就帶來的，你以為你有了一件法器。就能讓荷修更相信你會成為他最獨一無二的徒弟了么？」

「雷漠！你用念力讀我！」

「這還需要用念力么？全都明明白白寫在你臉上！」

若爾終於哈哈大笑起來，若爾一笑，查吉就更加尷尬了。簡直感覺自己無地自容了。

「查吉也是着急么，荷修好不容易回來了，沒給個說法就走了，心裏自然沒底，」若爾邊笑邊打圓場，覺得這個牛津僧侶還真是蠻可愛的，「放心，以我對荷修的了解，他在意的是你這個人，才不會在乎你有沒有法器。」

「就連我師父都有根長棍子……」

查吉不服氣地暗自嘟囔，雷漠和若爾同時轉頭鄙視地看着他，不約而同，異口同聲道：「你師父是神，不是人！」，於是，查吉只好乖乖閉了嘴。

關於查吉想要法器的事就這樣被暫時擱置了。

雷漠覺得查吉不會就此放棄，他一定會對若爾繼續死纏爛打，直到荷修認同為止，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呢，就像麥加必須獨自面對波塞冬的挑戰一樣，成長這件事，其實誰也幫不了誰。

可是，我的下一步又該往哪兒走呢？雷漠情不自禁陷入了無底沉思，忽然，他想起了阿諾，非常非常地想……克羅諾他去了哪兒？正在做些什麼呢？聽說度恩他們出發前他就已經不在奇蓮了，送行的時候，也不見他的身影，力量之神的行蹤忽然就成為了一個謎，所以，莫非雷漠想要找他，不然，克羅諾是不會輕易現身的，他一定是去尋找什麼更重要的東西去了，那東西一定與雷漠有關，這點，雷漠堅信不疑。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地過去，眼下的索馬島應該已經旭日東升了。

正當雷漠困頓思忖的時候，若爾突然啪地一聲合上了那本破古書。

「怎麼？發現了什麼么？」

查吉一秒鐘都沒耽擱地開口問道。

「我確定，這本不是先知寫的，而是出自一位后覺之手。」

「像陳河那樣的古神代言人。」

「沒錯。」

若爾的眼神里散發出一種意想不到的光芒，就好像被那位撰寫古書的后覺剎那間點燃了記憶的燭火，那些深埋在諸神之戰前的遠古回憶千絲萬縷地回到了若爾的皮囊里。

「你們所知道的人類神話中，阿波羅是宙斯的兒子，他就是太陽神。」

「是啊，陳河那時候潛心研究世界各地的各種神話傳說，關於太陽神阿波羅就有好幾個版本，不過，關於他的身世和神跡基本大同小異……」

「不對不對！完全不對，」若爾立刻打斷了查吉的話，「那全都是被雅典娜洗過腦的先知們重新杜撰的！只有這本書！這本書上開篇寫的那些才是諸神之戰前真正的天界神史！」

「來來來，你們看……」查吉和雷漠本能地湊上前去，又忽然被若爾焦慮地奪走了手上的書，「哎呀，看什麼看，都是希臘文，你們又看不懂。」

「那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你倒是說呀！」

查吉簡直有點受不了這老傢伙的磨嘰勁兒，真不明白雷漠怎麼還能那麼淡定。

其實，雷漠不是淡定，而是必須集中心智，若爾的皮囊本來就有些迂腐，如果不能牢牢記住他講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等到他一口氣說完，轉身就會忘。

「阿波羅的確是宙斯的兒子沒錯，但是他原來不是太陽神，我是說根據這本古書的記載，阿波羅是宙斯最漂亮的一個兒子，被譽為天界第352章萬千寵愛與仰慕為一身，這樣的神明怎麼可能是太陽神。」

「這麼說，古神祗族原來就有一位太陽主神，但不是宙斯的兒子阿波羅。」

「正確！古太陽神是太陽星球的守護神，也是地球開天闢地之時，協助普羅米修斯教會人類如何使用日能的唯一一位來自太陽星球的神明，名叫洛赫利斯。這本關於的古書，裏面的內容其實講的根本就不是阿波羅，而是遠古天界的太陽星守護神洛赫利斯！」

「換言之，這書名根本就是渾水摸魚忽悠新神的一個幌子？」

查吉立刻就明白了。

雷漠也覺得這位記錄下洛赫利斯神史的后覺實在聰明絕頂，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古神的歷史混進了新神的隊伍里，而且不易察覺。

「這本書沒有被及時銷毀全靠它的書名和古希臘密語的撰寫方法，讓後人很難解讀，除非落到一位精通古希臘密語的專家，或者，某位隱居在人間的古神的手中，才有可能解開它的真實密碼。」

「正如你說的，寫阿波羅的神話太多了，這本書名那麼普通又那麼難讀，要引人注意實在太難了，也正因為如此，它才會被保留到現在。」

雷漠的分析完全合情合理，也正是若爾想要說的。

「那阿波羅究竟是個什麼神？」

問到最關鍵的時候，若爾突然皺起眉頭，懊惱地抓撓沒有頭髮的禿頂腦袋。

「我的臭皮囊本就是個沒腦子的工匠師，心智有限，而且，他太陳舊了，實在想不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知道？」

「嗯，不知道。」

「不知道？你看了那麼久怎麼會不知道？」

「那本書上沒寫么？」

雷漠和查吉不約而同瞪大雙眼，差點以為自己耳背聽錯了。

「當年我從瑪雅的太陽神廟裏挖出這本書的時候，就只有前篇那一半，后一半……一直都沒找到……」

雷漠和查吉面面相覷，剎那間心灰意冷。

雷漠不甘心，站起身來，托著下巴在鐵匠鋪里來回踱步，尋思著若爾剛才說的那些話。

「他究竟是個什麼神？到底是什麼呢？」

查吉也不由自主拍著腦瓜喃喃自語起來。

「你們別糾結了，我知道他是什麼神。」

他們正絞盡腦汁苦苦發愁，一聲熟悉的嗓音意外地從鐵匠鋪的門外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