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2o24年1o月2o日,艾恩葛郎特75層克利尼亞有著不同尋常的熱鬧。因為今天，整個sao默認的最強公會團長希茲克利夫與前線小有名氣的黑色劍士桐人將在此地進行一場pk。這個消息使得前線整個攻略組的玩家們都沸騰了。為了能夠第一時間圍觀兩人的對決,他們紛紛趕到了決鬥場外購買起了入場觀看的門票，倒是讓血盟騎士公會小賺一筆。

西涼子晃悠在擁擠的人群之中,最終還是從售票處領了一張入場券。

雖然決定就此罷手，但到底，還是有些放不下啊。

守護了這麼久的小傢伙，就今天,讓她最後一次見證他的人生吧。

隨著人流入場,西涼子混跡在一堆不斷呼喝吶喊的人群之中，毫不顯眼。從決鬥場中央往四周觀眾席個看去，大概也只能注意到黑壓壓一片,可從觀眾席看決鬥場中央，卻是能夠看得很清楚的。這大概也是遊戲世界的一個好處吧？

西涼子看著場下與希茲克利夫談笑風生的桐人，忽然覺得有些心酸。原來對於她的離開，他竟是沒有半點的異樣，反而，在她離開之後，他似乎過得比往常更加肆意了。她果然是不該介入到他的生活之中去吧？

就在西涼子深思恍惚胡思亂想的時候，場下的決鬥已然展開。桐人一開始就使出了他的二刀流劍技，一青一黑兩柄劍在他手中虎虎生威，只是都被希茲克利夫那面如龜殼般堅硬難攻的盾牌擋下。

二人你來我往，到底是希茲克利夫這個全sao默認的最強的人佔據了上風，幾個來回下來，桐人身上已經添了幾個傷口，他的身上卻什麼事也沒有。桐人不妙的處境讓西涼子習慣性地心中一緊，右手不由自主捏緊了腰側的長劍劍柄。

也許是希茲克利夫的強勢喚醒了桐人體內好勝的血液，他像是服食興奮劑一般，手上兩柄劍揮舞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到最後，看台上許多觀眾竟是只能見到漫天飛舞的劍之虛影。當人們回過神來看清台下兩人的時候，只見希茲克利夫的臉上，身上，竟然不知何時出現了幾道細微的傷口，hp槽也終於挪動，雖然只是減少了一點。

觀眾席上的玩家們紛紛嘩然。那個防禦力逆天的希茲克利夫團長竟然受傷了，並且hp下降！短暫的怔愣過後，現場爆發的是直衝雲霄的呼喝，那喊聲直讓人熱血沸騰。所謂決鬥，就該是如此才足夠精彩紛呈。

西涼子見到這種事態，一直緊繃著的心也算是降了下來，緊捏著的手也放鬆了一些。希茲克利夫此刻已然失去了一開始那雲淡風輕的悠然模樣，這對於桐人來說，是個好消息。只要希茲克利夫無法保持自己的絕佳狀態，那麼桐人就能夠找到可趁之機。

果然，一次機會，一個破綻，桐人緊緊抓住了反攻的機會，雙劍技能運用到了極致，眼看著馬上就能夠劈到希茲克利夫的頭上，給他狠狠的一個致命一擊，絕對能夠讓他的hp降到黃色區域結束這場戰鬥。卻，希茲克利夫在詭異的一個瞬間里，身體往旁邊偏了一些，桐人攻向希茲克利夫要害的劍奇異地落在了希茲克利夫的盾牌之上。緊接著，猝不及防之下，還沒從驚訝之中反應過來的桐人被希茲克利夫刺了一劍，hp降至了系統認定的下限，pk結束。

桐人輸了。

這似乎是個預料之中而又有些意料之外的結果。不論如何，這都是一場精彩的對決，所以觀眾們都止不住興奮地歡呼，為台下的兩名強者喝彩。只有西涼子，一直定定地凝視著下方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倒在地上的桐人的希茲克利夫，心中莫名的詭異維和感越加強烈。

這個人，絕對有問題！桐人，他從今天開始就要強制性地被放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了，而那人的所作所為，顯然是對桐人有著不為人知的目的。桐人他，會有危險嗎？

西涼子猛地甩了甩頭，強迫自己不要再想太多。既然已經決定要離開，要消失在那人的生活里，就不要再去想他的事情了。桐人他，自會有亞斯娜在一旁照看的。而她自己，也許再過不久，她就能夠變回原來那個，無愛亦無憂的西涼子。

想到這裡，西涼子抬頭看了一眼高聳直上的迷宮區，想象著艾恩葛郎特巨大的浮遊城堡外型。已經不遠了，一百層已然近在眼前。再過不久，這個遊戲將會被攻略下來，而她，應該也能夠順利地回到22世紀了。這個世界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

她最後看了台下依然沒有回過神來的桐人一眼，又看到了趕到桐人身邊的亞斯娜，終究是轉身，隨著人流離開了決鬥場。與此同時，決鬥場中央的桐人像是感應到什麼一般，焦急地看向剛剛西涼子所在的方向，眼睛慌亂地搜尋著那熟悉的感覺，卻也只能看到黑壓壓如流水般向外涌去的人群。

涼子……

桐人五指不自覺地抓進了地上的黃沙之中，卻無法感覺得到疼痛，因為他心中的痛，已經讓他身體的感官變得麻木了。這一刻，他的心很是虛無，並不是因為輸了對決，而是，莫名地感覺到，有什麼比他的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似乎正在漸漸遠離。

「桐人君，你沒事吧？」亞斯娜扶起渾身散發著失落茫然氣息的桐人，小心翼翼地問。她以為桐人此刻的異樣是因為輸給了希茲克利夫，因此說話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

桐人拾起自己掉在地上的雙劍，搖了搖頭向亞斯娜表示自己沒事。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輕撫在西涼子送他的青色長劍上，眼睛卻是期盼地看向亞斯娜：「還沒有涼子的消息嗎？」

亞斯娜欲言又止地看著桐人，猶豫不決，最終還是狠下心，頂著桐人那因期待而閃亮的眼睛，艱難地搖了搖頭。那一瞬間，她看到桐人的眼神變得黯淡，比以往更沉寂。

桐人困難地勾起自己的嘴角，想要禮貌地對亞斯娜笑，可是這小小的動作對他來說卻是如此地困難。他的表情比哭更難看，但還是對亞斯娜說了謝謝。他將雙劍收回後背劍鞘里，一步一步落寞地離開。走了兩步，他忽然停下腳步，背對著亞斯娜道：「如果有涼子的消息，請一定要讓阿爾戈第一時間通知我。」

亞斯娜看著桐人落寞離去的背影，忽然感覺到眼角有一絲澀澀的感覺，心中湧起愧疚之感。她忽然覺得，西涼子與桐人之間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她的錯。涼子離開那天說的那一番發自內心深處的話語，讓在場的人無不感到心靈震動。一直以來，大家都覺得在涼子與桐人的感情當中，桐人君的付出比涼子多，陷入的感情也是他的深。可是涼子的話，讓他們一點點回憶起了從前那些，被他們所忽視的蛛絲馬跡。他們似乎只看到了桐人因為西涼子所付出的一切，所經歷的苦痛，卻常常忽略了一直以來，涼子默默陪伴在桐人身邊，為桐人所做的一切。

是因為一直以來涼子都太過開朗，活得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加肆意的緣故嗎？讓所有人都以為沒心沒肺的涼子從來應該都是讓別人委屈而別人永遠都不會傷害得到她的角色？仔細想想，一直以來，在涼子與桐人之間，他們這些朋友確實是偏向桐人多一些。每一次兩人之間發生爭吵，他們總是要求的是涼子對桐人包容一些，而不是讓桐人要怎麼怎麼樣。是啊，他們一直以來所看到的，都是桐人所遭受的那些不幸，他的沉默對比起涼子的開朗與活潑，就顯得那般凄楚可憐。人們總是下意識地站在弱者的一方，而忽略了，再堅強強勢的人，冷硬的心底也會有脆弱的一角。哪一個角落，最好不要輕易去觸碰，它的主人，會拚命守護她心底的柔軟。為了那一絲脆弱，她可以變得無所不能。可是無所不能的她，卻會因為那一個脆弱的角落而崩潰心碎。

涼子，回來吧。你可知，桐人君幾乎崩潰……

***

1o月23日。

西涼子剛做完一個任務想要從迷宮區回到城鎮去找個旅店休息，卻，在迷宮區的出口被一名陌生的男子攔了下來。西涼子本不欲與其糾纏，畢竟類似這種，莫名其妙找上門來的陌生人，通常都帶有著這樣那樣的目的。她可不認為眼前之人是以往遇見的那種隨意與女子搭訕的人物。她不欲招惹麻煩，惹不起，就只能躲起來。

只是，男子的一句話卻成功地讓西涼子跟隨他的腳步來到了55層的迷宮區，某荒郊野外。

「你找我什麼目的，直說吧。」西涼子看著男子背對著她站在崖邊，卻久久不說話，只靜立在那裡看風景，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主動先開口。她不知道男子找她來此到底是什麼目的，但是這般浪費時間只會將她的冷靜與理智消磨。

西涼子話音剛落，男子就動了，他終於將背對著西涼子的身體轉了過來，西涼子下意識謹慎地繃緊了神經，將手有意無意地貼近了身上放著各類救急水晶的地方。這就是西涼子，即使因為男子抓住了她的軟肋將她硬是請到了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她也會先將退路想好才會跟著此人前來。眼前的男子給了她一種危險的感覺，讓她時刻不敢掉以輕心。當然，她的警惕不會顯露在臉上。

「涼子小姐身邊此刻怎不見桐人君？你們不是一向形影不離的么？」

聽到那個名字，西涼子心中一陣。即使想要放下，但做到總比想象難得多。她不動聲色地呼了口氣，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這不是應該問閣下自己么，難不成，閣下用桐人引我來此，竟是騙我不成？」

「否，我說桐人君將有性命之危並非誆你，只不過……在此之前，鄙人有一些疑惑希望得到解答。」那人說完，見西涼子仍是沉凝地看著自己，便又寬她的心道：「放心，只要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自會在桐人君香消玉殞之際將你送到她的身邊。」

西涼子沉默，彷彿在思考著自己要不要答應陌生男子提出的交易，心裡的天平搖搖晃晃。一邊是想要就此離開，遠離與桐人有關的是是非非。要做回從前的自己，忘掉那個人的存在，這是第一步。然而，天平的另一邊卻不能讓她放下自己心中對桐人的擔憂。其實，答案早在她一聽到桐人有危險便跟著那人來到此地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

「你想要知道些什麼？」西涼子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聲音低沉而若有所思。她這麼問著，腦子裡卻開始思索著陌生男子的身份。被動還擊不是她的風格，她習慣盡量掌握主動。

陌生男子別有深意地看著西涼子，直讓西涼子有一種秘密全都被擺在他面前的感覺。而男子接下來的話，也成功讓西涼子的腦子成功產生了一瞬間的慌亂。

「涼子小姐能夠告訴我，你從何而來嗎？」

他問她，從何而來。

西涼子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直覺告訴她，男子所提的問題，沒那麼簡單。在他開口的剎那，她的第一反應便是自己那不為人知的來歷，產生的第一個想法便是：難道那人知道自己並非這個世界的人？

這個念頭讓西涼子感到害怕，更想要逃避！她想要開口，想要譏諷他說[不是你帶著我來到這裡的？我從哪裡來你不知道？]，可是，直視著眼前之人的眼睛，這話，她怎麼也說不出口。她無法欺騙自己。那個男人，很可能已經看穿了她的身份，即使她不知道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

有多久了，她沒再因為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對人小心翼翼，謹慎行事，因為自己行為與這個世界的人格格不入，還怕被人看穿而惶恐了？是桐人，將這個世界的點點滴滴慢慢融入自己的生活，使得她言行舉止不再迥異於常人，久而久之，她幾乎都以為自己與這個世界的人無異了。然而今天，血淋淋的現實在此擺在她的眼前。

「你似乎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居然無法窺視到你的任何個人屬性。你與這個系統世界並不相連，那麼，你是如何進來的？」

陌生男子的話讓西涼子再也無法存有僥倖心理，她木木地抬起了頭，看著面前人的雙眼滿是冰冷與防備。